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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夏风吹来燥热的高温流火,几乎让人窒息。
然而,此时此刻。
沈言渺却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里一样,她就那么僵硬地站在装潢极具古香古色的房间里,令人战栗的寒意自指尖径直蔓延到心脏。
冷到她牙齿都在打颤。
沈言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高清屏幕上的监控,边角的时间一直在不停地闪烁,可是画面就好像被人反复重放一样。
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似火的骄阳下,有一抹高大坚毅的背影,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花圃旁边。
他身上还穿着她亲自选的衬衫,很耀眼的白色,白到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那是靳承寒吗?
那是靳承寒吧!
可是他为什么要跪着,为什么又是那熟悉的靳家家法?!
他可是靳承寒啊!
他是堂堂靳家财团唯一的继承人,他向来高高在上桀骜不驯,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要受如此诘难?!
那么骄傲的人,那么目空一切的人!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ap;看到了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ap;
倚着拐杖坐在沈言渺对面的老人忽而冷冷地出了声,靳颐年今天没有戴眼镜,那一双矍铄依旧的眼眸里全是难掩的厌恶和气恼。
ap;阿寒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忤逆过我的意思!ap;
靳颐年缓缓地从真皮的沙发上站起身,他一步一步踱到书桌面前,苍老的脸庞上失望和愠怒不言而喻:ap;可他就是不愿意跟你离婚,哪怕为你去死,也不同意我为他安排的婚事!ap;
监控里。
保镖手中的鞭子还是一下又一下高高扬起,不停歇地落在那人后背上!
每一下都皮开肉绽,血红一片。
沈言渺第一次那么希望自己要是瞎了聋了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永远都假装若无其事地留在靳承寒身边,不用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不用知道他受过怎样的伤痛!
就只是什么都不知道地留在他身边。
但是,她偏偏什么都看到了!
ap;父亲,我求求您,放过我们吧!ap;
沈言渺已经流泪哭到绝望,整个人麻木一片连眼泪落下都感觉不到,她想也没有多想就重重跪在靳颐年面前,宛如一个落荒逃难的乞丐。
乞求着一点施舍。
她没有尊严,也顾不得体面,她只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心疼过,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为她受伤,甚至为她去死!
她害怕,她惶恐,她承受不来这样沉重的爱意,她只想为他们求得一丝生机。
沈言渺纤瘦的身影不断地瑟瑟颤抖着,她声泪俱下苦苦地哀求靳老。
ap;父亲,我可以跟您发誓,爸爸什么都不会说,关于靳家的事情,所有您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事情,爸爸一个字都不会多说!ap;
沈言渺一路跪着挪到靳老脚边,任由膝盖在粗糙的地毯上擦出血痕,她卑微不堪地沉痛恳求道:ap;只求求您放过我们,这一桩婚事您曾经也默许过,我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干涉财团的事情,更不会成为靳承寒的羁绊,求求您放过我们。ap;
沈言渺嗓音嘶哑不堪地逼出声音,她纤白的手指紧紧抓住靳老手中的拐杖,就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虎毒尚不食子,靳老又为何一定要下此狠手?!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离婚啊?!
ap;阿寒就算了,你能有什么资格跪在这里求我?!ap;
靳颐年却是丝毫动容都没有就将拐杖从她掌心抽出,凹凸不平的木结,瞬间就在她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ap;如果不是因为你,阿寒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ap;
靳颐年怒气狠狠地说着,那一双眼眸危险地微眯起,他又半点没有迟疑地,拎起拐杖就朝她背上甩去。
沈言渺没有什么防备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清瘦的身影立即应声倒向一边,她无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有眼泪立时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又迅速消失不见。
ap;父亲,求求您,放过我们吧ap;
沈言渺还是在哽咽着声音求饶,她言辞卑微,渺小如同尘埃地保证着:ap;父亲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可以拿性命当赌注,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ap;
疼吗?
靳颐年这一打用足了力气,后背上顿时就火辣辣地肿起一道红痕,她从来没有被什么人这样对待过,所以应该是疼的。
可是,为什么她就感受不到呢?!
ap;我只相信死人,不相信什么誓言!ap;
靳颐年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什么腌臜入不了眼的垃圾,他眼里只有弑杀的寒意,半点儿宽恕也不曾有,一字一句咬得极重:ap;沈廷松必须死,你、还有你肚子里那一个,都不可能留,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们父女一起上路!ap;
卷翘的眼睫沉沉颤了又颤,宛如被雨淋湿羽翼的蝴蝶,再怎么挣扎,也飞不起来。
靳老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要么走,要么死,谁也阻止不了!
