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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哭道:“你个丧良心的,你这么干对得起你哥在天之灵吗?”
霍忱下马,正要过去帮那个妇人。
那妇人却扭脸道:“老爷,我是这丫头的亲娘,那五张饼子该给我才对啊!”
霍忱脚步一顿,茫然地站住了。
打手问:“孩子真是你的?”
妇人答:“真是我的,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打手便从那妇人手里接过孩子,然后扔了一袋饼给她。
女孩被关进马车里,一行人朝远处走去,妇人则和那个男人厮打在一起,争吵着该如何分这五张饼。
霍忱看着他们,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塌下去一块。
这时,难民后方骚乱突起,人群忽然朝前奔跑起来,一个带一个,虽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往前跑。
霍忱连忙上马,逆着人群疾驰,他抓住一个大喊的男人问:“这是怎么了?”
那男人吓得眼睛都要瞪出来:“北戎人来了!北戎人来了!”
前方烟尘滚滚,似乎能听见外族人的呼哨。
霍忱在冲过去杀敌和回去报信间犹豫一瞬,然后果断拨动马头,他必须马上回去,通知魏将军。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点。
余蘅和魏蔺在他回来前就收到了消息,说定州城附近忽然多了很多游荡的北戎人。
妃焰道:“前方探子来报,北戎营帐往前挪了二百里,如今距我们大约只有百里。”
此时还没到巳时,余蘅一夜没睡,精神却很亢奋,不光叫来魏蔺,还把军中数得着的将领,能找的都找了过来,只是可惜宁统那边还没有消息。
如今营地一分为二,泾渭分明,为了保持面上的和平,大家都不会轻易越界。
他们开会的时候,江宛并不在,毕竟她对兵法一窍不通,而且身份也不太合适。
她昨夜根本没合眼,看余蘅跟着魏蔺走了,就睡了一会儿。
醒了以后,江宛好奇他们的作战计划制定得如何,便准备去问问。
江宛遇见了在营帐外徘徊的霍忱。
霍忱愁容满面的。
江宛走近问他:“你怎么了?”
又是这张看起来没有经历过丝毫风霜的脸,霍忱心里莫名别扭,于是转身就走。
江宛叫住他:“小子,你对我有意见?”
霍忱转身:“我没有。”
“你在担心什么?”江宛敏锐地问。
霍忱被她盯着,只好说:“我在担心难民。”
江宛真想细问,余蘅却出来了,他看见江宛后,明显地松了口气。
快步走到江宛面前,余蘅道:“马已经准备好了,你必须马上离开。”
“出什么事了?”江宛问。
余蘅道:“北戎不知道何时便会袭营,你马上跟着妃焰离开。”
江宛先是点了点头,又问:“你身上有伤,跟我一起走吧。”
“我要留下来稳定军心,我毕竟是昭王。”余蘅道。
他准备把身份亮明了。
江宛心里满是不情愿,可她又明白,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离开才是最佳选择。
“我……”她明明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妃焰已经把马牵了过来,余蘅的左胳膊吊着,用右手把缰绳递给她,轻声道:“快走吧。”
他的眼神几乎是充满乞求的。
江宛没法说不。
余蘅送她上马,朝后退了两步,洒脱笑道:“保重。”
妃焰一声:“坐稳了。”
江宛身下的马便朝前奔跑。
她来不及说任何话。
江宛回头,余蘅站在阳光里,依旧对她浅浅笑着。
这个笑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
北地的风如刀子般割过脸颊,让江宛瞬间清醒,也就是这个瞬间,江宛发现自己想回答的并不是“你也保重”,而是……
我喜欢你。
第二十五章 容画
承平四年,十月二十二日,午时。
北戎骑兵的长刀砍断了大梁旌旗,明黄色的旗帜飘扬着落下,盖住了旗手圆睁的双目。
远方有人吹响了退兵的号角,旗手已经被削去了半边身子,听到这声号角后,他明白,无论是他还是这杆棋,都不可能被带回故土了。
既然是要逃跑,那他恐怕连马革裹尸都混不上,不过就算混上了,他的右手也找不回来了,这就叫死无全尸吧。
他用左手慢慢扯下了蒙在脸上的旗布,昨日张小八还说执旗是最轻松的差使,能安稳待在后方,轻易不会与北戎人交战,不费力又能保命,当真是肥差。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连他这个旗手都死了。
北戎的骑兵队伍如一把钢刀,轻易就撕开了他们的防守,直取兵阵心脏。
盾牌和前方弟兄的血肉都没能拦住挥来的草原弯刀。
剧痛中,旌旗被风刮开,他撑开眼皮,最后一次看北地的天空。
真蓝啊。
一只打了铁掌的马蹄骤然落在他头上。
疯狂追击的戎兵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不过是血海肉山,大梁那黄得刺目的旗帜撕裂成两半,慢慢被血浸透。
天空还是这样蓝,戎兵看着前方溃逃时连兵器都扔了的大梁人,朝着天空痛快淋漓地长嚎一声。
戎兵挥舞着长刀,刀上的鲜血朝着空中洒去。
血雨中,戎人的欢呼响成一片。
定州城,未时。
江宛带着妃焰和霍忱站在通判府门口,府前马车来来去去,城里的官员都紧紧裹着斗篷,如丧家之犬一般,互相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行李收拾好没有。
江宛:“定州城乱了。”
霍忱:“那该如何是好?”
