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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了车,范驹赶着车去停马棚,江宛便带着扮作小厮的春鸢和三个护卫进了卷阳楼中。
刚一进门,江宛便觉得熏香撩人,暖风阵阵,还没等回过神,便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童到了她跟前。
这小童用红绳绑着双髻,生得玉雪可爱,一面作揖,一面甜笑着打招呼:“公子好。”
他这一打岔,江宛才发现这楼中来来去去的全是男子,并不如她表外甥所说,是专做女人生意的。
台上弹琴的是男人,席间坐着的是男人,捧壶斟酒的是男人,难舍难分地搂在一处的分明也都是男人。
男人,男人,全是男人!
江宛两眼一黑,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小童还等着回话:“公子,我带你入座吧。”
江宛笑道:“我是头一回来,你给我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
“公子既然是新客,”小童说的清脆活泼,“那怕是还不知道,今日正赶上了咱们这儿玉郎君登台表演,可是不能错过。”
江宛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正想跟过去,一偏头,看清三个护卫的神情后,这步子便迈不动了。
三个大汉,一个赛一个的面红耳赤,陈瑞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倪脍的小眼睛里透着股生无可恋,骑狼尤其扎眼,别人只不留心看他一眼,他便要恶狠狠地瞪回去,偏又生的凶狠高大,怕是江宛带着他们再走两步,就要被人当做是来砸场子的了。
江宛倒是没什么,可她身后这几个护卫确凿是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江宛便想开口请那童子把他们再领回门外。
可她刚一抬头,却见二楼雅间前,有位公子分外眼熟。
江宛不由呼吸一窒。
若说熟悉,其实倒也没有那么熟悉,只是他们二人受明昌郡主的撮合,日后还要去月老祠相亲,今夜却相逢在了这南风馆中,不由让人感慨这命运啊,还真是弄人。
原来这位宁剡宁小将军之所以独身至今,是因为他是个断袖。
这是怎样一个沉痛却又让人欢喜的事实啊。
哈哈哈!
这下便不用担心宁剡会主动娶她了。
江宛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出了卷阳楼,江宛道:“如此良夜,辜负了未免不美,咱们去花雪楼看看歌舞再回去吧。”
护卫们一道响亮应是。
只要能离开卷阳楼,刀山火海也是愿意去的。
马车还要一会儿才来,江宛便在门口略站了站
这一片儿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也常常能看到女扮男装的女子以及女装打扮的女子。
江宛她望着来往的人群,莫名笑了起来。
她心道,再次感谢安阳大长公主,感谢她足够离经叛道,才叫寻常女子也能出门夜游。
而就在江宛登上马车时,兵部尚书牛府的大门被甲胄俱全的轻履卫撞开了。
这一夜的汴京有多少欢笑声,便有多少哭声。
……
如今的欢场风气很是奇怪,老少爷们都不爱那等空有美貌的女伎,必要追捧色艺双绝的才好。
这艺里也分门类,善吟诗作对者是头等,琴棋书画是次等,歌舞则还要再次一等,故而各楼里的花魁也都能熟读四书五经,仿佛恩客们来这勾栏里并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来找人一道在学业上努力进步的。
得幸于此,花雪楼里的表演花样繁多,十分精彩。
江宛一时看入了神,便多喝了几杯茶水。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她有些内急。
江宛找了姑娘领着去楼后方便,示意护卫不必跟随。
江宛方便完后,那领路的小婢便不见了,她只得自己找路,没走两步,便见一对情浓时分的野鸳鸯,也不嫌弃茅厕臭,正亲得分外投入。
江宛忙捡了条小路避开,往花木幽深处走去,这东绕西绕的,便到了花雪楼的另一处入口。
虽不是正门,却总能到正门。
江宛没多犹豫,便跨上了台阶。
歌舞声隐约传来,江宛沿着长廊向前,判断此处大抵是杂役们休息的地方。
正辨着方向,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紧接着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江宛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一个脂粉厚重的中年女人一脚跨了出来,手中捏着把沾血的匕首,衣裙上溅着大片血迹。
江宛的视线越过她,落在没有点灯的房内。
地上分明倒着个人!
江宛下意识退了一步。
刚杀了人的中年妇人却依旧镇定自若,她回身阖上门,血红唇,细弯眉,笑着看向江宛,声音轻柔低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公子快走吧。”
她的态度自然温和,像对待一个走错了地方的普通客人,而非是个目睹了她杀人的证人。
江宛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宛认出她是花雪楼的鸨母,又忌惮她手中仍滴着血的匕首,强撑着冷冷道:“你放我走,不怕我报官吗?”
