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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伴着闪电,自夜空倾斜而下,生生地劈在了老夫人身上。
所有人都看傻了,就连吊在屋梁上的夜红妆都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打雷劈吗?这得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能被雷劈?
最主要的是,劈死了吗?
夜景盛顾不得自己手疼,跌跌撞撞地奔着老夫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着:“娘!娘!”
老夫人趴在地上,头发披散,冒着青烟。
但人却没死,两只眼睛还好好地睁着,只是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分明是吓傻了。
夜景盛一边哭一边大声叫着:“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去宫里传太医!”
夜温言都听笑了,“太医院是你家后院儿怎么着?还传太医,你以为你是宫里的主子,太医随传随到的?别闹了。城里的大夫也不用请,三更半夜的别打扰人家休息,府里的客卿那也不是什么人的病都给看的。”她冲着外头的下人说,“抬回福禄院儿去,一盆冷水浇上就好了,有我在,死不了。”
人们就觉得夜温言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再想想,恩,想起来了。就在腊月初二夜温言回府那晚,夜清眉撞破了头要请大夫,老夫人就是这样讲的。
现在人家把原话还回去了,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见人们都发愣,夜温言眨眨眼,“怎么着,还不走?等我亲自送她一程呢?你们可得想明白了,若是要我来送,那可指不定送到哪里去。”
君桃和夜连绵齐齐打了个冷颤,总算反应过来,赶紧张罗着人把老夫人给抬走了。
临走夜连绵还回头去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夜温言的冷漠,和穆氏的悲戚。
夜景盛托着焦糊的手转过身来问道:“你就不怕报应吗?她可是你的祖母!是生了你父亲的人!你这样做就不怕报应吗?”
夜温言反问:“我为什么要怕报应?我做什么了?老天爷劈的她,你要不服就去找老天爷问话,别跟我这儿吆五喝六的。夜景盛我方才就说过,你在我面前,半分情面都没有的。你,你的夫人,还有你的母亲,你的女儿,统统算在一起,半分情面都没有。今儿就是老天爷不劈她,我也要劈她,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得替夜四小姐报仇!”
梆!梆!
院子里有人敲了梆子,子时到了。
她不再跟夜景盛废话,转身走到桌案前,取了三支香燃起来,冲着牌位拜了三拜,再将香插进香炉。
腊月初九子时,是夜四小姐的头七之日了。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能看到,此时此刻正有一缕魂魄从她的心口处钻了出来,飘飘忽忽地落在了摆满酒菜的方桌前。
夜温言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位真正的夜四小姐,此时的夜四小姐还穿着那身坠着宝石的大红嫁衣,心口还插着那把让她没命的匕首。头发散乱,面色煞白,一身是血。
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她死亡的那一刻,包括悲愤和疼痛。
“没有一样菜是我爱吃的。”夜四小姐的幽魂指着那一桌子菜,“真的没有一个是我爱吃的。听说头七就是死去的人最后一次回家来看看,吃一口家里的饭菜,从此跟这里就一刀两断,阴阳相隔。祖父和父亲的头七日是母亲张罗着办的,做的尽是他们爱吃的菜,可是我这个头七却实在凄惨了。”
夜温言轻轻地叹了一声,问道:“你爱吃什么?”
夜四小姐说:“我爱吃肉,各种肉,但除了炒菜的肉。就是说,肉得是主食材,而不是为了给青菜搭味儿的。”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挑剔了?”
“不挑,做逝者爱吃的食物,本就是头七应该准备的。可惜今晚吃不上了,因为府里没有肉,她们要吃素。”夜温言劝着原主,“凑合吃点吧,好歹别做饿死鬼。”
夜四小姐笑笑,随便夹了几筷子,然后就放了下来,“不好吃。”她回过头来,看向叙明堂里的这些人,目光最终落到穆氏那处。想流泪,可惜死人是没有眼泪的。
没有人知道夜温言是在跟谁说话,他们听不到原主声音,看不到原主魂魄,只能看到夜温言站在那处自言自语,念念叨叨。
夜飞玉突然就想起母亲曾问过他的话:如果她不是你妹妹呢?
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可能真的不是他妹妹。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火盆里的纸又烧了起来,还是夜楚怜在烧。夜温言也走过去,蹲下身来为原主烧纸,一边烧一边说:“时辰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夜四小姐点点头,“准备好了。”
“那除了报仇,你还有没有别的心愿未了?”
夜四小姐想了想,说:“我还想抱抱我的母亲。”
她站起身来,“魂体是抱不住人的,我来替你。”说完,转身走向穆氏,认认真真地将这位母亲拥在怀中。
穆氏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压低了声音问夜温言:“她在哪里?我能不能看到她?”
