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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靳承寒长腿一迈上前一步,目光阴鸷地瞪着他,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冷警告:“我靳承寒此生最烦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即便暂时动不了你,但想要搞垮程家我有无数种方法,每一种都能让程老头万劫不复。不知到那时,程教授还能不能救回自己患有心脏病的父亲呢?”
他话音刚一落地,就听见程子谦淡淡的声音。
“十天,我至少需要十天来观察病情。”
靳承寒紧绷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眼底划过一抹胜券在握的得意的神情,薄唇轻勾:“好,那我就给你十天,这十天之内会有a城最好的医生护士配合你,希望程医生医科权威的称号不只是浪得虚名。”
说完,靳承寒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流星踏步地向门口走去,程子谦却突然出声。
“靳总。”
第58章 越来越不像自己
程子谦修长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琥珀色的眸子毫不退缩地直直看向他:“靳总大概是还不太了解我,我既有意于什么,就不会怕鱼死网破夺得一线生机。程家的钱势于我而言,更是无足轻重。”
幽冷的眸子沉了又沉,靳承寒危险地半眯起眼,周身寒戾的气息阴冷慑人。
程子谦不急不缓地继续说:“我承认,言渺于我而言的确与旁人不同。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我是被她判决出局,而不是其他任何原因,所以”
温润的声音顿了顿,程子谦淡淡扫过靳承寒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黯了黯,继续说道:“还希望你能好好珍重她,也算不辜负了她这么多年来的记挂。”
既然她终于得偿所愿。
那就只能祝她过得幸福。
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闻言,靳承寒却是浓眉紧拧,几乎是下意识地忽略了程子谦那些早该被他千刀万剐的别有用心,满心满耳都只剩下了那一句“也算不辜负了她这么多年来的记挂”。
这么多年的记挂。
谁记挂谁?
沈言渺记挂他?
这姓程的是被吓傻了吧,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鬼话!
靳承寒不认为还有什么再跟他废话下去的必要,脚步微微停驻之后,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
门外,院长老医生一见他出来,便立马跑上前,低头哈腰地出声:“靳总,靳太太的出院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至于以后的治疗和检查我会亲自安排医生直接到府上,请您放心。”
“嗯。”
靳承寒冷冷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方钰:“都查清楚了吗?”
方钰连忙点点头,恭敬地递上一摞资料。
昂贵豪华的商务车上,靳承寒一边眉头紧皱翻着方钰送来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听着方钰详尽地汇报。
所有的事情总算水落石出。
合着那女人跟他发了那么大的火,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闹了那么一大通。
就是为了一家几十年前的福利院?
靳承寒只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突突直疼,忍着极大的火气才没把手里的资料通通扔出车窗,他向后微仰靠在舒适的靠坐上,一双黑眸疲倦地闭了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脱离它原本的轨道。
为她担心。
为她慌乱。
为她妒火烧心。
为她患得患失。
就因为沈言渺,他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暗了。
“靳总,请问还是回南庄吗?”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靳承寒摁了摁眉心,眼睛也没睁,冷冷地说:“回北奚湾。”
沈言渺,你既然能那么沉得住气,关于这段婚姻,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漆黑的眸子冷冷扫了一眼车窗外,冷峻的侧脸看不出一丝表情。
南庄,橙色黄昏。
沈言渺无声地坐在落地窗前,已经三天了,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医生护士来为她换药诊查,各式各样养胃的药膳厨房变着法儿地做。
什么都很好,唯独那一扇紧紧关起的大门。
沈言渺完全不懂,靳承寒到底准备把她关到什么时候,他既不出面,也不给任何期限,就这么将她禁锢于四墙之内。
她有要事在身,她心急如焚,她希望两个人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可靳承寒完全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一翦水瞳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户望去,后院里她亲手栽下的那一株白色丁香正值花期,雪白的花朵一簇一簇地堆在枝头。
也不知道这么一株树上,能寻到几个六瓣的花朵。
旧事翻涌而来,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丁香树下恍然站着一个眉眼含笑的少年。
啪嗒一滴眼泪砸在厚重的地毯上,马上洇开不见踪迹,沈言渺恍惚听到了一个小女孩懵懂傻傻的问话。
“哥哥,今天幼儿园老师问我我的梦想是什么,我没答上来,因为我不知道梦想是什么?”
