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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闻言大惊,起身几步上前急道:“浑说甚么?舟儿甚么身份,谁敢抓他?”
管家忙道:“说是惹恼了八皇子殿下,那位动了真怒,直接叫了步军统领衙门抓人,谁的面子也不给!听说,还要上大刑!老爷、奶奶,快想想法子罢!”
刘氏唬的甚么似的,转头看向闫三娘,眼泪已是落了下来。
闫三娘面色淡淡,并未变化。
李锴则有些头疼,不过还是同闫三娘道:“娘,我去看看罢。”
闫三娘微微颔首,道:“速去速回。告诉你八哥,若闫舟无触犯王法之罪,本宫等着他回家用膳。”
“是。”
……
步军统领衙门。
步军统领淮安侯华安头大如斗的看着皇八子李鋈,只见他素日里一张弥勒笑脸,此刻却生硬板起,自有威严在。
再讲究和气生财的龙子,那也是龙子啊!
另一边,几名太医忙前忙后的在为刚刚自江南而来的薛国舅薛蟠救治。
其实也没伤的太狠,除了脸上一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外,就是右胳膊被马踩踏断了。
经过好一番救治后,一太医上前禀道:“启禀殿下,已为薛国舅诊治罢了,也开好了药。之后每三日,下臣会亲自到薛府上换药。”
李鋈闻言冷笑一声道:“上甚么药?人眼见着都快死了,还上甚么药?”
太医闻言一凛,不敢多言,退到一旁。
淮安侯华安都想拿脑袋撞墙,他一直觉着运气不错,这辈子最大的好运,就是当年和贾蔷一块做烤肉生意时,没动甚么歪心思。且随着贾蔷逐渐势起,淮安侯府也一直站在贾蔷一边。
虽说最后兵变逆天时,淮安侯府没赶上最大的从龙之功,因为那会儿华家在九边戍卫。
却也庆幸,那时华家果然在京,却不知到底会如何抉择……
但总的来说,华家知足。
华安老子华文病逝后,圣意恩典,华家并未降等,原级袭了淮安侯,并受到重用,官拜九门提督,位高权重!
虽不及宣德侯董川如今在喀尔喀手握重兵,将来少不得一个五军都督,但华安当真心满意足。
却不想,这官儿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干咳了声,同动了真怒的皇八子李鋈道:“殿下,其实说起来都不是外人。那闫舟将军,是靖海侯世子。他……”
谁料不等他说完,李鋈就大怒道:“爷拿他当一家人,他可曾拿爷当一家人?薛家已有人喊出舅舅的身份,那忘八肏的居然还敢使人下狠手。若不是爷正好在码头那边有要紧事撞到了,这会儿怕是要给舅舅起灵守孝了!天大地大,娘亲舅大,爷就这么一个亲舅舅,今儿就看看,谁能逼的爷低头!”
华安头疼不已道:“八爷,下臣说句不中听的话。闫舟将军固然有错,可也是事出有因。薛国舅在船上酗了酒,下船后,又在码头闹事纵马奔行,撞倒了一老妇幼儿……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偏偏老妇家中有外孙,和闫舟在水师里一同服过役,还救过闫舟的性命。这次闫舟回来,原是要将老妇、幼儿接回家,养老送终,抚育幼儿。谁想找寻到码头,正好看到老太太和幼儿被马撞倒的一幕。军伍中回来的人,脾性都不好……”
李鋈闻言脸色一变,问到关键处:“那老太太和幼儿可有事没有?”
要真有事,那这会儿他得想法子保全他这个混帐舅舅的老命了。
真他娘的……
要不是出海建国需要母族帮助,他真不想管这狗屁忘八事!
还好,就听华安道:“万幸,老太太身子骨硬朗,都快九十的人了,还抱着重外孙躲过了一劫。”
李鋈闻言心里也海松了口气,随即又不饶人道:“这婆子幼儿既然无事,账就不能这样算了!淮安侯,爷也不为难你。你不敢动手处置,爷亲自来。要求不高,爷舅舅甚么样,闫家忘八也甚么样就行。做的过了,良母妃那边也不好看。”
华安闻言愈发头大,道:“我的好八爷欸,你老人家干脆要了我的亲命罢!今儿八爷您果真去了牢里将人打成废人,回头下臣得先去官下天牢!”
眼见李鋈就要翻脸,淮安侯却听副将禀道:“大人,十八爷来了……”
华安忙道:“快快请来,快快请来!”
未几,就见李锴阔步入内,看到李鋈阴沉一张脸坐在那,看也不看他,也是苦笑道:“八哥,弟弟今儿来求个人情,八哥好歹疼弟弟一疼,给个体面如何?”
李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坏笑,不为这个人情,他压根儿不会来步军统领衙门,闫家可了不得……
不过未等他开口,就听原本一直昏迷着的薛蟠大叫道:“鋈哥儿,替舅舅报仇!替舅舅报仇哇!哎哟,可疼死我了!那忘八肏的,爷再不能饶他!必叫他一家给爷赔命!”
听闻此言,别说李锴脸色瞬间阴沉,李鋈心里也是日了狗了!
怪道他娘每每提及这个胞兄就恨的咬牙,这会儿李鋈也恨不能拿马粪堵住他的嘴!
