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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从翼反而呆住了。他也就张嘴那么一说,哪晓得两人均表赞同?“真、真可以?”
“抢物资是个好主意。”韩昭笑道,“但不须我们假扮。”伸手往凤崃山主峰的方向一指。“这种风险,我们不背。”
大山里,有的是人手。
回到军营,韩昭自去忙碌,燕三郎则是缓步走回住处,逗猫、看书、练功。
昔日他一同护送小王子回到南方,韩昭就请他留在军中,一切军需按将领规格提供。是以他有一顶帐篷可以独住,并且驻营期间每日都有热水可用,就连饭食都比普通士兵多两块肉。
但千岁一直抱怨,军队的伙食营养太差,要燕三郎想方设法加餐。
虽然她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神情,但燕三郎怀疑,还是千岁大人自己吃不惯粗茶淡饭。
他从入定状态退出时,天已经黑了。远处传来饭菜的香气,虽然油腥味儿很重,但足够安慰辘辘饥肠了。
燕三郎站起,正要出去取饭,外头却有访客到来,轻声唤道:“三郎可在?”
小王子来了。
燕三郎出迎,见他精神奕奕,手里还提着一个红漆食盒。
小王子萧宓自逃离险境之后,面色日渐红润,也有了笑容。同行十多天,他和燕三郎年龄相近,比起镇北侯、贺小鸢和杜衡等人,两个少年无疑更有共同话语。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也混熟了。
炉上的水不够热,燕三郎随手就加炭,也不往外走了:“你怎么来了?”
小王子拍拍食盒:“礼尚往来。前几天吃了你的肉脯果干,今天算是回礼。”
那盒子有点大,并非密封,燕三郎已经嗅到香气了,却还要问:“是什么好吃的?”
萧宓指了指烧水的炉子:“水烧开了再揭,不然一揭就凉了。”左顾右盼,没见着那人,心里有些失望,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
恰在此时,帐帘一掀,红影幢幢,千岁走了进来,瑶鼻轻嗅:“好香,是什么好吃的?”
她问的话,和燕三郎如出一辙。
萧宓眼睛一下就亮了:“千岁。”
千岁发尾犹湿,显然刚浣发而回。她虽然有自洁的神通,却更喜欢流水漫过发丝的感觉。
这儿离水边也就是二十丈远,初冬时节水面还未结冰,但已通凉刺骨,寻常女子哪能这样直接入水洗澡?便是千岁,也是两颊晕红,偏偏一双凤眼也是湿漉漉地,盈润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萧宓看到她,就想起方才站在帐外看见的晚霞,瑰丽不可方物。
她刚在桌边坐下,两个少年就闻到一点幽香。萧宓低声问:“栀子花?”
“不错啊,鼻子很灵光。”千岁瞪了燕三郎一眼,这家伙还自诩辨药能耐,怎么从来闻不出她用了什么香气?
燕三郎拿茶叶,根本没注意她的眼神。萧宓却笑吟吟道:“我、我大姨也喜欢,她有一盒脂粉就是栀子花香。”
“哦。”千岁脸上笑容立刻淡了。和廖红泫有同样的爱好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那女人到现在还处处提防她,也不知怕个什么劲儿。
“饿了。”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水也快烧开了,萧宓轻揭盒盖,从里面取出一只大木盘子。
盘子上,卧着几块金红色的烤肉。
这东西才搬出来,浓郁的肉脂香气就溢满整个帐篷,三人还能看见油水沁出来,掉落在底盘。千岁深吸一口气:“唔,迷迭香?”
也不知她从哪里变出一把小银刀,一下扎在烤肉表面。“嗤”地一声,表层酥皮被划开,袅袅烟气飘了上来。
这火候,真是恰到好处。
第一块,燕三郎切给千岁,第二块给了小王子,然后才轮到他自己。入口脂香浓郁,表皮弹牙,内里软嫩,明明有些筋膜,却事先就被划散,因此吃在嘴里只有劲道。
这么好的肉,蘸料只有最简单的盐巴和味椒,就能将鲜味儿提到极致。
千岁吃了两口就知道了:“鹿肉。”
“杜叔今日进山,猎到一头大鹿,我们三个人哪里吃得完?”萧宓看向千岁,“这是最好的肋条,杜叔叔的手艺好,一定要送来给你们尝尝。”
燕三郎点头:“确是火候拿捏得正好。”但他心底明白,送鹿肉必是小王子的主意,否则拿食盒过来的就是杜衡或者廖红泫自己了。
谁敢让未来的国君送吃的?
大口吃肉才过瘾。千岁姿势虽然优雅,但速度着实不慢,转眼间已经吃掉四块鹿肉,是燕三郎和萧宓相加的总和。
盘里只剩两小块了,她这才收手,却还意犹未尽地舐了舐银刀的刀锋,半眯起眼。
嫣红的唇舌,雪亮的刀锋。
这动作像极了白猫舐爪,燕三郎视若无睹,萧宓却看得一呆,因此千岁的下一句话就没有听清。
他愣神了。
第508章 她是我拣来的
“什么?”
