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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她到底是没有进宫,还打算自己抗下这件事。
这次案子闹得很大,府尹大人亲自上了公堂断案。
也是个熟人——江老爷子的钓友,那个曾想在汴渠里钓出一条蛟的侍读学士杨柏源。
杨学士如今暂代府尹之职。
江宛听了江老爷子的描述,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杨学士是个书呆子,其实不然,杨学士精神奕奕,目光如电,是个再矍铄清明不过的文官。
江宛对他一礼。
杨学士则拱手还礼。
晴姨娘有样学样,也行了个礼,只是她近来越发憔悴了,只一个圆肚子高高挺着,越发将她衬得骨瘦伶仃。
江宛也是真心看不下去:“大人,可否为晴……冯氏安排张椅子。”
晴姨娘本姓冯。
杨学士看她一眼:“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态度虽然温和,却也是不许的意思。
江宛道:“是我冒犯,还请大人勿怪。”
这就升堂了。
府衙的大门拉开,围观的群众已经全部到位。
惊堂木一响,杨柏源很套路地问了一声:“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晴姨娘捧着肚子,半点不惜力,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禀青天大老爷,民妇冯可晴,本是峻州秾县人氏,恒丰二十年,蜀中大旱,爹娘为了养活弟妹,将我卖往汴京,辗转入了江府,伺候了当时的江家大小姐,每日里鸡鸣前起,勤谨服侍,不敢懈怠,江氏却动辄打骂,我为求方寸之地安身,百般忍让,不过夜里咬着帕子哭,好歹也熬了下来。”
“恒丰二十八年,我被选做了江氏的陪嫁丫头,日子更是艰难,因江氏不得婆母喜欢,平日里在正院里头受了多少气,便要往我身上出多少气,多少次,我真恨不得死了干净,却又因因缘际遇,错得了宋三爷的青眼,被带至京城,总算过了些好日子,可纵使如此,我也是一年四季的针线供奉给她备着,可那江氏还是对我怀恨在心。”
“原先因江氏在池州,鞭长莫及,如今一朝回京得了势,又晓得我腹中有了三爷的骨肉,更是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先是将我赶进了庄子里,后来更是想对我痛下杀手……”晴姨娘捂着脸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叫人头皮发麻,“青天大老爷啊,一定要为民妇做主……”
她这一段诉说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估计是排练了不下三十遍,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听着背后嘈杂的议论声,江宛淡定道:“我没派人杀你。”
背后有人喊:“骗谁呢!”
江宛便提高声音道:“我夫君为救陛下而死,因我是个妇道人家,又是初到京城,所以陛下便借了我几个护卫,若我真的派人杀你,这些护卫会不知道吗?”
晴姨娘声音尖利:“你的护卫,自然帮着你说话了。”
“那可不是我的护卫,那是陛下借给我的护卫,他们依旧隶属于禁军麾下,”江宛面朝杨柏源,“请大人传唤人证,命陈护卫等人将禁军腰牌呈与大人查验。”
“我想起来了!”晴姨娘叫道,“你用的根本不是皇上的人,你用的是庄子里的刘三贵,你叫他闷死我,还有王老二,他当时也看见了,大人,我也有证人,我……我也可以传唤。”
江宛看她急得话都说不利索,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晴姨娘在外躲藏,步步惊心,怎么还有本事请来杀你的人为你作证呢?”
晴姨娘不接她的招,只冷笑道:“夫人委实可笑,难道世人都与你一般恶毒不成!”
江宛只一笑,没答应。
而高坐其上的杨学士则满脸的若有所思。
江宛蓦地一怔。
她忽然想起最要紧的不是辩过晴姨娘,而是弄清楚晴姨娘背后之人的目的。
这个时候放出晴姨娘,可以说是打掉了一张不错的牌,而最近发生的事中,也只有太后在宴会上提到了她与宁剡的名字,算是比较特殊的。
他们是不想她跟宁剡成婚?
或者是让整个汴京都没人敢娶她?
可她根本就不打算嫁人,他们这一番动作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难道他们真想靠一个晴姨娘就叫她坐进大牢中,这未免太过天真,就如崔少尹所说,皇帝一定会保她的。
除非他们有本事让皇帝也保不了她
但不管他们行不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不让陛下与这事牵扯太深,免得她还没向陛下要庇护,旁人便已经觉得皇帝为了她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想到这里,江宛忽然面容一肃,她用沾着辣椒水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努力提高声音,让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能听清楚。
她哀切道:“说我要杀你,我又怎么敢?你是宋家老太太的心尖肉,若非如此,你又怎能在京城安安稳稳躲了这么久,我只怕你出了事,还厚着脸皮请禁军帮我搜寻查找。”
江宛扯着哭腔:“你说你被我赶进了庄子里,怎么不提你使毒计吓昏了我的儿子?又怎么不提你在我的饭菜里下砒霜?还有你那个丫鬟,也活活被你打死!”