可是,偏他还指望薛家的金山,再者,为了体面也不好退啊。
好在,他还知道里外,背着薛蟠冲李锴连使了几个眼色,挤眉弄眼的满脸喜庆,让李锴面色舒缓下来,就听他厉声道:“十八弟,不是哥哥不给你这个体面。你舅舅是舅舅,我舅舅难道就不是舅舅了?瞧瞧,瞧瞧,这会儿人都快被活活打死了,这个仇,岂能不报?”
李锴扯了扯嘴角,正想说甚么,忽地面色一变,盖因看到乾清宫总管太监李春雨面色阴沉的进来,也不多言,开门见山道:“传圣上口谕:闫舟当街行凶,无视朝廷法度,杖二十……”
李锴闻言,面色骤然难堪起来,李鋈心中暗爽之余,还记得宽慰幼弟,连连使眼色,叫他莫要难过。
未想接着就听李春雨继续道:“老八,你脑子被驴踢了?谁给你的胆子插手九门督事?杖三十,杖罢滚去皇子所闭门思过,未有朕旨意,不得外出!”
李鋈闻旨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凝固,震惊非常。
这算甚么?被圈了?!
李锴心中怒火顿消,又起不安,上前拍了拍李鋈的肩膀后,又听李春雨继续道:“薛蟠行事不谨,狂悖不堪,践踏王法,天理难容。所行仆从立斩,薛蟠打入死牢待罪发落。”
李锴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下拉住面色大变想要翻脸的李鋈,低声急劝道:“八哥,冷静!八哥!还有转圜之机,不然就和那些豪奴一个下场了!这会儿闹起来,真激起父皇怒火,就连一丝余地也没了!”
好歹劝住李鋈后,李锴上前问李春雨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婆子和幼儿又未真个出事,父皇怎就动如此龙颜之怒?”
李春雨闻言叹息一声,道:“也真是……国舅爷运道不好,不凑巧!殿下道那婆子是哪个?正是当年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在潜邸时就认识的旧人,人称刘姥姥。原只如此倒也罢了,可刘姥姥儿女死绝,就一外孙,还被她劝着入了水师海军,为国尽忠,偏在一次海战中又没了,只留下这孤老太太和一个重外孙。刘姥姥也是义人,怕连累了为她出头的闫国舅,就去荣国府求救。未想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还有诸皇妃娘娘俱在,得闻老太太哭诉,又听闻那板儿刚刚为国尽忠,刘姥姥还说是板儿的福气……万岁爷何等重情分之人,当即暴怒!若非刘姥姥和她那重外孙无恙,这一回,薛国舅怕是真的要……唉!”
李鋈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帘子里面一声不吭的亲舅舅,心累如老狗……
……
番五十四 若八弟受责来日儿臣必罪薛氏
荣府,大观园。
大观楼内。
原本因宫中众多省亲皇妃而移驾至此,满堂欢庆的气氛早已不复存在。
薛姨妈哭成泪人,被扶了下去,宝钗面色冷淡,紧抿薄唇。
而正中主位上,贾蔷脸上的怒气未消,一旁黛玉蹙着眉心,悄声劝慰着甚么……
最不安的却是刘姥姥,焦急道:“实未想到会告御状,就是来国公府上求老太太、姨太太说个情,这可怎么话说好?婆子我……我家去了。狗儿,快磕头,快磕头,今儿可闯天祸了……”
宝钗闻言,看着贾蔷愈发难看的脸色,心道再让刘姥姥说下去,薛蟠怕是真要有性命之忧。
她心下一叹,面上却起了笑容,道:“姥姥切莫多心,原是我哥哥的不是,真真是……一言难尽。万幸姥姥无事,不然连我都要受他那浑人的连累。姥姥大可宽心,今日便不是姥姥,换做其他人,他一样得不着好。姥姥若再多心不安,他的罪过才更大了去。”
说罢,余光见贾蔷面色依旧恼怒未消,便又看了黛玉一眼,使了个眼色:再看笑话可不依了!
黛玉忍笑,没好气悄悄白她一眼后,亦同刘姥姥道:“姥姥且坐,今儿我还要和姥姥说道说道呢,少不得要怪罪你一番!”
刘姥姥被昭容安顿落座后,听闻此言又不安的站了起来,赔笑道:“不知婆子做了甚么糊涂事,惹得娘娘不高兴了?”
黛玉正色道:“当初在国公府时,姥姥还一年来个一二回,看望看望我们。怎地后来就和我们生分了?便是入西苑不便宜,也可来国公府逛逛,和老太太讲讲古不是?最不该的,是姥姥日子过的艰难了,怎就忘了我们?
都道皇帝家也有几门穷亲戚,原是正经的,你老不来寻我们,才是不该,倒显得我们轻狂,眼里没有亲戚了。”
连贾母这会儿也埋怨道:“板儿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出了这样的事,合该派人来言语声。你一个孤老婆子,家里纵有一点积蓄,可连办几回丧事,又请人带着棺木去南边儿接板儿,如此往返一遭,也该精穷了。若早些来寻上门,不就没今日之事了?也怪我老糊涂了,竟一直未想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