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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之位要是归了他,青云宗今后怎么发展,就再也不受宣国左右了。铁太傅长叹一声:“帮你也就是帮我。放心吧,我会尽力。”
两人击掌为誓。
铁太傅又道:“既然如此,我想等上几天再出发,那时安涞城的消息大概也从北方传去青云宗。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看老婆子很喜欢你的宠物。”
“好。”燕三郎沉默了。
铁太傅总觉得他意犹未尽:“你还想问什么?”
“没什么。”
“有话直说。”铁太傅吹了吹胡子,“少年人别总是满腹心事,老得快。”
燕三郎笑了,这才道:“我始终不明白,摄政王为何一意孤行,在四凤镇非要置端方于死地不可?”
那时颜烈已经跟他谈妥了条件,慢慢休养个一年半载就能解完余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嘉宝善也不是他的心腹死忠,借用此人天赋对付端方,太过冒险。”
果然,后面嘉宝善就反水了,反而害颜烈丢掉性命。以燕三郎对颜烈的粗浅了解,这人不该如此激进。
主导一国命运的人,怎可能这么不靠谱?
接住这个问题,铁太傅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最后化成了一声长叹:
“摄政王早就变了。”
燕三郎凝神倾听。
“大小柱国兄弟从小互相扶持,情感深厚。小柱国战死,对他的打击太大。后面他又身负毒伤两年,痛苦万状,非常人可以想象;”
少年点了点头。四凤镇再见面,颜烈的近况就很不好,风一吹就倒,根本看不出昔年是可以力搏狮虎的好汉子。由此可见他过去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吴漱玉被端方下毒,剂量微小也险些没撑下去,其实从头到尾中毒时间不过是两个时辰;颜烈却忍受了七百多个日夜。并且贺小鸢早就断言,这种毒素制成慢性之后,末期发作起来比短效药更加可怕。
颜烈硬撑这么久,他身受的痛苦怕不是吴漱玉的十倍之多。并且他也知道时间之长无有止境,直到身殒为止。
跟这种幽魂之毒作斗争,普通人恐怕连苟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早早就要自尽。
“夜深人静时,常见他咬牙切齿,这在宫人之中已经不是秘密。”铁太傅眼里也透出难过,“能令他咬牙撑下去的信念,除了宣国基业之外,就是为小柱国复仇。”
这种信念和幽魂之毒互相斗争也互相交缠,绵亘颜烈过去两年里的每一个日夜。
幽魂之毒深入骨髓,为弟复仇的信念亦然,直至它们共同成为不能剥离的一个整体。
要颜烈放弃复仇,比让他放弃活命还难受。
燕三郎懂了:“他偏执了。”已经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颜烈恐怕是将亲弟的死、宣国的动荡、玉太妃的离开,以及他本人的无能为力,都怪罪到端方头上。
他要端方血债血偿,不惜一切代价。
“是。”想起颜烈,铁太傅依旧满心无奈,“其实这大半年来,摄政王理政也是越发独断,臣民谏议都听不进去,廷中怨言很大。从前——”
他长长叹息:“——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燕三郎默然。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有些贤明君主年轻时励精图治,到老却爱干糊涂事,荒唐无稽,旁人甚至难以理解。
“昏聩”二字时常和“年老”合在一起,但其实年纪算不得主因,不断强化的偏执和疑心才是。
宣国的问题从立国之初就一直存在,传到颜烈手里已经有所和缓,显然他从前一直干得不错。可是这两年他饱受折磨、力不从心,连犯几次大错,国家终于走向分裂。
只看他这两年政绩,燕三郎也察觉出颜烈的心态和手腕的确变了。
最后燕三郎也只得道一句:“可惜,可怜。”
可惜宣国的百姓,只享够二十年太平日子,又要受战乱折磨。
早饭吃完,燕三郎也回房了。
千岁在他耳边道:“果然铁太傅和颜烈先前只想敷衍你,现在火烧到自己身上,才不得不尽力帮忙。”
燕三郎却没有责怪之意:“他只是忠人之托,这算人之常情。”
“你可真宽容。”千岁轻嗤一声,“颜烈临死前还在耍心眼,只凭一件信物、一道遗令就让你吭哧吭哧送颜同奕去桃源了。带孩子简直就是噩梦……反正,山长交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颜烈指定燕三郎,后者去了直接就能继承山长之位……呵呵,燕三郎九岁时都没有这么天真过。
第1247章 千渡城
毕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跟青云宗几乎没一点交集,而颜烈本人又已经过世,余威不再。
没有权力和威望来背书,遗令就是一纸空文。
人情冷暖、人心世故,千岁和燕三郎再了解不过。
要是铁太傅不肯尽心尽力帮他,燕三郎几乎没有继任山长的可能。
“你运气可真不错。”千岁悠悠道,“青云宗正好遇上这么个大麻烦。”
“与运气无关。”燕三郎微微一笑,“时势始然,我们只要顺势而为。”
他蘸清水在木桌上画地形图。千岁看了一眼就道:“青云山?”
