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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太监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身边站着的权青隐,叹息着摇头。
这位哥儿从小就由他侍候着,每次王爷过来打人,过后都是由他来擦洗伤口。
哥儿身上有多少伤他比谁都清楚,哥儿心里对命运的安排有多不乐意,他也比谁都清楚。
可是又能有什么用呢?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抗争,摄政王的势力日益壮大,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这座肃王府看似由哥儿说了算,但实际上,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摄政王的暗卫,任何消息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走露出去,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
他们哥儿太苦了,偏偏这苦还是从一出生就开始的,是娘胎里带来的,躲不了,逃不掉。
“哥儿,咱回吧!让下人把灰扫一扫,回头这处地方就空着,什么都不盖了。”他劝着权青隐,同时也压低了声音说,“别太动怒,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权青隐握了握拳,心里头又是一阵绝望涌上来。他就想啊,如果夜温言腊月初二那天就死了,那么在他给她报了仇之后,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随她而去。
到时候他带着权青禄和夜红妆的命下去找她,再把一切都告诉她,他们也算是死在一起。
可如今夜温言没死,他报仇还是要报仇,却再没有了去死的勇气。
就算说他们已经两清了,他也想看着那小姑娘好好过日子,想看看那小姑娘最终会选择什么人共度一生。如果将来生了孩子,他一定会豁出脸面去求个干爹当当,把自己最好的、所有的都给那孩子。
这样一想,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还得看那父亲能忍到何时。
他从娘胎里就带了原罪,这条命,早晚是要还给北齐皇族的。
夜府门前,萧书白的马车停了下来。夜红妆掀开车窗帘子看着熟悉的家门,阵阵激动。
“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在那肃王府。没想到还能有今天,母亲真是救我于水火。”她回头看向萧书白,“若早知这么快就能出火坑,我说什么也不会去求夜飞舟。低声下气不说,还白白赔上一间最好的铺子。我手里的东西已经没多少了,那铺子是最值钱的一个,现在却落到夜飞舟手里,想想真是舍不得。”
萧书白听着她说这话,又想到自己答应赔给肃王府的那一百万两银子,人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夜红妆还不知道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只以为萧书白也是心疼那个铺子了,于是就劝她:“咱们也不必心疼,反正从小到大夜飞舟都听父亲和母亲的话,我给出去的东西,只要母亲开口跟他要,他就一定会给,咱们一定能把那铺子给拿回来的。”
萧书白没吱声,倒是锦绣说了一句:“三小姐,如今的一品将军府,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第439章 这是谁回来了
将军府里,夜景盛在前院儿最后检查一遍灯笼,对悬挂的数量表示不满。
管家周成就跟他解释说:“公中账面儿上不宽裕,给新夫人添置家什已经花用了不少,实在是腾不出多余的银子做这些装饰了。再者,虽说府中三月丧期已过,可过世的是老将军和大将军,小辈三年之内都是不得嫁娶的。二老爷迎平妻进门已经是破了忌讳,实在不好挂太多的红灯笼。奴才多嘴劝二老爷一句,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一些,就算您无所谓这些,也得替新夫人想想,至少也得让新夫人在先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夜景盛原本听说账上拿不出银子挺生气的,又扯大丧什么的他就更生气。可这管家太会说话了,一句为新夫人着想,他就直接投了降,乖乖地点头,再没什么疑义。
熙春也跟着在前院儿忙活,但她忙活的是夜景盛,一会儿问问老爷渴不渴,一会儿问问老爷饿不饿,一会儿又往府门口望望,看看二夫人回来没有。
夜飞舟也在前院儿转悠了几圈,几次跟夜景盛走成顶头碰,他头都没抬,直接不予理会。
夜景盛对此十分气恼,熙春见他生气,就赶紧给他顺背,同时也委屈地道:“可惜妾身只是个妾,不能替老爷您说话。上次妾身说二少爷几句,还挨了四小姐那边的打。老爷您就消消气吧,全当没有这个儿子,以后您还会有新的儿子的。”
夜景盛想着新的儿子,琢磨着常雪乔肚子里的孩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一下。
夜飞舟没心思搭理想着美事的夜景盛,又往府门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就准备回玉京园。萧书白盛装出府他早就听说了,也早就猜到是去干什么。虽然无所谓是什么结果,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给夜红妆传消息的事他是瞒着夜温言做的,万一事情闹大,当着夜温言他也没法解释。
心里想着事,走路就没抬头,也没留意四周动静,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他脚步停住,眼睛抬起,就看到夜温言挂着一脸的笑正看着他,还向他问道:“二哥要回屋了么?别急着回去呀,二婶还没回府,今儿可能会有场好戏,咱们一起看看去!”