江宛看他一眼:“你觉得余蘅让你跟我一起回来,是为什么?”
霍忱底气不足道:“想让我保护你?”
“这个陆宇中陆通判,我听余蘅提起过,他是益国公霍著的旧人,受过益国公的恩情,现在益国公不在了,只能由你去挟恩图报了。”
霍忱眼睛瞪大:“我?”
他倒是信了。
但江宛暂时还不准备用他。
江宛问:“妃焰,我让你去请霍娘子,人呢?”
“应该快到了。”妃焰道,“属下再去问问。”
江宛被一群护卫围在中间,其实挺引人注目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在乎她是谁。
绛烟道:“夫人,如今您有何打算?”
“什么意思。”
“殿下吩咐过,若是夫人想离开,我等会护送夫人回京。”
“那他呢?”
“殿下应该会留在北地。”
江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我也会留下。”
她抬手:“绛烟,这么等下去不行,你现在派人进去看看,这个陆通判到底在忙什么。”
绛烟道:“属下立刻派人去。”
这时,江宛看见了霍娘子:“不用了。”
霍娘子迎上她,把江宛从头到晚看了一遍:“团姐儿,还好你没事,现在立刻跟我走。”
霍娘子说着,就要来抓她的手。
江宛后退一步:“绛烟。”
绛烟挡在江宛身前,拦住霍娘子。
江宛淡淡道:“我不能走,五姨,我必须留下。”
风平浪静,力有千钧。
同是未时,北戎营地里,呼延斫的红顶帐篷后的小帐中,骑狼与博妲相对站着。
“霍姑娘,我们长话短说吧。”骑狼道。
霍容画点头,生涩地用官话道:“我明白。”
她常年被关在帐篷里,肌肤显出一种病态的白,越发凸显五官,才让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能联想到霍当家或者霍女侠。
骑狼并没有功夫欣赏美人,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就是药丸,下在菜里或者酒里都不保险,虽然我还是会试着下手,但由你来做这件事把握更大。”
霍容画接过纸包:“怎么用?”
骑狼道:“这药丸化开是红色,你可以抹在嘴上。”
霍容画低头看着纸包,这人的意思是她也会死吧。
“要吃多少,才能保证……”
“若是可以,自然是叫他吃下一整颗最好,但若是没有机会,少点也无妨,毕竟你还有匕首。”
霍容画点头。
骑狼竖起耳朵听了听外边的动静。今日北戎军队倾巢而出,他则被呼延斫留下看管霍容画,这才有了机会进来和她说两句话。这机会实在来之不易,不容有失。
“我走了。”骑狼道。
“等等,”霍容画叫住他,“你怎么知道我是……霍容画?”
十余年不说汉话,也有十余年身上只剩下博妲这个名字,霍容画念起自己的名字时,竟然觉得难以启齿。
骑狼道:“你和你三姐还有五姐长得很像。”
“三姐和五姐?”霍容画瞪大眼睛,漆黑的眸子流淌着惊喜,“她们都还活着,她们还好吗?”
她说话一下子就流畅起来,整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像漂亮的傀儡娃娃被点化活了起来。
“好,都好。”骑狼敷衍道,他实在不能久待,对她抱了抱拳,就闪身出去。
霍容画还有许多话想要问,却也只能咽回去了。
原来三姐和五姐还活着呀。
真好。
三姐是个武痴,寒冬腊月也在院子里练枪,把所有姐妹都吵得睡不好觉,但三姐心眼最实,红包也最好骗,掉两滴眼泪就能把三姐的银子全哄过来。
五姐就是个调皮鬼,总是爱欺负她,把她惹哭以后哈哈大笑,但是她还是最喜欢五姐,因为五姐会用狗尾巴草编小兔子,编得可像了。
真想再见她们一面啊。
霍容画低头看着纸包,先是怅惘,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今日是真的高兴。
这样赴死,哪怕会有一点点舍不得,一点点遗憾,但她心甘情愿。
能为自己报仇固然是痛快,但是更好的是她的两个姐姐还活着,还活得很好。
苍天果然还是有眼的吧,这些苦叫她受了,就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