甚至连她的孩子都容不下!
这难道不是靳家的血脉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狠心?!
沈言渺下意识地就护住依旧平坦的小腹,她不能死,就算是死也不能现在死,他们还有孩子,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她说过要给靳承寒一个家,可是她没能做到,除了一身伤痕她什么都没能给他,难道连他们的孩子,她也不能保护得了吗?!
ap;好。ap;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言渺这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她一头长发散落在肩上,眼睛红肿一片别提有多狼狈,却还是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站直身子。
靳承寒的骄傲,也是她的骄傲,除了心头挚爱,没有什么再能让他们卑躬屈膝。
ap;我会跟他离婚,也会拿掉孩子!ap;
沈言渺就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有了灵魂,那一双水晶般的眼眸霎时间黯然一片,她机械般僵硬地逼自己出声:ap;但是,我有一个条件ap;
闻言。
靳颐年气极反笑,他手里紧紧握着拐杖,一步步站到沈言渺面前,目光阴森地冷眼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ap;看来阿寒还真是把你惯上天了,跟我提条件,你在找死!ap;
ap;父亲以为我还会怕死吗?ap;
沈言渺倔强地抬眸望向面前心如寒铁的老人,她倏然悲怆勾唇轻笑,她明明在笑,眼泪却肆虐砸落,声音沙哑到了极点:ap;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去,反正能抱着靳承寒一起死,也挺好的。ap;
靳颐年苍冷的目光骤然一沉,那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庞上,霎时间更是多了几分晦暗,他声音冷冷地反问:ap;你现在是在威胁我?ap;
ap;不敢。ap;
沈言渺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她的声音很轻很浅,却坚定不移:ap;倘若父亲放我爸爸一命,我可以亲自出面跟靳承寒一刀两断,全世界只有我才能让他死心,父亲应该已经明白的。ap;
第295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靳颐年紧紧抿起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几下,他欲言又止地沉默着,不知道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还是在思考她的话。
ap;还以为你能有多真心,原来也不过如此!ap;
靳颐年倏而嗤笑一声,他冷冷打量着眼前眉眼低垂的女人,眼底的嘲弄讽刺再明显不过:ap;也只有阿寒这种死脑筋的,才会为你不顾一切。ap;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说的是有道理的。
一百鞭都没能让阿寒低头让步,不知道还要费多大的周折。
就按她说的来,不过是放沈廷松一条老命而已,他却可以少去不少的麻烦。
惠而不费!
何乐而不为!
一双水眸闻声闪了闪。
沈言渺知道他这样说就是同意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见到靳承寒就还有转机,哪怕是用再怎么极端的方式,她至少可以为他们留住一点点的希望。
ap;夫妻本是同林鸟。ap;
沈言渺面无表情地木然出声,她死死攥紧掌心,拼尽力气让自己说得平静:ap;更何况,我原本对靳承寒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孩子处理掉也无所谓,怎么样都好。ap;
她一字一句,言不由衷地覆灭了两个人所有的深情。
ap;算你识趣!ap;
靳颐年却似乎对于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将拐杖在地上沉沉砸了两下,又转身冷冷睨了眼候在一旁的林景明,没什么温度地说:ap;一点家务事,惹林先生看笑话了。ap;
ap;怎么会怎么会?ap;
林景明连忙端上笑脸,他自始至终被眼前这一幕幕看得目瞪口呆,外人都说靳老杀人不眨眼,却没想到对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如此。
至于专门请他来这一遭,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
林景明是多聪明的人啊,他连忙扯了扯呆愣愣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儿,然后跟在靳颐年身后就往外走去,阿臾奉承地说:ap;这婚姻大事,外人终究是不牢靠,之夏和承寒自幼相识,想必以后的日子里,会相处得要好一些。ap;
一屋子的人霎时间都一哄而去。
只剩下沈言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书房里,像是终于没有了任何禁锢和支撑,那一抹清瘦的背影一点点渐渐弯了下去。
沈言渺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后背上的上开始有了一点知觉,疼痛自上而下蔓延至腰间。
她只是挨了这么一下都疼成这样,靳承寒却受了整整一百鞭!
那该是怎么样透彻心扉的痛啊?!
监控视频里。
靳承寒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太阳下,他背对着她,沈言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后背愈发密密麻麻的鞭伤却清晰可见。
别再打了!
为什么要他承受着一切?!
沈言渺泪水朦胧着蓦然从地上站起身子,她步履不稳地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