她说着话,还上前拉了夜飞舟一把。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缩得夜温言一声冷笑。
再看跟他说话的四妹妹,却是已经越过他,直奔着前院儿走过去了。
夜府门外,锦绣将家中事情大致地讲了一遍,虽然讲得不细,但几个要点还是道了出来。
比如说二少爷已经过继到大房名下,跟二房这边再没什么关系了。比如说老夫人前阵子中了邪,整天嚷着闹鬼,结果大病一场,也没查出鬼在哪。再比如说熙春成了姨娘之后深得二老爷宠爱,如今夫人在府中地位已经不比从前了。
当然,以上所有都及不过最后的一件事,那就是二老爷要迎娶平妻过门了。
夜红妆气得脸都红了,提起裙摆就往府门里走。
萧书白看着她走路腿脚还挺灵便,也不像身上伤多重的样子,不由得也有点儿后悔。
看这样子应该是还能在肃王府里坚持一阵的,只要继续坚持着,就比接回来强啊!怎么说也是肃王正妃,不管那个六殿下承不承认,至少别人是承认的,这就比什么名份分都没有要强。可如今人被接回来了,那就是放弃了肃王府的尊荣,从今以后又做回将军府的三小姐。
将军府的三小姐啊,老太爷在时还值点钱,如今老太爷不在了,谁还会在意个三小姐?何况还是破了身子,嫁过人的三小姐?
她花了一百万两银子赎回来的女儿,到底还有没有用?
锦绣见她家夫人站在府门口想事情,一下就猜到是在想什么了,于是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刚刚在马车里奴婢也听懂了,如今这位六殿下之所以不承认咱们三小姐,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假的,那咱们还怕什么呢?三小姐嫁的是真的那位,又不是他,咱们只要把真的找回来,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轨。”
萧书白点点头,“你说得对,只要把真的找回来,一切就都会回归到原点。红妆还是肃王妃,虽然没了孩子,但咱们之前不是也有准备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又精神起来,“走吧,回府,明日一早我要进宫面见西宫太后,找人的事只靠咱们肯定是不行的。”
萧书白回府,最先听到的竟是熙春的一声惊叫:“老爷快看,那是谁回来了?”
紧接着就是夜红妆的声音:“闭嘴!这里哪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儿!”
熙春赶紧往夜景盛身后躲了躲,人虽然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但嘴上却依然没闲着:“那不是三小姐吗?她怎么回来了?这是探亲还是什么?如果是探亲的话,那她如今是肃王妃,老爷咱们要不要跪地相迎啊?虽然您是父亲,可如果她摆王妃的架子,咱们还是得跪的。”
夜景盛气得狠狠地哼了一声,也不接熙春的话,只大声质问夜红妆:“你回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你如今就该老老实实在肃王府待着,没有大事不要随意出来走动,省得我们全家都要因为你被戳脊梁骨!”
熙春又跟着附和:“是啊,还没成婚就先怀了孩子这件事,直到现在外面都有人在讲究。他们不敢说六殿下什么,就只能把难听的话都冲着我们老爷来。三小姐,不是妾身说您,您实在是太让老爷丢脸了。”
夜红妆气得直哆嗦,“这里是我的家,我想何时回就何时回,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嘴。别以为做了我父亲的妾你就比从前高贵多少,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夜温言那个小妾人身边的奴才,永远都是上不去台面儿的贱奴!”
她说这话时,几乎就是声嘶力竭地在嘶吼,这几个月在肃王府受的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冲过来就要跟熙春动手,却被夜景盛狠狠一把推了出去,直接摔到地上。
身上的伤终于带来钻心地疼,夜红妆嗷地一声叫,已经顾不得跟夜景盛和熙春计较,只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想以此来缓解疼痛。
可即使这样,这一摔依然把她摔得脸发白,几乎就晕过去。
萧书白一下就扑了过去,想扶夜红妆一把,可是不管她碰到哪里夜红妆都疼。她到这时才知道女儿身上的伤有多重,也开始懊恼刚刚在府门外想的那些事。
这可是她从小呵护到大的女儿,是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女儿。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儿子,她不能再没有这个女儿了。
“夜景盛!”萧书白大声喊了起来,“你睁大眼睛看看,她是红妆,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难不成我们的红妆还及不上你身后护着的那个小贱人?”
她一边喊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问夜红妆疼不疼,哪里疼。
这一幕看在刚刚走回来的夜飞舟眼里,愈发的让他不是滋味。
夜景盛走上前几步,在跟萧书白和夜红妆说话,夜温言听着大概就是掰扯夜红妆和熙春你最疼谁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