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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痞还没说话,柳书竹便已受不了。他要骂人的时候,向来是张嘴就骂,而且只许他骂别人,不许别人回嘴。姬紫浩用这样的话讥讽天痞,他第一个不答应。
“你个毛孩子,说话装大人,你跟我大老爹身份不对等,要赌小爷陪你赌!”
“好!”姬紫浩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就断然应声,显然是等的就是这句话。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双方即使再无耻,这样一说,也不方便再出言干涉。
“先前你说,那批货物是你抢的。没有你生事在前,我们也不会藉此大军入境!”
“少说没用的,怎么赌!”
姬紫浩不急不缓,对鹿阳山老掌门恭敬问话,请出了当日押送货物的鹿阳山外门执事等人,待到他们一致指认柳书竹之后,落实口径,才对柳书竹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我也有一个缺点,被人抢了去的东西,从来都不伸手讨要。如果我想,自然会抢回来。咱们两个比一场,你敢吗?”
柳书竹已经掳袖子要动手:“不就是打架吗,说这么多没用的。”萧拂衣却一把将他拽住。
姬紫浩向后退了半步:“你先不急,我话还没说完。一战赌胜负,不赌生死,但若失手出现意外,乃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无论出现什么后果,各方都不能仗势欺人。”他看向萧拂衣等人,“不知几位头领当不答应?”
“他奶奶的,有意思。”天痞独眼圆睁,走上前来,对柳书竹道,“小兔崽子,人家叫阵呢,你行不行?”
月王城一方,几位长者竟无人反对,似乎信心满满。柳书竹刚要回答,萧拂衣却忙着制止,对姬紫浩道:“赌约?”
姬紫浩道:“若晚辈侥幸赢了,还请三头领收回方才的话。我们就此退兵,两家言和。今夜之事,双方都不再提,自然也没有人会在五年之内死。失了的货物,便当做是拜山之礼,鹿阳山和月王城也不再追究。撤兵之后,至于误伤宗师座骑,另有补偿。等贵镇老祖归来,我父亲必当再携重礼亲自登门,前来拜山探视宗师。就这些了,请三位头领认真考虑。”
此时,已没有人再将姬紫浩当做一个孩子看待。明明是求和,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顾全大体,既给响马镇留了退路,也让月王城保全了脸面。
“晚辈在想,大宗师名义传天下,必然不会失信于一个孩子,三位头领俱是他老人家爱徒,想来也不会!”
月王城等人的脸上,又出现了得意之情,事情有了转机,再次占据上风。
萧拂衣笑道:“那你要是输了呢?”
“不瞒三头领,晚辈虽愚钝,但家父和各位叔伯平日里教导甚为严厉。七岁习武,三年不得寸进。而后两年入初阶,一年进中阶,又半年有余,再上一层楼,如今勉强力举五百,几天前,刚巧进入了高阶武者之列……”
姬紫浩嘴角微微翘起,腰背挺直,直视萧拂衣的眼睛,这时才表露出强大无匹的自信。
“……晚辈不想输的时候,也从来都没输过。”
三位匪首同时愣了一下,连柳书竹都身子一震。他在众匪的调教下苦练多年,修行速度已然不慢,但不过只是一位初阶武者。
别忘了,他才只有十三岁!
但听姬紫浩话里的意思,今年也是十三岁,但却已是一位高阶武者。再看姬长羲等人的表情,竟没有半点意外和作伪。他说的竟像是真的!
七岁习武,三年基本功,两年入初阶,一年进中阶,又过半年,晋入一流!
这是什么样的恐怖修行速度?
别人都是修为越到后期,进展越缓慢,照他的说法,岂不是再过几年,就能晋入辟谷,三十岁之前就能证位宗师!?
如果是真的,称之为千年修武奇才,也不过分。
无论如何,都叫人不敢相信!
月王城大统领傲然道:“我紫浩侄儿天赋异禀,比第一代月王祖师也不遑多让。再过十年,即便你们依仗的大宗师还活着,也难再嚣张!”
鹿阳山老掌门拍掌赞叹:“月王城有子如此,我正道名门中兴有望,老朽即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几位辟谷强者将他一顿猛夸,姬紫浩也不推辞,只是等待着萧拂衣回答。
萧拂衣暗自一松手,柳书竹会意,心中老大的不信,冲上来倾力一拳,向他打去!
“吹牛谁不会!”
姬紫浩淡淡一笑,怀里仍旧抱着白毛狼崽儿,身子只一晃,就避开了柳书竹的拳脚,合身移肩,快捷凌厉,向他肩膀撞来,力道沉猛,果然是一流武者的身手!
一流武者的战力,不容小觑。这一下若撞实了,虽不致命,但柳书竹整条手臂却再也保不住了。
柳书竹本已避无可避,但脑中忽然蒙上一层滔天杀意,仿佛又看到那尊菩萨踏血而来,间不容发之际,竟胡乱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力穷再变,击向姬紫浩颈侧。
“咦?”
