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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这话简直是往我伤口上撒盐,我有些不高兴,冷冷地瞥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
小胖子眼里的崇拜更甚了,这让我受伤的心稍稍得到安慰。类似这些问题,村里的大人是不敢问我的,其他小孩儿就算心里好奇也不敢冒犯我。其实只要他们不问太过分的事情,我还是挺乐意回答的。我并不是那么难以亲近。
为了展示我的平易近人,也为了留住这一个敢和我玩泥巴的小胖子,我反问回去:“你父亲会武功吗?”
小胖子摇摇头。
“我父亲会武功,我爹爹也会。”我也会,我们一家三口都会武功。
小胖子小小的绿豆眼骤然放光:“天!你父亲和爹爹是不是那种武林高手?他们是不是经常带你飞?”
我被这话一噎,顿时觉得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父亲、我爹爹从来都没有带我飞过!我父亲只会揽着我爹爹,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那种“你有本事就自己上来”的可恶目光看着我!
而我爹爹,在非原则性问题上总会纵容我父亲!
明明我才是小孩子!
看我脸色不太好,小胖子呐呐地安慰我:“大人总是嫌小孩子烦,不愿意带小孩一起玩。”
“才没有!”我冷着脸道,“我爹爹没有嫌我烦,他经常带我一块玩!”只是爹爹和我一块玩的时候,我父亲总会在一旁盯着,不停地叫“阿衍”,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奶娃娃!
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大人!
小胖子还以为我是嘴硬不愿意承认,继续开解我:“大人忙,不和我们一块玩没关系的,我们自己找小孩子玩就好啦。我有一个弟弟,虽然他还不怎么会说话,但我和他玩得还挺开心的。”
“哦。”我兴致缺缺地回了一个字。
我父亲和我爹爹只有我一个孩子,曾经我也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可以一块玩,可当我问我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也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我父亲冲我冷嗤一声。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那个让人脊骨发寒的表情。
他面色阴沉,眸中一片森冷,说:“凭什么为了满足你的要求就要让我的人受苦受痛?”
我当时一怔,猛然想起前几日柳长老生孩子的情形。
易护法守在门外,柳长老在产房里破口大骂,那声音用了内劲传得老远,估计整个神隐教都听见了。可到了后头,柳长老骂着骂着声音里多了几声痛呼,呻…吟声渐重直至骂不动,最后产房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被骂了一整晚的易护法惨白着脸站在外头。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护法那种手足无措的模样。
柳长老从晚上一直喊到天亮,天将破晓时分才生下一个女儿,可见生孩子有多痛苦和艰难!
我心里很愧疚但也很开心。
生孩子这么痛苦艰难,但爹爹还是生下了我。
我是父亲和爹爹唯一的孩子!我才不要什么弟弟妹妹!
“长洲!”
远处传来一道呼喊,是爹爹!
我站起身应道:“爹爹,我在这里!”
对面身形高大,眉目俊朗的男人寻声望过来,对上我欢喜的目光一愣,旋即笑道:“怎么整成这幅模样?”
我左右看了眼自己,哦,手上都是泥巴,估计脸上也沾了不少。
爹爹朝我大步走来,小胖子瞧见我爹爹忽然不安起来,搓了搓手上的泥,站起身拘束地低着头。
“爹爹!”我指着我用泥糊起来的屋子,道,“这是我做的!这个是小胖做的!好看吗?”
爹爹看了看我们玩了一下午的成果,中肯地道:“你做的像咱们家的老房子,你朋友做的倒像是我们家的宅子,都挺好的。”
小胖猛然抬头,惊诧地望着我爹爹,似乎对我爹爹的话感到意外。
临回家前,小胖问我:“我是你的朋友吗?”
我认真地思考了下,回他:“你是我玩泥巴的朋友。”
“真的吗?”小胖紧张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胖了?他们说我像只小肥猪,不喜欢和我玩。”
“嗯,你是有些胖,但不妨碍我和你玩泥巴。不过……”我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如果我要去山上爬树沾知了,你太胖的话肯定跟不上我。我不喜欢别人拖我后腿。”小胖面色骤变:“我、我……”
看他难过得快要哭出来,我皱了皱眉,道:“算了,你早上起早点来我家找我,我教你练武。”
小胖瞪大眼:“我、我可以吗?”
“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我只知道,你不可以的话,我不会为你浪费我的时间。”
小胖涨红了一张脸,神情坚决:“我、我一定可以的!”
“嗯。”我擦干净手,走到爹爹身边,“爹爹,我说完了。”
爹爹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扯起袖子给我擦了擦额上的泥点儿,“好玩吗?”
