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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继续说道：“少爷，我们再不进去，天就要彻底黑了。”
“北巷不是个平和的地处，捱得越晚，就越容易出事。”
许靖宇看着脚下恶臭的泥沟，胃中翻腾：
“当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小厮摇头：“少爷，再没有了，除了这个地方，我们就只能睡在外头了。”
许靖宇在两者之间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踏入了北巷。
北巷只有一个老头管着，他收了几文钱之后，便带着两人去了楼上。
越往楼上走，那股子恶臭的气息就越发明显。
许靖宇突然觉得，睡在外头可能都要比睡在这里面好。
“你们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咋大晚上还在找地处休息？”老头装作无意的试探道。
来北巷的，要么是穷苦人家，要么是大凶大恶之人，要么是被官兵追捕无处可去的人。
看许靖宇的穿着，不像是什么穷苦人家。
想来应该是犯了什么事情，现在在逃亡吧。
北巷住着许多穷凶极恶之人，他倒不是怕，只是问了心中有个数罢了。
小厮笑得和气：“哪里的话，我们公子是来京城赶考的，只是带的银子不够，所以……”
老头瞬间了然，原来是赶考的书生啊，怪不得处境如此窘迫：
“哦，原来是如此啊，就是这间屋子了，你们进去吧。”
许靖宇被老头枯瘦凹陷的眼睛看得很不自在，抖了抖肩膀便踏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传来的发霉气息和恶臭，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小厮招呼着老头离开之后，进去将窗子打开，简单打扫了几下，许靖宇才压着性子走了进去。
臭虽然还是臭，但闻多了，便也可以习惯下来，不觉得有多刺鼻了。
小厮点燃煤油灯：“少爷先看着书，小的去给你烧些水洗漱。”
许靖宇木然的点了点头，从包裹里面掏出书册，正准备用心看书，但脑袋发胀，怎么都看不下去。
他望了望四下狭窄的空间，木头已经污黑，上头悬挂着鼻涕似的黑色流体，他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叹了口气，放下书本，想躺在床上。
“吱呀~”一只老鼠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欢快的跑到了暗处，不见了踪影。
许靖宇只觉得浑身发抖，也不敢躺在床上，只坐在凳子上发呆。
“少爷，水烧好了，可以洗漱了。”小厮端着热水走了出来。
许靖宇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周围：“你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小厮四处望了望：“少爷，你别怕，明日小的再打扫一遍，定然就干净了。”
“少爷今天一定累了，还是先洗漱了上床歇着吧。”
许靖宇摇头：“我刚刚看到床上有老鼠……”
小厮累得腰酸背痛，看到许靖宇如此娇气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无奈。
他起身将床铺弹了一遍灰尘，床铺中间传来一股子尿骚味，小厮将有味道的往低下压了压，重新将床铺铺好。
“少爷，好了，有小的看着，不会有老鼠了。”
许靖宇这才松下了一口气，待泡完脚之后，他缩进被子里面，只觉得乏力得很。
这个时候，他再也闻不到被子和房间的恶臭气息，只一瞬间，便睡了过去。
小厮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水倒掉之后，倚着凳子便也睡了过去。
殊不知，此时住在不远处的安言灵，辗转反侧，思绪飞转。
许久之后，她还是起身将衣裳收好，准备去江府谋生路。
次日一早，安言灵背着包袱先出了门，随后小厮因为要给许靖宇买吃的，也出了门。
两人顺路，但就在安言灵出底楼的时候，被老头喊住了。
“姑娘这是要走了？”
安言灵笑得和气：“嗯，这些日子，劳烦照拂了。”
老头笑：“看来是找到好的去处了，恭喜姑娘了。”
“昨日我买了些果子，你进来拿些走吧。”
安言灵本想拒绝，但见老头慈爱的目光，最终还是进了房门。
小厮正巧擦肩而过。
第469章 枉死的病瘫娘子（23）
“一、二、三、四……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哎呀，又掉了……”
安言灵端着刚做好的蛋黄包到院子的时候，便听见院子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着对守门的丫鬟说道：
“我是新来的厨娘，来给小姐送新做的糕点。”
“还望姐姐通传一声。”
丫鬟们见她生得秀气水灵，笑容也和气，便也没有为难她。
她们朝安言灵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门通传。
不一会儿，丫鬟便回来了：“小姐叫你进去。”