“梦想啊,梦想就是自己心里最喜欢的,也最想实现的事情。”
第59章 哥哥永远是哥哥
才刚过五岁的小女孩坐在木棉树下,了然一笑说:“那我的梦想就是哥哥永远是哥哥,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怕会迷路啦。”
发顶被人轻轻拍了拍,然后传来男孩无奈又宠溺的声音:“言言这个不能算是梦想,所以要重新想一个。”
“为什么?哥哥不可以永远是哥哥吗?那不然,不叫哥哥,叫黎南哥哥也行啊!”
那人被她逗笑,清澈的眼底闪着熠熠的光,倾身帮她取掉落在肩头的橙红色花朵,说:“言言确定要这么回答吗,可能要被全班同学取笑的哦。”
这样啊。
女孩苦着眉眼又想了想,然后笑嘻嘻地说:“那就设计师吧,跟妈妈一样的,可以画出好多好看项链的设计师。”
那时的她,根本还不知道自己童言无忌夸下了多大的海口,接着又好奇地问:“那哥哥呢?黎南哥哥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啊”
暮色渐沉,墙上的钟表一下一下敲过,沉重得像人的心跳。
沈言渺抬手将颈间的古银色怀表小心解下。
而后。
铛的一声
怀表掀开的声音清脆响亮,指针早就不动了,静静停在11点30分的位置,表盘上是一张合照。
微微有些发黄了,但还是依稀能辨别来照片的内容。
蔚蓝的海水,金灿灿的沙滩,女孩趴在男孩的背上笑靥如花,男孩一脸宠溺的轻笑,笑容清冽,衣角翩跹。
往事拍打着翅膀扑面而来,沈言渺无力地闭了闭眼,眼泪悄无声息的滚落。
泪珠缓缓流过眼前,入目的,是刺眼的红,刺耳的爆炸声,熊熊的大火,高高的火焰,烧光了她过往的一切。
已经记不清是为了什么荒谬的原因,只记得那天下午她因为那人书包里多出来的一份情书和巧克力埋头生闷气。
“言言,你听我说。”
那人跟前跟后地耐心解释,她却将任性发挥到了极致。
一个人躲到了小巷里某棵大树后,然后看着那人着急忙慌地四处喊她的名字,接着又寻进了一幢荒废多年的老仓库。
再后来,她还是站在那棵树后面,眼睁睁看着那个平平无奇的破旧建筑突然发出野兽一样的怒号,四起的火焰张牙舞爪着淹没了一切。
那么大的火,警察说他死了,外婆说他死了,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不会的,等火灭了,等火灭了他一定会出来的。”
她不相信,傻傻地一直守在未燃尽废墟前,可老天爷似乎残忍的想要证明什么。
那一场雷雨来势汹汹,很快浇灭了火焰。
可是,谁都没能出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拍拍她的脑袋,喊她一声“言言”。
消防员搜寻完了整个事故场地,然后满身黑色灰烬,声音疲倦地说:“抱歉,当事人失踪,并未找到相关遗骸或是衣物,只有这个。”
说完,消防员隔着厚重的防护手套在掌心摊出一条银色怀表。
那时候,她还不懂,以为失踪就是还有一线生机,就是说明他有可能在爆炸前先一步离开,所以抓着消防员的胳膊不肯撒手:“叔叔,失踪就是说他有可能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的,这种大型火灾中人员失踪的意思是,已经找不到未燃尽的尸骨遗骸,或者是被建筑物坍塌困住,没能被救援发现。但是这幢建筑并未发生明显的坍塌情况,所以”
后面的话,消防员没有再说完。
第60章 和你半点都不像
已经是六月的天气,沈言渺紧紧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却还是禁不住冷到颤抖,眼泪掉得更加汹涌,流过唇边咸涩至极。
“你怪我吗?”
沈言渺眷恋地摩挲着表盘上那一张照片,声音沙哑地问,任由眼泪不停滚落。
回答她的,只有沉甸甸的寂静。
林院长其实说的没错,如果那人还活着,肯定会照常轻轻拍拍她的发顶,笑着说:“傻瓜,怎么会。”
可是,她会啊。
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那时候的自己。
那是她用尽一生都赎不清的罪。
九年的时间,她把每一天都用来怀念他,每分每秒都没敢忘记过。
九年的时间,她还是固执以为他还活着,哪怕外婆离世后她被爸爸接回,也从没放弃等着他。
后来,她为了那一张像极了他的脸,押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为了那一张脸,就算要她去死,她也义不容辞!
可是
“除了那一张脸,他根本和你半点儿都不像”沈言渺仍旧浑身轻颤,一张小脸深深埋在掌心里,哭得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靳承寒啊。
他不会笑。
他不会叫她言言。
他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不知道洲城,不知道桑阴福利院。
他不知道那是她的命,但他轻而易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