姬紫浩从容踏步避过,抬腿踹向柳书竹小腹,实力差距太大,柳书竹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天痞突然跨出大步,长臂前伸,隔着老远就将柳书竹拎了回来,避过这一脚:“这还比个屁!不比了,不比了!”
柳书竹却挣扎道:“为何不比,高阶又怎样,小爷不怕!”
但他心中,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是当你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天分’二字的时候,由心底生出的无力和苍白。
“不比了?还是认输了?”
天痞迈步前,姬紫浩就警惕的退回到了姬长羲等人身边。
“三位首领若不收回成命,今晚我月王城也只好依照萧头领教给的法子,倾力一战。万一、晚辈只是说万一,响马镇一人都剩不下,宗师归来,自然也就找不到月王城头上了!”
“打不过便是打不过。”萧拂衣呵斥柳书竹,“今天输了,来日未必会输。大男儿顶天立地,纠缠什么!”
柳书竹脸色一红,但却安静下来。
萧拂衣道:“我们输了。”
姬紫浩再次向三位匪首行礼:“多谢萧头领。今日拜山,到此为止,晚辈立即劝叔伯退兵,三日之内,黑虎疗伤之药必然送到。”
姬长羲纵声长笑,挥手传令,也绝不含糊,撤军号角响起,千狼嘶啸,缓缓出谷。
“在下早就说过,一场误会而已。还是我侄儿深明事理,请三位头领遵守诺言,宗师归来后,在下斗胆请三位美言几句,我长风兄弟自会负荆请罪,悉听他老人家发落,在下这就告辞。”
他心中却如重石落地。
千算万算,终是没能算计到一颗草,一颗所谓能续命二十年的草。宗师若活着,他们今夜所为,实在是有些太放肆了!
但到现在,他都无法确信这番话的真伪,只是疑惑。不过,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敢冒险触怒武道大宗师!
如果只是一番话,他未必会怕,惊退他的,还有三位首领的强势以及柳书竹的那一拳!
本来,他还不知如何解决下去,却被姬紫浩几句话,搬回劣势,逼迫对方止战。
山上的火把如同百足巨虫,缓缓蠕动,满谷的大军声威雄壮。即便响马镇的武者再能打,也无法杀光如此多的强敌!
大半夜的折腾,东边的天际都泛起了鱼肚白。局面几番失控,各自暗中角力,最终避免了一场大战。
七位辟谷强者殿后,纷纷请辞,处境十分微妙。
其中,面色最难看的要数那位老妪。她身为飞云涧女门主,完全是跟着来搅合的。如果早听说过续命草的传闻,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前来试探,连试探都不敢!
姬紫浩缀在最后,出谷前,对这边扬声道:“晚辈回去之后,必当潜居,到一处连宗师都无法找到的地方,刻苦修行,直至晋入宗师之位后,再出关来拜,三位头领莫要送了!”
天痞几乎控制不住要举箭将其射杀,忍了再三,终于没能张弓。另两人脸上,也遍布阴云。
月王城出了如此年轻翘楚,响马镇的未来,一片黑暗。
强盗们见他如此嚣张,相继哗然。
“不能让他们走,老子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奶奶的,吓唬谁,老子们命贱,大不了拼了!”
天痞面罩寒霜,大嗓门一下就将所有人的声音盖住。
“吃亏了就要长记性。老依赖老祖宗的威名算什么本事。老祖还未离世,人家就打到家门口了,老祖要是不在了,刚才还不得让人给灭了!”没有人敢再说话。
谢二娘恨声道:“我看咱们镇子的规矩就是太多,活该受欺负。老娘说了,从今天起,规矩里面的‘四不抢’,不要了!”
七位辟谷强者远远听到后,脸色稍沉:四不抢中的最后一条,便是不抢宗师传承。
姬长羲这才彻底相信——大宗师,的确活着。
第十六章 风闻北境
议事厅中,柳书竹趴在一个长凳上,撅着屁股,一声不吭,正在挨揍。
竹板‘啪啪’作响,每一下都用足了力道,裤子上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惨不忍睹。
天痞和萧拂衣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小萝莉也在场,竹板每次落下,她都呲牙咧嘴,好像打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可她却丝毫没有出声求情的意思,怀里仍抱着一株紫阳参,不忘随时啃上两口。
打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谢二娘。
从小到大,无论柳书竹闯了多大的祸,谢二娘都未碰过他半根手指头,溺爱之情,无以复加。但这回却下了重手,已经打了一百多下了,柳书竹的屁股早已皮开肉绽,她仍没有停手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收手,天痞才出声劝道:“行了,再打下去,屁股就烂了。”
谢二娘霍然转头,瞪了他一眼,凤目含泪,似欲吃人,登时将天痞吓住。
天痞赶忙在桌下踢了萧拂衣两脚,示意他出面。萧拂衣捋着山羊胡,不知是不敢还是不肯,对上谢二娘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