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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兮这样的妖怪，不配得到他的怜惜！
不配！
“来人，动手！”裴司用鳞片隔开手掌心，血快速渗透了鱼鳞和玉珠的每个角落。
对一个妖怪手下留情是他这辈子做得最蠢的事情！
“嘶……”江子兮周身的剧痛立马呈倍数增长，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大口鲜血，半跪在了地上。
她快速的起身后退了几十米，那股压制力瞬间减少了许多，她擦干血迹，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却十分认真的承诺道：
“三天，三天后，我势必会回来！”
说着，她从腰间剜下三篇鱼鳞，捏了个诀送到裴司的手里：
“将这三片鱼鳞放置在十皇子的心口，便可保他十天寿命……”
裴司这才意识到手中炼化的鱼鳞只能近距离的控制住江子兮，但一旦距离远了，江子兮就可来去自如。
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江子兮，你若敢逃，我便记恨你一辈子！”裴司大吼道。
吼完之后他便楞在了原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让人觉得江子兮似乎很在意他似的。
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逃离他的妖怪，他竟还觉得她在乎他，真是可笑。
大抵是因为江子兮之前自己说她是来报恩的，所以他潜意识里信以为真了。
已经腾空准备逃离的江子兮顿了顿。
记恨她……一辈子？
江子兮沉默半晌，最终在半空中转身，低头看向裴司：
“你为何……不能相信我一回呢？”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还没有想起她，他还不是她每个世界都在等待的那个人，但不论如何，他的灵魂总归是他不是？
他是她游走在每个世界最依赖也最希望见到的人……
她不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恨她这样的字眼来。
裴司狠狠的盯着江子兮，不发一言。
他不是不想相信她，他是不敢相信她。
妖怪都是会骗人的！
“罢了，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这一次，就换我为你做些什么吧。”江子兮笑了笑，收起法术，衣袂飘飘从空中缓缓落地。
她的灵魂还并没有虚弱到无法进入下一个世界，那等到下一个世界再寻找bug也是一样的。
若是途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原本她就是已经死了的。
说起来，他一直跟随着她，来到一个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应该每一次都会面临着被规则抹杀的可能，但他也从未害怕过不是吗？
在众暗卫的防备下，江子兮忍着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的剧痛，一步步的走近裴司，终于在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腿脚一软，彻底跪了下去。
裴司手紧紧的握着鳞片，臂膀微微颤抖。
她为什么要回来？
不是已经准备逃走了么？
还是说，她回来是因为他那句话？
她不想让他恨她？
假的吧……这怎么可能……
裴司喉头上下动了动：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噗……”江子兮又吐出一口血，整个身子都佝偻着，虚弱得不成样子。
她胡乱的擦了擦血迹，费尽力气抬头看了裴司一眼，惨白无力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我说报恩这件事情，是真的……”
裴司瞳孔一缩，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真……真的？
那怎么可能？！
江子兮手化作利刃，狠狠的朝胸口剜去，一块带血的七彩鱼鳞缓缓落地，剧烈的疼痛导致她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裴司，有那么一个姑娘，千里迢迢来到人间，四处受骗，痛苦一生最后消亡于世，是你给予了她短暂的救赎……”
“那短暂的救赎，她记了足足一辈子，即便她知道，你也是骗她的……”
第1475章 鲛人（45）
没错，裴司救原主只是夏傑和裴司一起设的一个局，这一点，原主其实也是知道的。
那时原主因为偷听到夏傑和旁人的谈话，知道自己这些日子都是被夏傑给利用了。
最重要的是，夏傑想要她的护心鳞。
也就是要她死。
原主也不是怕死，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又被阵法压制着，她早就看淡了生死，但她不想死。
她千里迢迢从南海而来，不是为了死在这陌生的府上，她是来救玉儿的！
她都不曾见到玉儿一面，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所以原主决定逃跑。
原主一次次的逃跑让夏傑起了防备之心，他重新设置阵法，却还是生怕原主给逃了出去，于是叫来裴司，和他一起谋划此事。
彼时裴司各种谋划，已经得到了夏傑的信任。
夏傑深知原主是个不谙世事的鲛人，若是给她一点牵绊，她势必会为之而生，为之而死，而那个牵绊，不能再是他。
裴司样貌俊朗，周身透着儒雅之气，看着就没什么攻击性和危险，所以没有比他更适合这个牵绊的人选了。
裴司应了下来。
皇家狩猎那天，夏傑带着潘月离开了王府，原主果然乘机逃走。
