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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们纷纷点头。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一回事,可若是酒香巷子还不深呢?”
这个问题很有趣。
“若是人人皆知呢?”
贾平安抛出了问题。
“想来陈家的生意会更好。”
这是必然。
“长安城中有多少商人我数不清,我都数不清,百姓如何能数得清?他们如何知晓自己最想买的货物在何处?”
“这便是广而告之的作用。”
贾平安说到这里,商人们已经是心痒难耐了。
“赵国公,可是有何手段?”
“还请赵国公赐教,若是能成,回头给赵国公弄个牌子,早晚三炷香供奉着。”
贾平安满头黑线,“该如何广而告之,这个问题各家都有手段,但最多见的还是吆喝,令大嗓门的伙计在门外吆喝,某某家的馎饦最美味,某某家的家具最坚实。”
“是啊!这手段高明啊!”
“老夫出了大价钱,这才寻了个嗓门大的伙计,每日他一吆喝,周围的商户都想骂人。”
贾平安笑了笑,“酒香也得要吆喝,这个想法不错,可在我看来,这等手段太粗糙,不,是太低级了。”
商人们情绪瞬间就上来了。
“赵国公难道还有好法子?”
“是啊!若是有,老夫洗耳恭听!”
“老夫经商数十年,走南闯北,这广而告之的手段也见识了不少,却发现就这等粗糙的手段最管用。”
“对了,当年华州竹器刚进长安时,那吆喝可是震动了长安城。什么大减价,大减价,大姐不嫁二姐嫁。走一走,瞧一瞧,华州的竹器最出挑。两文钱你买了不吃亏,两文钱你买了不上当……”
“走过路过、机会别错过。”
“全场清仓处理。”
那个老人问道:“敢问这些可是赵国公当年的手段?”
贾平安点头,问道:“如今他们喊什么?”
自从进了百骑后,他就渐渐和华州竹器那帮子人脱钩了,这些年更是没见过面。
老人说道:“好像是喊什么……”
一个商人说道:“如今他们喊的是华州遭灾,大家要回家救灾,清仓处理……最后三日。”
“好像去年就写着最后三日?”
“对,一直到今年,还是在吆喝最后三日,什么机会难得。”
贾平安捂额。
丢老子的脸啊!
“吆喝只是最低级的一等广而告之的手段。”
贾平安说道:“我想了个法子,譬如说你是卖胡饼的,就在包胡饼的油纸上写着店铺的名称和地址,你是卖首饰的,就在盒子的外面写着店铺名和地址……换而言之,一切商品都能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店铺名和地址,有人问何处买来,无需说什么东市某处,只管看着上面的名字地址来寻就是了。”
“妙啊!”
老人说道:“早些也有人如此,不过只是写着店铺的名字。加上地址却不同了,这便是广而告之。”
这只是最简单的手段啊!
有人问道:“可这等手段能引来的客人也有限吧。”
“是有限。”贾平安笑眯眯的道:“可若是无数客人买了你的货物,带回去之后,又会传给更多的人,那样如何?”
老人不解,“可如何能令无数客人来采买我等的货物?”
“事情不大。”贾平安说道:“若是想让无数客人来采买货物,唯一的法子便是降价。”
这……
众人默然。
老人说道:“若是如此却是个好法子,可如何能令无数客人前来?”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贾平安说道:“我和窦公筹划了一件事。”
老夫不知啊!
小贾这是想坑老夫呢!
窦德玄想起身,想想又作罢。
“罢了,此次算了。”
贾平安说道:“过一阵子就是三月三,户部准备在东西市组织一批商户参与此次活动,但凡参与的必须大减价……”
商人们的脸上多了不豫之色。
窦德玄捂额。
小贾这是想作甚?
无用的!
“但凡参加的商户都会得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三月三。”
商人们的眸中多了光亮。
这是独门啊!
一旦拿到手,这便是一种资质。
若是能让百姓都知晓,那就赚大发了。
“一次降价你等觉着会亏,可后续带来的客源将会把这些亏空填平,你等赚大发了!”
商人们躁动了起来。
一个商人问道:“可如何能让百姓知晓?”
“户部会在坊市大门处张贴告示,广而告之此事。”
窦德玄愣住了。
“户部的告示,三月三大减价,百姓动心……去了东西市,看着有户部牌子的就进去,随即蜂拥采买……”
“采买完了,若是觉着好,若是喜欢,就可通过留下的店铺名和地址再去采买……还能传播出去。”
窦德玄霍然起身,“这是数百商家集体大减价,能引来无数客人……妙啊!”
贾平安看着兴奋的商人们,矜持的问道:“谁想退出?只管说。”
谁特么想退出?撒比才退出!