“这是青云山。”燕三郎再不以画艺见长,也比千岁的灵魂画法要强上不止一筹,这两笔就很有灵性,看得出是抽象的群山,“这是座落在青云山脉周边的城镇、乡县。”
他画了十几个小点儿,又把其中两个圈了起来。
他指了指两边河流交叉的小点儿,就在青云宗领地内的东南角落:“这是千渡城。”
然后他又指了指山前的小点:“这是白鸟城。”
“嗯哼。”她漫不经心,“然后?”燕小三心思缜密,不打无准备的仗,果然事先会将情报一点一点收集起来。
燕三郎看她表现就知道了:“昨天铁太傅解说过。”果然她又没听。
“他大白天说的罢?”被抓现行,千岁毫无愧色。白天猫都要睡觉的嘛,她也跟着咪一会儿,毕竟晚上都忙。
燕三郎也无责怪之意,只是往代表千渡城的小点儿上又一指:“千渡城地理位置优越,是青云宗辖下最重要的一个大城。”
它座落于大平原,能北眺青云山上的白雪,又正好在一江一河的交汇处,南来北往的商队,无论是陆地还是水运,这儿都是必经之路。
“也是青云宗拿下的第一个城池。”
“嗯?打仗打下来的?”说起战争,千岁终于来了点儿兴趣,“咱也看了,这地方是真不错,开关设卡,光是收买路费都收到手软。”
“是。”燕三郎继续解说,“颜烈兄弟的父亲颜屹设立了青云宗,就在宣国立国四年时。颜屹父子前后历时七年,才将青云宗的统辖范围逐渐扩大至今天这般规模。童渊族好战,青云宗的扩张和统辖方式就与多数玄门都不一样,倒和拢沙宗比较相似。”
千岁知道,在世的玄门各有各的特点,但通常来说可分为两种。
一种像天狼谷,以玄门隐士居多,虽然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但对辖下城邦只是松散管理,甚至有些城镇不须向它臣服,只要纳税或者进贡就可以获得玄门的庇护。
另一种就以拢沙宗为典型。虽为玄门,但它对属地的管理和掌控极其严格,与一般国家无二,甚至城主和镇、乡首领的任免都由其指派。燕三郎在拢沙界内的云城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确繁华,但拢沙宗门人在那里的地位至高无上,几乎不受世俗律法管辖。
在铁太傅的描述里,青云宗趋于第二种。
童渊族大将颜屹亲自率兵打下千渡城,自己还当了几个月的城主,并以此为跳板,先后又打下白鸟等城池,确立颜氏对整片青云宗地界的领导。
“颜屹建立青云宗,得到颜枭的大力支持。甚至颜屹立宗之初人马不足,还是宣国出兵助它开疆。”彼时宣国已经立国,铎国和奚国被灭,战争进程结束。飞鸟尽、良弓藏,颜枭纵然还需要拢沙宗的人才,对它也开始有忌惮之意。
颜屹立青云宗的时间在宣国立国之后,这么个大事件不可能瞒过颜枭的耳目。颜屹父子不仅没受过任何责诘,还得到了强大的军事援助,可见颜枭就希望他们这么干。
“如果青云宗能被扶持,或成对抗拢沙宗的利器。很可惜,青云宗始终也没能办到这一点,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宗。领地、人数、人才水准,都不可与拢沙宗相提并论。”
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差距。“不过青云宗和辖下属城的关系很早就定下来了,城主由青云宗指派,各署、各部、各司,以及民间商会、工坊也有大量青云宗弟子任职。”
玄门要掌握地方,长年累月地派驻人手是最好办法。只须耗时几年,纠葛和利益就会把地方和玄门交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所以呢?”燕小三喜欢卖关子的臭毛病是跟谁学的?
“但是千渡、白鸟两城因为位置太重要,税收太高,反过来对青云宗也有很大影响力。”燕三郎终于说到了重点上,“尤其是千渡这一个城池,就占到青云宗总收入的两成。”
千岁懂了:“能赚钱的亲儿子,说话就是有份量。”
“所以颜庆在长老会中拥有一席之地,在这里也有议事权。”
“颜烈说得好听,把山长之位给你!”千岁“切”了一声,“实际上不过一句空话。”
继承山长之位,只是听起来很美。
颜烈已死,燕三郎并没有得到他手下的拥戴,区区一份遗嘱还有什么效力,青云宗为何非遵从不可?
“名份也很重要。”燕三郎微微一笑,“在万事俱备之时。”
“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的份量,只有在条件齐备时方能显出威力。
……
午后,铁府新到客人。
燕三郎知道那是谁。他中午并没有露面,让铁太傅自家人安安生生吃顿团圆饭。
傍晚,燕三郎才慢悠悠逛去铁府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