虽然夏傑已经尽力将阵法减弱了些，但阵法的力量还是过于强大，原主单是冲破阵法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精气，险些当场毙命。
裴司顺势出现，救下了原主，带她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还将她放养在河中。
“裴司，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原主趴在河边这样问道。
正在岸边编织花环的裴司手一顿，掩饰住眼底的尴尬和愧疚，儒雅一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待你养好伤，我就送你回南海去吧，南海才应当是你的归属之地。”
原主眼角滑落一颗珍珠，面色明显伤感，却尽可能的在笑着：
“好，回南海，救下玉儿之后，我就回南海去……”
可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十日后，夏傑按时出现，他顺着计划抓住裴司威胁原主，原主果然毫不犹豫的跟着夏傑一同回府，而且为了裴司的安全，她再不逃跑。
裴司真的成了她的牵绊。
在夏傑剜下原主护心鳞的前夕，裴司偷偷的见过原主一面，他不住的道歉：
“之前救你的事情，其实都是在骗你，但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得为十皇子复仇，想要复仇，他就必须得得到夏傑的信任。
谁知奄奄一息的原主脸上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她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不怪你……真的，你带我离开这里的那些日子，是我来京城之后，最开心的时候，谢谢你……”
她之所以会被骗，只是因为初来乍到，不谙世事而已。
但夏傑给她好好的上了一课，强行让她在短时间内明白了太多道理。
所以她如何不明白裴司是骗她的？
但是她心中还是很感激。
“你知道吗，你是我来到京城，唯一一个不想从我身上夺取任何东西的人。”原主说道。
裴司眼眶一红，哑了声音：
“对不起……”
原主凄凉一笑，费力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裴司的脸：
“那时你同我说，想带我回南海，是真的吗？”
裴司抿唇：“我……”
当然是假的。
他那时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为了让她信任他罢了。
原主从鱼尾上撕下一块鱼鳞，放到裴司的胸口：
“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但我愿意相信你，若是有来世，若我先遇见的人是你，那该多好……”
裴司苦笑。
若她遇到的人是她，怕也不会活得很轻松吧。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
原主凑近裴司，轻轻的在他额头印上了一吻：
“裴司，我喜欢你……”
原主死后，裴司的计划也逐渐布局完成，三年后，他刺杀夏傑失败，反被夏傑刺穿心脏丢进了乱葬岗。
在扔进乱葬岗的时候，顺着裴司脖子上的红线，滑落出了一样五彩的东西。
“老虚，你看那是什么？”
“哎呀，是鱼鳞，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鱼鳞？你说这人的喜好也真真是奇怪，居然在脖子上挂着一块鱼鳞，是有什么毛病吧。”
“我看啊，多半是跟什么邪祟做法呢，快快快，咱们快走，不要被这些邪祟给缠上……”
月光下，那五彩的鱼鳞散发出惊人的光亮。
我也喜欢你。
……
裴司错愕的看着滑落在地面上的护心鳞，终于意识到江子兮在做什么，他惶恐的蹲下身。手足无措的扶起江子兮：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救赎？什么欺骗？”
他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也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
难不成，江子兮是认错人了？
那她之前说的报恩都是真的？只是找错了人？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咳咳……”江子兮吐出大口鲜血，意识涣散，“怎么会……怎么会认错人呢？裴司，我要报恩的人，就是你没错，只是你不记得了罢了……”
裴司咬紧颤抖不的牙齿，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喉头疼痛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想逃走吗？为什么又要留下来……”
她不是想活下去吗？
她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吗？
江子兮裂开满是鲜血的嘴角笑了：
“裴司……我不想你恨我。”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就是裴司恨她。
不想……他恨她？
裴司心口涌出了巨大的哀切。
就仅仅因为不想他恨她，所以她便愿意献出护心鳞？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会是这样！
“你骗我！”裴司撕心裂肺的说道，“你是明知道自己逃不走了，所以才骗我的对不对？妖怪果然是妖怪！至死都不忘来折磨人心！”
他心口疼痛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