一时的亏损换来的是广而告之,换来的是无数客源。
谁特娘的会退出?
里面的窦德玄赞道:“小贾的手段果然是发前人所未发,妙不可言呐!老夫看他就算是不为官,凭着经商也能震动朝野!”
……
东西市忙碌起来了。
户部的官吏频繁进出,那些商户堆笑相配。
“不许虚标,不许明降暗升。”
户部的小吏警告道:“一旦被客人投诉,东西市就会来核查,但凡核实了,重罚。记住了,赵国公说了,要罚的那些弄虚作假的商家苦不堪言,悔不当初!”
商人满头汗,“不敢不敢。”
等小吏走了之后,商人苦笑,“老夫本想明降暗升的,可没想到赵国公竟然知晓这等手段,哎!”
有人疑惑,“赵国公怎地知晓这等手段呢?”
……
后世那些挂着厂家关门,厂家破产,清仓处理,最后三日……等等招牌的店面,刚开始众人趋之若鹜,可渐渐的大伙儿发现不对劲……
卧槽!
你不是说最后三日吗,怎地过了三十日还在?
这等手段刚出来时颇为犀利,很是吸引人,等三日一过,一切真相大白。
“这等手段适合那等游商用,这里卖一阵子,那里卖一阵子,无需担忧被人揭穿。”
“先生,被揭穿也无事吧?”王勃说道:“游商换一个地方罢了。”
“你小子,越发的聪慧了。”
眼前的少年越发的不同于历史上的那个棒槌了。
那个棒槌为了装比可以得罪天下人,但自己却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所以最终落水而去。
而眼前的棒槌却犀利了许多,也刻薄了许多。
“先生,若是那些家族遣人来大批采买呢?”
“他们不会,也不敢。”
“为何?”
“此事户部盯着,东西市盯着,还有恶少盯着,但凡谁敢弄鬼,这便是送把柄,作死。那卢顺珪行事果决,不会犯这等错。”
贾平安很自信。
“阿耶!”
老二跑了过来,看着就是委屈的模样。
“怎么了?”
贾洪抹泪,“阿耶,阿娘说我好欺负,以后会难过。”
贾平安:“……”
贾洪爱自己的父母,所以很伤心,“阿耶,我好委屈。”
王勃轻声道:“先生,二郎是软弱了些,就怕以后被人欺负。”
贾平安叹息,“你阿娘只是哄你呢!二郎最是孝顺,阿耶和阿娘都欢喜。”
贾洪抬头,“真的?”
贾平安笑道:“真的。”
他笑的是如此的真挚,如此的纯净,让王勃也呆了一瞬。
他从未见到先生这般温柔过。
贾洪揉揉眼睛,“那我错怪了阿娘,阿娘好委屈,阿耶,我去哄阿娘。”
“去吧。”
贾洪一溜烟跑了。
王勃说道:“先生,二郎太过单纯了些。这个世道单纯的人没活路,不是被人坑害,就是被人糊弄。”
“是啊!有的人看到老实人不是说欣慰,而是鄙夷,随即想着如何能哄骗他。”贾平安说道:“不过我不担心这个。”
“为何?”王勃不解。
贾平安说道:“我觉着自己能再活四十年以上,二郎十余年后成亲生子,四十年后他的孩子也该二十余岁了,若二郎还是这般,我在临去前会留下交代,二郎家中让长子做主。”
王勃愣住了。
“原来这便是父亲吗?”
王勃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时间不禁痴了。
王福畴每月的钱粮都花销的干干净净的,看似没有规划,可那些钱花哪去了?
在王家吃第一。
只要有钱,王福畴总是会给孩子们买最好的食物、他认为对孩子们最好的食物。吃饱了才能考虑其它。接着便是穿着。王福畴担心孩子们出门觉着丢人,就给他们买上等的布料做衣裳,自己穿的和难民似的。
最后就是买书。
王福畴认为人一生中最值得购买的货物便是书籍。
书籍能带给人知识,能让人和先贤隔着时空对话,能让孩子们增长学识和见闻。
所以但凡还有余钱,他都会拿去买书。
一家子若是无事,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一起看书,鸦雀无声。
原来,这就是父亲吗?
贾洪一路跑寻到了母亲。
卫无双正在看账簿。
贾平安做了甩手掌柜,苏荷又不乐意管事,于是家中的事务都落在了卫无双的身上。家中事,外面的两个田庄,以及生意等等。
这些事儿换做是后世,加起来好歹也能算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CEO。
卫无双从刚开始的生涩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其间付出了无数心血。
“阿娘!”
卫无双闻声抬头,见是贾洪,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