江宛用最大的声音凄厉喊道:“他们宋家为了逼死我,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话音未落,旁观的人群顿时哗然,便有那知道江宛悲惨遭遇的给别人唾沫横飞地讲述起来。
江宛从怀中掏出个小药包,双手呈上:“大人,此中便是从冯氏房中搜出来的砒霜。”
也是昨日里陈护卫刚给她准备好的。
第三十三章 筹划
便有衙役请江宛将装着砒霜的小药包放在托盘上。
杨学士问:“冯氏,你可有旁的话。”
“你在撒谎,分明就是你要杀我……”晴姨娘蜡黄的脸上满是慌乱之色,“你颠倒黑白!”
“王可晴,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帮着宋家来杀我!”江宛厉声喝道,“你难道真以为杀了我,他们能把你扶正?难道你真以为毒死我的儿子,你儿子就能继承宋家?”
一个炸弹又轰然落地,人群再次喧哗起来。
江宛垂下眼,心中暗叹,不能牵扯进皇帝与别人的恩怨,只能让宋家再背一回锅了。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份状纸,道:“大人,我要控告冯氏下毒害人,畏罪潜逃,如今又反咬我一口,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衙役又上前一步,接了状纸,呈递给杨学士。
“贱人,你竟敢陷害我!”晴姨娘捧着肚子,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能把江宛活撕了。
江宛却对她笑了笑:“诬告当朝的一品夫人,可不是小罪,你好自为之。”
晴姨娘冷冷望着她。
江宛对杨柏源弯腰一礼:“大人,我自认坦荡清白,无愧天地,请大人立即传召冯氏的人证,我愿与其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天日昭昭,怎么竟有魑魅魍魉敢穿人皮作恶!”
江宛说得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只是,虽然这一番发挥虽然效果不错,但太点费嗓子。
她喉咙有点烧,悄悄抬手揉了揉脖子。
杨学士在上头看着,不由一笑,大抵是觉得老友家的这个孙女脾气秉性实在有点像她祖父,瞧着正正经经在框内,其实跳脱飞扬。
因要要去调人证来,所以杨学士拍了板,叫明日再审。
江宛便从衙门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今日日头毒辣,马车都要被烤出一层油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境烦闷,江宛总觉得热,便半路叫停了马车,让春鸢去买些凉茶来。
她自己也跳下马车,躲在阴凉地里,给自己扇风。
扇着扇着,她有气无力地对林护卫招了招手。
林赶虎忙过去了。
江宛低声道:“今日便分出人手去保护晴姨娘,若她死了,说破天去,旁人都会以为是我杀的。”
春鸢和那卖凉茶的小贩捧着一摞竹节走过来。
江宛对林赶虎使了个眼色,林赶虎便前去接了凉茶,春鸢则点了钱给那小贩。
小贩千恩万谢地走了。
江宛随手拿起竹筒抿了一口,只觉得茶水又苦又涩,不由狠狠皱了眉。
春鸢见她愁眉不展,试探着问:“今日堂审,夫人隐隐占了上风,怎么还这样忧虑。”
“因为没有用,”江宛又喝了一口茶水,“就算我说破天去,我还是郑国夫人,晴姨娘还是遭了旱灾被父母卖了的可怜人,就算她千错万错,也是逼不得已,我百般退让,依旧咄咄逼人。”
舆论上,江宛天然便输了晴姨娘一头。
这就是那群人敢让晴姨娘一个人跳出来做戏的底气吗?
见护卫们喝完茶了,江宛便招呼他们出发,因怕祖父担心,她先去了江府。
江老爷子刚钓了鱼回来,倒是云淡风轻的。
他安慰江宛:“杨柏源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你就放心吧。”
江宛捧着碗冰酥酪,一勺勺吃得正香,看起来确实是挺放心的。
江老爷子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安慰了一头啥也不懂的蠢牛,心里不大舒坦。
他也不舍得骂孙女,只道:“当年我与你祖母真是不该,叫你入了那么个泥潭。”
江宛猜测猜测他还有下文,便又往嘴里塞了一勺酥酪,没说话。
果然,江老爷子又说:“平侯那孩子,委实不错。”
江宛吃完一碗酥酪,通体舒畅,用帕子擦了擦嘴:“沈望?他还娶我?”
这语气怎么能这么欠打?
江老爷子心里闷着火不能发,于是憋屈道:“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跟江辞那臭小子越来越像了!”
江辞何等无辜啊。
但江宛也不比他好多少,有了小曾外孙,江老爷子满心里就再没有孙子孙女的位置了。
这不,江宛没说两句,就被老爷子赶走了。
回府以后,倒见了孙润蕴。
自从孙润蕴她继母卧床以来,家里的庶务便由她管着,出入也方便许多。
今日她听说了这事,便赶忙来江宛府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