“我说。”千岁皱起秀眉,“杜衡还有这样的手艺哪?”
“是啊。”萧宓不假思索道,“杜叔叔原本只会做些野味,这些年才越发了得。”
“原来如此。”千岁目光流转,看了燕三郎一眼,见这小子同样眼神闪烁,不由得掩口笑道,“你可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萧宓这才回过神来。
“登上王位的准备。”千岁以手支颐看着他,“韩昭要替你把卫王拉下宝座,给你腾出位置呢。”
小少年紧紧抿唇,千岁敏锐的耳力都能听到他心跳加快了两拍。
过了几息,萧宓才低声道:“准备好了。”
“听起来好像没甚底气呢。”
千岁笑得漫不经心,萧宓心里却是一凛,当下提高音量:“我准备好了!”
她摇了摇头:”跟我们说有甚用?今后,你要和朝堂上那些大臣去说。”
萧宓望着她,目光明亮:“此事过后,你们、你们会留在盛邑吗?”
千岁下意识看向木铃铛。
下一步要去往何方,她说了不算,这东西才是关键。
萧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燕三郎,满脸希冀:“如果届时我还有命在,三郎,你们留在盛邑好不好?”
燕三郎喝了一口茶水,解去口中的油腻:“为何?”
“我在盛邑实在没甚朋友。”萧宓叹了口气,愁眉苦脸,“今后,恐怕身边也是居心叵测者居多。”
经此事变,如果他能活下来,多半可以加冕为王。到得那时,围在他身边的人有多少真心?
千岁嗤地一笑:“我俩就不是居心叵测喽?”
萧宓正色道:“至少三郎救过我的命,我信任他。”
千岁笑而不语。这小子毕竟太嫩,不知道过命的交情有时候也会要命。
燕三郎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不想加冕?“
”我……“萧宓脸上露出不豫之色,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统御一个国家,这责任太重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担负。
”那就别干。“
“……”这是说不干就能撂挑子吗?萧宓知道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干也得干。
他期期艾艾:“恐怕,不行。”
“不行就别乱想。”燕三郎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宓看看他,再看看千岁,终是问出那个盘桓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俩是怎么相识的?”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看不懂。并且不止是他,镇北侯和鸢姑娘好像也看不懂,并且就此反复讨论过多次。
千岁撇了撇嘴,燕三郎看她一眼:“她是我拣来的。”
“啊?”萧宓愕然。
“喂,你会不会说话?”千岁怒目相对,“那叫‘请’!我是你请来的!”
燕三郎很干脆地一摊手:“嗯,你说了算。”
萧宓没听懂,但心里很羡慕。
两人又聊了片刻,他就站了起来:“你们明天还要赶路罢?早点睡。”
燕三郎将他送到廖红泫帐外。
等他走回来时,千岁正在帐里自斟自饮,见他板着脸,不由得奇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燕三郎自行拿了个杯子凑近,千岁刚替他斟满,他就一饮而尽。
嘿,啥时候这小子喝酒也能这么豪爽就好了,别再温吞得像个老太太。她挑了挑眉,就听燕三郎道:“我们的小王子,似乎有些内向腼腆。”
这话里的深意,千岁一听就懂。她抚了抚下巴:“人遭遇大灾大难、生离死别,性情有时会变嘛。”
燕三郎看了她一眼:“是么?”
”我胡说的。人在危急关头,才越容易曝露本性。“千岁笑道,“你担心,他过不去廷臣那一关?”
燕三郎承认:“有点。”在廷为官的,都是多少年的老油子。面对他们,萧宓还太嫩了。
“这你就不懂了。”千岁缓缓啜了一口茶水。韩昭严禁军队在战时饮酒,所以燕三郎这里也只有水和茶叶,没有美酒。“有韩昭扶持,只要卫王死了,他就能坐得稳。”
燕三郎若有所思。
灯下看美人,微黄的光晕只映亮了半边脸,凤眸红唇,肤若脂玉,竟找不出半点瑕疵,那样惊人的美被勾勒得更加立体。
可是另半边脸却掩在黑暗里,只有眸光微闪。
千岁斜睨他一眼,那目光可称摄魂夺魄,不过燕三郎见得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作甚这样看我?”
燕三郎沉默几息,才低声道:“小王子于你有亲近之意。”这一路上,萧宓总是有意无意来寻他说话,但目光最后总会落到千岁身上。
走了十来天,同行的人都看出这个神秘的红衣女郎虽然行踪飘忽,但跟定了燕三郎。他在,她就在。
韩昭、贺小鸢何等聪明,他们口中不说,但千岁料想他们已经有所揣度。
“呵。”她轻笑一声,“你才看出来?”这一路上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别人可不像你。”
“我?”他怎么了?
“眼瞎。”这两字拖得千回百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