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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不耐烦他家四口。
其实只要不是蠢到家的人,谁看不出来那脸色就是在撵人,只还留个虚面子没有嘴上说出来罢了。可宁金生一家四口没处去,只能当看不懂人家的脸色。
装看不懂蹭口吃的不饿死,但每天看人脸色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胡秀莲是个极为要强的人。不过不好受也只能忍着,看人脸色总比饿死好些吧?
眼见着棚屋和土灶搭好可以不靠人了,宁金生的两个兄弟和他们媳妇都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摆脱这四个大麻烦了。
这一家四口实在不是东西,每天给吃给喝下雨给住,他们还满脸怨气的样子,好像他们不是在帮他们,而是欠了他们在还债似的,这谁高兴?
这最后一顿饭是在宁金生的弟弟家蹭的,他弟媳妇在饭桌上就直接说:“二哥二嫂,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在我们家躲个雨挤着睡个觉就不算了,你们这段时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那些,我们可都记着哪。我们也穷,日子也不好过,你们有了可得还啊。”
宁金生和胡秀莲轻轻闷口气,直接不想看这弟媳妇。宁波宁洋在旁边喝稀水粥,开口冲他们婶子说了句:“叔和爹爹是亲兄弟,一家人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
弟媳妇无语地笑一下,“我们帮了的呀,让你们吃喝这么长时间,这还不算帮吗?不能我们帮完你们,回头你们就不认账,连吃的喝的都不还吧?要不是亲兄弟,谁会让你们在家里吃这么长时间饭?我们的粮食也不够了,眼见着撑不到秋收。”
宁金生在旁边闷着气,早就知道他的两个兄弟对他没多少真心,帮他们也是出于兄弟这层关系迫不得已,于是出声道:“会还给你家的,一粒粮食都不会少了你。”
弟媳妇笑笑,“还有大哥大嫂家的,还有之前去医院检查拿药,垫的那些钱……”
胡秀莲深深闷口气,心里异常憋屈难受,默声想——非得就在这时候提还钱还粮食的事?他们家现在都落到什么样的地步了,还这样没有一点人情味!
弟媳妇看着他俩的脸色,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不高兴了。这家人这段时间一直是这样,动不动就摆出这样一张脸来,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们似的。
管他们摆什么脸,总之这钱和粮食不能不要,所以她又继续说:“你们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开学去找阿香借一些呗,离开学没几天了呀。”
宁金生的弟弟闷头吃饭不说话,全让自己媳妇来当这个坏人。而宁金生和胡秀莲也闷头不说话,稀水粥喝在嘴里的只觉得异常苦。
说什么呢,不管说什么,脾气一上来绝对要吵。吃人家喝人家的,还真不敢有脾气。
有也只能硬生生压着。
第二天宁金生和胡秀莲就没再带着宁波宁洋去两个兄弟家蹭饭了,宁金生去生产队借了一点口粮。因为生产队借粮有限额,他们也只借到了勉强够三个月吃的。
不过能捱到秋收,也差不多了。
除了借粮食,宁金生在生产队还押工分借了一点钱。生产队也不是有吃不完的余粮用不完的钱,尤其到这时节什么都有限,穷也不是穷个人,所以借的钱也不多。
宁金生一个月挣的工分差不多相当于五块钱,生产队队长看他家实在可怜,便给他押了三个月的工分,借了十五块钱给他。
拿了粮食和钱回到家,宁金生又拿钱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口小铁锅,还有两个最便宜的瓷碗以及两双筷子。别的暂时可以不要,吃的东西必须得置办。
而也就买了这点子东西,就花了将近一半的钱了。
眼见着马上开学,宁波宁洋上学的学费才是大问题,愁得人睡不着觉。
眼下教育政策完全都变了,不像以前读书没用,现在读书考大学成了穷人家孩子改变命运的最容易走的途径。夫妻俩还想让宁波宁洋考好大学,给家里争光呢。
之前因为彩礼的事情,胡秀莲在她姐妹家借过了钱,再去借也是借不到的了。早知道赵家会蛮横到这种地步,那十几块钱当时她也不该给那瘸子他娘。
他们之前到别家就借不到钱,眼下家里这样的情况,人家怕他家完全还不起,更是不可能会借的了,当然他们也不想再拉下脸求爷爷求奶奶似的了。
到底怎么办呢,胡秀莲躺在小棚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憋得难受,每晚都这样。
宁金生看她来回翻身也十分烦躁,只问她:“不睡觉干什么?”
看宁波宁洋睡着了,胡秀莲吸口气问宁金生:“马上就开学了,咱们手里剩的这点钱,只够宁波宁洋一个人的学费,这要怎么办?”
