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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三哥从小就要面子,如今中了毒也要戴着花里胡哨的面具粉饰太平,若是叫天下人知道他这皇位来路不正,恐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既然席忘馁知道,那么安阳大长公主也应该知道,这恐怕就是承平帝忌惮安阳的原因。
余蘅在宇清殿里坐着,忽然觉得很好笑。
这座皇城好像不是用转头砌起来的,而是用谎言,为了活下去,没人敢说真话,没人敢放下戒心,人人都把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都说皇宫里的人呐,心狠凉薄,可怎么人人到了宫里都变成这种怪物了,大家进宫前也不都是坏人吧。
小时候他眼里看着,心里觉得这就是人间的规则。
后来太子哥哥带他出宫玩,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皇宫里的人一样,大家也可以在大街上随意笑随意哭,老婆婆的橘子掉了,有三四个人要弯腰帮她捡。
他真喜欢宫外的生活,真喜欢宫外的人。
宫墙好像被人施了法,让里面的人都长出一层厚厚的面具来,人人都痛苦,人人都要活下去,所以人人都是刽子手。
杀朋友,杀姐妹,杀兄弟,杀父母。
余蘅不想举刀,可不举刀,怎么威吓想杀他的人,怎么格挡飞来的暗箭?
他做梦也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做梦也想放下手里的刀,哪怕是拿烧菜勺,拿绣花针,他都愿意。
可越是想要,这太平日子就离他越远。
“皇上,这杯酒里边是什么毒呀?”
承平帝带着精巧的金面具,一只眼上蒙着层白翳,阴沉地望过来,身后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似乎余蘅不喝,就要让太监给他灌下去。
余蘅转着酒杯,高高举起手,把杯子砸在地上,瓷杯碎裂,瓷沫四溅,锋利的碎片撞在承平帝面具上,发出“叮”的一声。
余蘅:“先帝死的那一天,我跪在殿外,你在先帝床前伺候,马不停蹄地跟太监赶出了一份遗诏,那封遗诏上四印俱全,所以你敢说是先帝口述,太监代笔……”
“闭嘴!你闭嘴!”承平帝抬手,几个太监如狼似虎地朝余蘅扑来。
“余葑,你可想好了,我若出了事,你就要遗臭万年了。”
余蘅闪避着几个太监的拳脚,游刃有余。
承平帝不能自抑地哆嗦着,他不知道余蘅是不是真的有证据,他怕啊,当了皇帝以后,他不曾高枕无忧,最怕的就是伪造遗诏的事被公之于众。
余蘅的笃定吓住了他,惊恐之下,他甚至记不得自己已经将那封遗诏做得天衣无缝,只要没有切实证据,根本无法证明遗诏真伪。
“住手!”承平帝嘶吼道,他脸上的疮又开始痛了。
太监们停手。
承平帝看着余蘅,眼神极为怨毒。
余蘅处之淡然:“皇上,还是不要撕破脸了。”
“禄子。”承平帝喊。
禄公公立刻推门进来。
承平帝一甩袖子:“毒酒给他们。”
这些太监都听见了余蘅的话,留不得了。
余蘅意料之中,慢悠悠朝外走去,再没人敢拦他了。
出了宫,周相还在门口等着,一看他出来就迎上去。
老爷子拄着拐棍,走得颤颤巍巍,每一步都像要摔倒,余蘅却丝毫没有扶一把的意思,这老狐狸虽然总说自己有病,但这病最多也就三分真,他可听说了,承平帝中毒的这段日子,就属这位周老爷子蹦跶得最欢,还勾搭了江少傅,近来请了不少大小官员去江府探病。
“殿下。”周相行礼。
余蘅虚扶了一把:“相爷太客气了。”
“殿下,一切可好?”