“还行。”我放目远眺,此时已是日落时分,我们家青砖黛瓦的宅子在漫天霞光中尤其醒目。特别是院子里那一棵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有一白衣人立于树梢往我这边看。
那人背负双手而立,眉眼俊丽出尘,恍如谪仙。
是父亲。
我一时心血来潮,抓住爹爹衣角,仰头看他:“爹爹,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先到回家门口!”
“好。”笑意柔和了爹爹刚硬的面部线条,他低喊一声,“开始!”
他话音刚落,早已做好准备的我与爹爹同时起步,提气运功向我们家门口飞掠而去!
风扬起我的发丝和衣摆,我的心像鸟儿一样展翅高飞,快活得不得了。
我紧紧跟在爹爹身后,凝望他高大的背影。
有一件事我没有和小胖子说,其实我并不需要父亲和爹爹带我飞,因为我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几个呼吸落下,爹爹先我一步站在家门口,而我父亲在我爹爹到达的那一刻恰恰也从树顶飘落下来,与爹爹并肩而立。
我对上父亲幽黑深邃的眼,道:“我回来了。”
父亲对我点点头,只淡声说了句洗手吃饭,便拥着爹爹进屋。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爹爹好脾气地应和父亲不由想起江湖曾经的传言——神隐教教主俊美绝伦,引得无数男女芳心暗许,可惜教主是个武痴,沉迷练武而对前来自荐枕席的美人不假颜色。
爹爹不在的时候,父亲大抵就是传言中的模样,而爹爹在的时候,父亲眼里只看得到爹爹,无论爹爹在做什么,他总要让爹爹看到他。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的模样,也有可能他们吵架我也不知道。
爹爹性子沉稳内敛,就算父亲真惹他生气,他也不可能像柳长老骂易护法一样用上狮吼功,而是会和父亲讲道理。父亲这般在乎爹爹,应该舍不得让爹爹动怒,即便迫不得已,肯定也会很快平息爹爹的怒火。
嗯,我爹爹和我父亲感情就是这么好。
第90章 番外(六)
“少主!无量山到了!”
我刚把最后一颗油果子咽下肚子; 沈长老就提醒我该下车了。
我一边回味一边用锦帕擦干净嘴巴,心里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消磨时光,把爹爹给我做的零嘴都吃完了。
父亲和爹爹不知什么时候才到; 我现在就开始想念爹爹的手艺了。
唉……
整理好衣衫,我掀开帘子跃下马车。
我脚刚沾地; 就有十数道目光投过来。
惊艳之余,失望和好奇居多。
这些人定是失望没能看到我父亲和爹爹; 好奇我是谁。
果然; 下一刻,一个五官周正,浓眉大眼的男子向沈长老询问。看他身形挺拔; 气质出挑,且他身后跟着的弟子皆与他着同样颜色和款式衣袍; 我想这定是武林哪个名门大派着重培养的弟子。
在与沈长老确认了我的身份后; 男子对我抱拳,和善地笑道:“在下林肃; 见过少教主!”
沈长老告诉我这人是武林盟盟主的大弟子,我恍然大悟; 亦对他抱拳,回以一笑:“顾长洲。”
周围弄清我身份的人无不瞪大眼; 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许多人窃窃私语; 议论我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血脉。
人群中有一人说:“这少教主眉眼如此肖似顾教主,莫不是顾教主和哪个女人生的?”
我耳朵微动,犯愁地皱眉; 在众目睽睽之下; 拨开人群走到那人跟前。
“这位叔叔; 这话你下次可别说了; 我听见了没什么,但是我父亲听见了可能会一剑削了你。”我好心提醒他。
父亲对除了爹爹以外的人事不在意,但此事涉及他的清白,父亲定会誓死捍卫。
嗯,宁可把人杀了也要维护自己清誉的那种。
我三岁那年,父亲爹爹难得带我出门游玩,谁想入住一间客栈,有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子想要讹我父亲,衣衫不整满身痕迹地扑过来,结果人还没近身就被父亲黑着脸一脚踢开,要不是爹爹拦着,这女子当场就血溅三尺了。
许是对于我居然能辨别出他的声音感到不可思议,这人惊恐地看着我,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气氛僵住。
我知他是无心之言,也没有为难他,对目露骇然的众人道:“我是父亲和爹爹的孩子,这是毋容置疑的。诸位日后莫要拿我的出生说事,免得惹恼我父亲。”
“我父亲身手如何诸位是知道的,我爹爹不在的话,我可拦不住他。”
我一个小孩子说这话原是没什么震慑力的,无奈我父亲太过任性的认知深入人心,我父亲对爹爹的感情亦有目共睹,此话大家深信不疑。
一个光头大汉哈哈大笑着打圆场:“少教主所言有理,顾教主对关衍公子一往情深,断不会做出对不住关衍公子之事。这等无稽之谈在场之人日后定不会再提!少教主请放心!”
我对众人抱拳示意,随后和沈长老上山。
这是我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