还有家里欠的债越来越多,靠挣的那点工分,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问题,宁金生也觉得喘不上气,深深吸口气片刻说:“怎么办?要么退学下来一个干活挣工分,要么……”
要么什么,夫妻俩在昏暗的夜色中对视一眼,想到一起去了。虽然有点下作不要脸,但这也是他们夫妻唯一剩下的还能试一试的办法了。
宁兰那个坏种卷钱跑了,不知道到底跑哪去了,茫茫人海根本没法出去找。宁香现在是跑了,可她学校跑不掉,开学她会回去的。
宁香手里有钱,给不出两百彩礼,但给个几十块钱补贴家里还是可以的。
但想到宁香的态度心里也憋气,胡秀莲又吸口气说:“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去学校找她只怕她也不会见我们的。这丫头石头心钢铁肠子,她肯定知道家里遭了多大难,可她就是不回来,连看都不来看我们一眼。”
宁金生深深吸口气,“她现在是大学生,身边都是有脸有面的人,就去她学校找她,她要是不想丢人,那就赶紧掏钱。掏了钱,我们什么话都不会说。”
胡秀莲想想觉得也是,既然她狠心,就别怪他们无情。低声下气求她没有用,那就只好来硬的,威胁她。她现在是大学生,光鲜亮丽得不得了,能不要脸面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现在过得日子不比要饭好多少,还要什么脸?
胡秀莲吸着鼻子使劲抹一下眼睛,“不要这老脸了!”
这张老脸和宁波宁洋上学考大学比起来,根本也不值什么钱!
***
宁香在八月中旬的时候把手里的绣活全部做完,她按照林建东给她画的路线图走回木湖公社。路上问了几遍人,倒是也没走太多的弯路。
早上很早出发,中午到放绣站交了绣品拿了工钱,同时又领了新的物料。
放绣站发的那张底稿,能做出什么样的绣图陈站长知道,但宁香自己原创的那一幅,他是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
本来没对宁香的这幅绣品抱希望,但在看到成品的时候,他也结结实实被惊艳了一把。没等拿去苏城呢,他就打包票说:“就这个,肯定好卖的!”
宁香笑笑,“谢谢站长的肯定。”
陈站长开开心心收了她的绣品,想象着这两幅作品送到苏城,尤其其中那幅园林图,会多给他们木湖绣娘以及放绣站长脸,心里就觉得十分得劲。
因为开心,给宁香结钱都是极为大方的。在给宁香拿物料的时候,陈站长突然又想起些事情来,便关心试探着问宁香:“对了,听说你家因为彩礼的事情,家里被人砸了,是你家吗?”
这件事闹得非常大,木湖和里泽两个公社的人都听说了。陈站长当时也是听了这些传言和八卦的,还听一个技工人员说,被砸的就是宁香家里。
被问到这个问题,宁香不回避也不想多谈,简单道:“不太清楚,我没有回家。”
陈站长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中就能看出她的意思,于是也就识趣地问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就没再问。他把物料拿给宁香,只还让她好好干活。
在宁香走的时候,陈站长还跟她说:“要是有什么困难,来放绣站找我。”
宁香有自信能扛下宁家的事情,就是公社放绣站现在拿她当宝贝,因为她在苏城已经有了名气。陈站长人本来就好,如果她想来放绣站支点钱,还是很容易的。
她没有什么困难需要陈站长帮忙的,但还是笑一下说:“谢谢站长。”
从放绣站出来以后,宁香也没有立即回去。她拎着物料又去了一趟公社的邮局,花钱买张邮票寄了一封信出去。
信是寄到甜水大队的,眼下她能抽空来公社放绣站,但不能回甜水大队。宁金生和胡秀莲每天要上工不会来公社,但到了村里,就算她再小心也会被知道。
宁金生和胡秀莲现在处在欲疯不疯的边缘,全靠喘着一口气还活着。如果抓到了她,在这种状态下,那还不得拆她的骨吃她的肉,不把她吸干都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怎么样,这辈子,都别想她在宁家多花一分钱。
宁香知道自己不可能躲一辈子,因为她得正常生活。这和学校远近无关,只要宁家人知道她在哪里,只要宁家人想找她,再远他们也一样会找过去。
如果宁兰不是逃了找不到了,宁金生和胡秀莲但凡知道她在哪,那他们肯定率先去找罪魁祸首宁兰。现在只是因为找不到宁兰,所以只能来坑她罢了。
但宁香不是宁兰,她也不会像宁兰这样,用自毁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去反抗,逃出去之后只能像老鼠一样活在暗影里,见不得光。
尤其在改革开放之前的这段时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