“好着呢。”余蘅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是不肯多聊啊。
周相心里叹了声,这昭王的反应可委实不在常理之中。
“殿下,看见老臣的车夫了吗?”周相追了两步。
余蘅观察一番:“腿瘸了。”
“都是轻履卫做的好事啊。”
这话落在妃焰耳朵里,就有些难听了。
不过这轻履卫的事确实很复杂,开始是在安阳大长公主手里立起来的,后来新帝登基,安阳把卫队交了出来,分为内外,昭王手里一直只有外卫,他离京后,外卫也被皇帝收了回去,眼下俨然成了皇上的鹰犬,在外为非作歹。
“如今轻履卫可不归我管。”余蘅直接上了马车。
“殿下……”
余蘅:“我另有要事,周相请回吧。”
周相并不恼:“殿下该知道,既然回来了,有些事便不由殿下了。”
第八十六章 探望
家里套了马车,江宛吃过早饭,就带着阿柔和蜻姐儿出门了。
两个小姑娘昨夜缠了她一晚,江宛精神不济,在路上便打了个盹。
这一盹的功夫,自然是容不得她做一场梦的,但迷蒙间,江宛好似回到了第一次回江府的时候,那时候她初到大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祖父和弟弟面前露馅,被发现不是原装的江宛,所以心里很是焦虑,但是一见到祖父和弟弟,便从心里生出亲切来,好似今生不是亲人,前世也一定是。
一别累月,他们一定担心坏了。
江府那头,江宛已经派人去知会过,老爷子和江辞都是在家的。
只是江宛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他们会特意在门口等她。
江辞搀着老爷子站在大门前,一见马车,便急急向前,江宛见了,几乎是滚下了马车,她的眼泪刷地落下,擦也不知道擦,就冲到了老爷子跟前。
“祖父!”江宛喊了一声,拉住老爷子的手。
“傻丫头,久别重逢,是人生一大喜事,哭什么。”江老爷子抹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江宛抽噎道:“我也不知道。”
就是委屈,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委屈,说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江宛用袖子擦眼泪,“祖父,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江老爷子:“哪儿的话。”
江宛摇摇头,退开一步,深深福了下去。
第一次来江府,老爷子也在门口等她,说不愿被御史弹劾,非要按品级给她行礼。
江辞上前一步,一把扶起江宛,手上递了块手绢过去:“姐姐,快起来吧,咱们屋里说话。”
江宛看着江辞沉稳的表情,只觉得江辞人没长大多少,却老陈了许多,又是一阵心疼。
进了屋,各自坐下,江家的一老一少便开始盘问江宛了。
究竟为何失踪,何人带走了她,带走她所为何事,此事有几分凶险,可曾受伤,可曾受气,可曾生病,赶路可辛苦,吃得可习惯,睡得可安稳。
简直有千百个问题要答,江宛头都大了。
因江辞在,她把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北地交战之事,却一概未提,只说是受了霍娘子救济,一直留在浚州,至于为何消瘦,大抵是因为当地饭菜不合口味,又忧心战事的缘故。
她半真半假,江辞倒是信了,江老爷子知道内情,却不好打发。
待说得差不多了,江老爷子就叫江辞领着两个妹妹去玩,关了书房门,与江宛说起正事来。
如今江老爷子跟周相走动频繁,他想问江宛的,自然也跟余蘅有关。
总而言之,皇帝没救了,二皇子八岁,三皇子七岁,四皇子五岁,呆板的呆板,贪玩的贪玩,还有一个压根不懂事,岂能担当大任。
为了家国天下,这个担子最终还是落在余蘅身上最为稳妥。
周相和江老爷子这些日子忙碌,就是为了在昭王回京前,替昭王铺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周相以为自己是宵衣旰食为天下计,所以在承平帝面前腰板也挺得直,不过,他错料了昭王——昭王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江老爷子问的就是这个。
“依你看,他是真无意,还是假无心。”
江宛:“他大抵是真心不愿意的。”
“那他就不该回来,”江老爷子皱眉,“他一踏进汴京,就由不得他说愿不愿意了。你也知道,周相与我虽属意于他,但大半还是忖度了小青山那位的意思。”
“安阳大长公主?”
安阳这盘棋真是越发下得扑朔迷离了。
江老爷子沉默一会儿,便开始关心江宛的身体,又让敬墨开库房,给江宛挑了好些药材带走。
江宛留下吃了午饭,席间大家聊起圆哥儿。
江宛笑道:“圆哥儿如今在利州大舅舅那里住着,利州是江南水乡,气候养人,改明儿我把阿柔和蜻姐儿都带去玩。”
老爷子也清楚把圆哥儿送去利州之事,于是搭了句话:“岑敬此人为官清廉,年年考评都是甲等,圆哥儿跟着他,不会错的。”
大家一起回忆了些圆哥儿的事,这顿饭也就散了。
阿柔和蜻姐儿还要跟着江辞上半日课,所以江宛先回府了。
马车上,抚浓问:“夫人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孩子要上课,祖父要午睡,总不好劳他老人家强打精神招待我,还是先回家吧,来日方长。”江宛笑道。
抚浓点头,掀开帘子去看街景:“今日腊月十五,按浚州的风俗,是要拜玉帝的。”
江宛道:“那就先去平安街买点糕饼蜜饯,然后就打道回府拜玉帝去。”
“夫人,平安街就是这条街吗?”
“不是,平安街直通御街,不算热闹,却也不算冷清,街上的铺子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所开,尤其是糕点蜜饯,都是各府不外传的方子,所以口味极佳,我最喜欢蜜麦坊的各式酥饼,说起来就叫我咽口水了。”
江宛说着,心道真是世事无常,还记得刚进京时,她对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连平安街怎么写都不知道,竟有一天,她也能给别人科普汴京的风土人情了。
说说笑笑,马车一停。
抚浓问:“可是到了?”
绛烟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