安言灵道了谢作了揖，便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咦，你来啦？”
江子兮笑着将毽子收了回来，转身朝安言灵笑。
安言灵作揖，垂着脑袋十分规矩的将盘子放到一旁的石桌子上：
“小姐，这是今日做的蛋黄包，还热乎着，蛋黄包还是热乎的时候才好吃。”
江子兮坐到椅子上，先喝了口热水休息了一下，洗了洗手，才拿起蛋黄包咬了一口。
软软绵绵，甜甜腻腻的，里面的蛋羹冒着热气，又嫩又甜，十分爽口。
“嗯……真好吃。”江子兮夸赞道，“你的手艺果然不错。”
安言灵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江子兮。
她原本以为，高墙里面的小姐，都是衣着华丽，面上严肃却宽容，行事作为一丝不苟，温婉秀气，有大家之风。
但江子兮却一身素衣，梳着少女发髻，头发用素净的簪子扎着，垂在肩头，笑意盈盈，鼻尖冒着细汗。
全然一副小女孩的模样，欢快自在，别具一格，看着便让人便觉得心中舒服。
比她想象中的，要快活百倍。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便是个下人，每日都要做许多粗活，即便如此，还经常被打。
那个时候她娘亲便教她，少说话，多做事，便是笑，也不许常笑，这样才能活下去。
光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已经占据了她整个幼年的时光。
若江子兮的幼时是欢声笑语，那她的年少便是伤痕累累。
她心中涌起一股子艳羡，吐出一口浊气，若她也能如江子兮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那该多好……
突然，江子兮朝她看了一眼，问道：“你会踢毽子吗？”
她一愣：“啊？”
江子兮弯起眉眼笑了，将毽子放在手中晃了晃：
“毽子，以前踢过吗？”
安言灵点头：“嗯，踢过。”
娘亲还在的时候，教过她。
这也是她幼时唯一可以玩乐的东西。
江子兮：“常踢吗？踢得好吗？”
安言灵低垂下脑袋，掩饰住忧伤：“不常踢，踢的也不是很好。”
江子兮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那就好，环儿怎么踢都比我踢得好，你既然踢得不好，那就换你来陪我踢。”
环儿能一下子踢两百多个，而她拼死了一百个。
不论她踢多久，都踢不过环儿。
那就应当找一个不会踢毽子的人，来找回一点成就感。
很明显，安言灵来得非常是时候。
安言灵有些怔然的接过毽子，抿了抿唇：“小姐，这……这不大妥当……”
一个下人，怎么能跟小姐一起踢毽子？
环儿是贴身丫鬟也就罢了，她不过就一个厨房帮忙的下人，何德何能？
江子兮挑眉：“哦？你这是瞧不起我？觉得你踢得不好也能踢过我？”
安言灵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她摇头：
“不，奴婢肯定踢不过小姐……”
“一，二，三，四……”
踢毽子的时候，安言灵俏丽的脸蛋变得通红，脸上也由愁苦变得有些愉悦和放松。
许是想起了娘亲，所以她踢着踢着便入了迷。
而江子兮则死死的看着毽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二十四……三十五……四十七……”
许久之后，安言灵终于停了下来。
彼时江子兮已经明晃晃的愣在了原地：“三……三百个？”
安言灵分明说不是很会的……
难道除了她，其他女孩都自带一种特殊技能，便是踢毽子？
远记得小时候她刚碰毽子的时候，踢三个都是极费力的，而其他女孩子至少是十个起步。
如今她能勉勉强强踢到一百个，还是她不服气练了许多年之后的成果。
如今看来，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还是要有天赋才行。
安言灵额头的汗水顺着脸蛋流到了锁骨，她怯怯的笑道：
“小姐，三百零八个……”
江子兮咬下一口蛋黄包，转头看向环儿：
“环儿，她踢得比你好，你肯定不服气吧，去，跟她比试一下。”
环儿倒不是很在意这些，见江子兮在意觉得有些好笑，便点了点头：“是，小姐。”
安言灵退到一边，目光止不住的朝江子兮看去。
江子兮的侧脸没有轮廓感，有些圆嘟嘟的，不好看，她却觉得很可爱。
最重要的是，她看向环儿的眼中，带着光亮。
那种光亮，无关身份，无关钱财，无关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环儿踢毽子，所以她聚精会神的发着光亮。
尊重且向往。
她踢毽子的时候，江子兮也是这样看着她么？
安言灵鼻子一酸，不由得笑了。
能跟在江子兮身边，真好。
……
“这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能吃吗？”许靖宇看着手中的谷糠馍馍，气得说不出话来。
从他出生以来，他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
又硬又难吃，咬还咬不烂，咽下去的还会哽到喉咙，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厮搓着衣裳低垂着脑袋：“少爷，还有五日才考试，我们的银子不够吃多久了。”
“这馍馍……是最能饱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