鸨母的视线刮过江宛的胸和腰臀,抬手抹了抹鬓角,举手投足间真是仪态万千。
“你这样的黄花大姑娘来我这妓院里流连,若真出去嚷开了,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江宛脑海中轰然一声。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黄花大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道:“我已嫁人生子,妈妈可看错了。”
那鸨母一扬眉,冷笑道:“你头次来时我便看出来了,从我手里破了身的姑娘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你若不是处子之身,我这几十年岂不白干了!”
可若你真的说对了,圆哥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江宛透过眼前的鸨母,似乎已经看到了被掩盖在重重迷雾下的真相隐约露出的轮廓。
第一章 猜想
刚下过场雨,院子里的樟树浓翠蔽日,投下一片喜人的阴凉来。
如今日头长了,圆哥儿便在正屋歇午觉。
怕扰了小少爷的清梦,几个丫头进出时,手脚都放得很轻。
今日江宛心血来潮说要插花,梨枝给她剪了花枝来,她却又懒懒的,用指头拨弄着花瓣,眼睛望着花瓶发呆,任由蜻姐儿把花瓣全拔了个干净。
桃枝看了,便忍不住扯了扯梨枝的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梨枝对她摇摇头:“前日晚间回来后,便一直如此。”
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像是心里另存了大事。
桃枝嘟嘟嘴:“总这么也不是办法。”
“那我也是没法子的。”梨枝忽然看见窗外春鸢来了,便说,“瞧春鸢这模样,大抵是有人上门了,我灶间还炖了一盏燕窝,你去瞧着点吧。”
在客人上门时服侍的多是梨枝和春鸢。
桃枝也没什么不满,悄悄退出了房间,与春鸢擦肩而过。
春鸢不禁回头看她,桃枝脚步轻快,走着走着便要蹦起来似的,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与那凭舟到底是成了的。
春鸢不由为桃枝高兴。
再一转身,春鸢见江宛正发呆,便小声唤了声:“夫人。”
等江宛回过神了,才笑道:“明昌郡主打发了妈妈来。”
“什么事?”
“说是送点心。”
江宛眉头一蹙,低头看了衣裳,觉得见客人没什么问题,便说:“把人带上来吧。”
她去了偏厅,刚坐下,春鸢便把一个年约四十的妈妈带了上来,衣裳简单,料子却很不错,发间插着根低调的银簪子,腕间却露出了碧绿的玉镯子。
装扮上就和她这人一般,礼数是一丝不错的,但就是给人一种倨傲的感觉。
江宛心头另有一件大事,于是没什么心情与她寒暄:“不知秦妈妈前来,除了送点心外,郡主还有没有旁的吩咐?”
“我们郡主想为侄女求姻缘,便想起夫人来了,若夫人得闲,不如后日巳时也与郡主一道去城外的月老祠拜拜。”
江宛眉头一皱,这么都什么和什么啊。
但她很快想起,郡主曾欲将皇后的侄子宁剡介绍给自己,大约后日就是郡主安排的相亲时间了。
江宛便立即笑了:“多谢郡主想着我,我是必去的。”
又说了些闲话,江宛便端了茶,叫春鸢将秦妈妈送走。
梨枝换了茶上来。
江宛问她:“昨夜捡着的那小孩如何了?”
昨夜撞见了鸨母杀人,江宛便匆匆离开花雪楼,回府路上竟然遇见了个昏倒的半大孩子,本不想管闲事,但是陈护卫查看后,说这孩子是被活活饿晕的,她总不能连一碗饭都吝啬,便叫护卫们把他背了回来。
梨枝道:“给他灌了些米汤下去,昨夜寅时便醒了,闹腾了好一会儿,被骑狼护卫教训了一通,便安稳下来,就是能吃,简直吃空了半个厨房。”
江宛:“他饿了好几天,猛地这么吃,肠胃怕是受不了吧。”
“是了,骑狼护卫正张罗着给他抓止泻的药呢。”
“骑狼竟这样上心,”江宛微讶,“莫非是他亲戚?”
梨枝抿嘴笑了:“哪儿的话呀,不过是那少年拳脚功夫还成,骑狼就嚷着要收人做徒弟,才鞍前马后的,明明今日不是他的班,他也赖在了府里。”
“随他去吧,难得骑狼有这个闲心。”
江宛抿了口茶水,状似无意地问:“我让你去打听花雪楼的事,你打听得如何了。”
梨枝笑道:“夫人也知道,这些青楼里头事情多得很,伎子们互相扯头花的故事有一箩筐,都没什么特比的,若说有什么,倒是那里鸨母,前些日子有段新鲜事。”
“哦?”江宛不动声色,“你说来听听。”
“那鸨母本姓罗,是被人卖到汴京来的,年轻时也很当红了一阵儿,在这汴京烟花地里,也算是个人物,从没听说有什么亲眷的,只是前两个月,她却有个弟弟找上门来了。”
江宛问:“亲弟弟?”
“应该是亲的,否则以那鸨母的精明,断不会认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