夜温言摇头,“看不到,但是她就站在牌位前,娘亲往那处看看。”
穆氏的目光终于有了着落,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唇边却渐渐泛起笑容来。
“娘亲。”夜温言说,“不要难过,你还有我。记住所有的仇恨,终有一日会大仇得报的。”
原主的魂魄开始消散了,夜温言从她眼中看出浓浓不舍,可惜再不舍也逃不过生死轮回。
魂魄化为青烟飘出叙明堂,终于消散在天际,她对坠儿和香冬说:“你们跪到院子里,面向府门方向磕三个头,送一送夜四小姐。”
两个丫鬟什么也不问,立即跑到院子里磕头。
三个头磕完,这一场头七祭也终于结束了。
萧氏早就吓得瘫坐在椅子里,就连夜景盛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夜红妆晕了过去,扶悠死死盯着她的肚子,生怕出个什么意外。
夜温言松开穆氏,将人交到夜飞玉和夜清眉手里,“送娘亲回去休息吧!”
穆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同她说:“幸好你还在,我没有全部失去她。”
终于,穆氏在一双儿女的搀扶下回去了。夜飞玉担心她,频频回头看,似乎想要留下。
可夜温言却摇头,只管让他照顾好母亲。
夜红妆也被下人放了下来,萧氏见她没有再反对,也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查看。
还好,人还活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见有事。身上血虽然多,但却都是鞭抽造成的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肚子里的孩子。
她其实有些纳闷,都折腾成这样了,人被倒吊着,计嬷嬷手底下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何以这孩子竟没事?也没见夜温言出手医治啊!
夜红妆也郁闷,如果能借此机会把这孩子流掉到也称她的心。虽然萧氏同她说过一番打算,当时她也觉得是个希望。可过后再想想,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希望太过渺茫。再加上李太后又送来了扶悠,那扶悠表面上看起来温温和和有规有矩的,可实际上却时时处处不向着夜温言说话,还经常劝她要跟夜温言搞好关系。
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李太后想要巴结夜温言,想夜温言治好她儿子的伤。
权青禄的伤要是治好了,他要多少儿子有多少儿子,哪里还会在意她这个。
夜红妆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任由萧氏和扶悠张罗下人把自己抬回天舞轩。直到躺在榻上,她主动开口让扶悠出去请大夫,等扶悠走了,这才对萧氏说:“快趁这机会想办法,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第73章 师离渊你来啦
萧氏急了,“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一定要生下个男孩,将来好谋大业。”
“怎么就一定能生出男孩来?”夜红妆又气又急,“娘,这几日你还没看清楚么,那扶悠就是来巴结夜温言的,李太后想治六殿下的伤,她们根本就不在乎我!”
“他的伤治不好。”萧氏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我已经打听过了,他的伤治不好,全碎了,除非重新长出来。所以她们再巴结也没有用,夜温言不是神仙。”
“就算没用,我也不见得就能生出儿子来。”夜红妆十分绝望,“我这几日害喜严重,越来越觉得肚子里这胎是个女孩。”
“不怕。”萧氏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不怕,就算是女孩,我也一定要把她变成男孩。”
叙明堂这边,该走的人都走了,夜景盛让下人去给他找大夫,夜温言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她只是一个人跪在火盆边,默默地烧那些没有烧完的纸。
夜楚怜想留下来帮她一起烧,她摇了摇头,没让,就连计嬷嬷和坠儿都被她赶回自己的小院儿去。此刻的叙明堂里就她一个人,夜府的下人识趣地远远走开,只留了一盏明灯挂在堂外给她照亮。
她烧得很慢,一张一张地烧,如果这会儿有人能绕到前面看见她的脸,就会发现刚刚还杀罚果断的夜四小姐,此刻正泪流满面。
今天是原主的头七,也是她自己的头七,更是前世玄脉夜家所有人的头七。
她能在这里给原主办一场头七祭,却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祭祀前世的亲人。那一场灭门,夜家血流成河,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对方赶尽杀绝,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那么多人啊!全都死了。她吸吸鼻子,又往火盆里扔了一张冥纸。
“也不知道我在这个时空烧纸,你们收不收得到。可是没有办法,我不能太明目张胆,我不能让人太怀疑我的身份,我得在这里活下去,我得用夜四小姐的身份过完这一生。爷爷,你说他们为何要灭了夜家?为何要清剿了五脉?明明我们都躲得远远的,任何事情都不参与,为何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几家?爷爷,你们在那边还好么?到底有没有黄泉路可走?到底有没有阴曹地府可住?人死之后究竟会去哪里?”
她又去取纸钱,可惜抓了个空。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