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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普勒见李洛面露惊喜,心中暗暗鄙夷,哼,狗屁中堂,还说什么整饬福建,见到钱如此眼开。
想到李洛会分走很多银子,萨普勒就很不爽。这主意是他出的,大事也是他指挥操办的,可到头来李洛分的钱不比他少,他如何不恼?
但是面上,他又不敢得罪李洛。
“算好账,总共是二十八万四千多两,今天就要钱货两讫。下午,银子就要解送到平章府。”萨普勒回答。
李洛心中暗骂,什么二十八万四千两?明明是三十一万四千两!狗日的撒普勒,一下子就黑了三万两啊,真够狠的。
哼,老子装糊涂,先让你发财,要不了几年,等老子大兵一到,就乖乖给我吐出来吧。
“哎呀这么多!”李洛很高兴的说道,“那就是五六十万贯钞了,几批下来就能补齐税款了!真是多亏左丞官人了。等此事完结,本堂一定推荐左丞官人出任一省平章!”
萨普勒心中一跳,忍不住脱口说道:“中堂大人,此言当真?”
高兴之下,他不由将“平章官人”改口为“中堂大人”。
李洛很认真的说道:“处置流民之事可见,左丞官人乃是一员大大的能臣,无论资历还是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一省平章。本堂怎么会视而不见?必是要诚心推举的了。只是,到时大汗是否恩准,就不得而知了。”
萨普勒立刻说道:“那下官就多谢中堂大人了!往后,下官就不和中堂大人见外了。必要中堂见到下官的这片心。”
他出身不错,虽然没有军功,但在左丞位置上已经干了好几年,升平章的资格是有了。
可是,由于朝中没有一品大员为他说话,一直迟迟没有升迁。
要知道,二品到一品也是个很难迈过去的槛。李洛之所以如此轻松做了平章,那是他有大军功打底。
如果李洛推荐他为一省平章,那多半有戏。李洛现在可算是大汗的红人啊,还是太子看重的人。
想到这里,萨普勒本来翘足而坐的姿势,立刻又变成了两膝并拢,神色也恭敬了很多。
萨普勒主动讨好的汇报道:“好教中堂知道,如今建宁路的流民马上就要上船。接下来最快的就是漳州路和邵武路的流民,已经赈济了大半个月,本月下旬就能上船。”
李洛问道:“流民那么多,没出乱子?没有人煽动作乱?”
萨普勒回:“当然是有的。不过地方官早有准备防范,一边赈济,一边整肃,一边散布好消息,绝大部分流民都是听话的,毕竟他们吃着官府的粮食。”
李洛点点头,好几十万的流民,遍布福建全省,倘若没有各州县地方官的组织,没有整个官场的配合,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么多流民分批骗上船。
萨普勒继续说道:“那大商人穆萨丁组织的的船队,一次最多只能运载五万人。往返一次需要二十日。两个月运三批,年底就能全部运完。”
李洛故意皱眉道:“没那么简单。这残宋水师肯定要在海上捣乱。本堂估计,不出几个月,海上就要打仗。”
萨普勒苦笑道:“中堂所言极是,可打仗下官实在不在行。”
李洛手一挥,“本堂何惧伪宋水师!吾已令水师万户罗昱招募渔民,操练水军。贼军水师若来,管教它有来无回!”
萨普勒拱手,“中堂乃是征日名将,海战行家。有中堂在,海寇断然不能再嚣张了。”
李洛暗笑,海寇当然不会再嚣张,因为海寇本来就是我的水师嘛。不过,你现在口口声声“中堂”也不让你白叫,我是真心要推荐你去他省做平章的,到时你要好好“贩卖”流民哦。
果然,下午的时候,一箱箱的白银被送到了平章衙门的官库,贴上了封条。官员们一个个笑吟吟的,李洛表面虽笑,心却痛之。
麻买匹,这是我的钱!
现在,还不是分银子的时候,总要补齐税款后,才能分赃。
如今,萨普勒和穆萨丁这两个色目人俨然成了熟人,老兄长老弟短的。萨普勒甚至要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宴请穆萨丁这个财神爷,但穆萨丁以要赶紧开船去天竺交货为由婉言拒绝了。
“萨老哥,小弟月底再来,我们先别过了,月底再会!”做过多年海盗的男人,向做过多年官人的男人说道。
“穆老弟慢走,一路顺风!”萨普勒亲自将穆萨丁送到港口。
整个过程,都是萨普勒在主持,李洛如同泥胎菩萨一般,并不参与。在其他官员看来,似乎是平章官人不想抢了左丞官人的风头,毕竟这主意是左丞官人出的嘛。
送走了第一批流民,崔秀宁也准备回海东了。毕竟海东长时间没有主人也不行。由于是现在有四万多流民去了海东,崔秀宁是一定要回去的。
可是崔秀宁还没有回去,就发生了一件事。
特察局福建分局的司局使李粤前来汇报,闽海道宪司肃政廉访使纪安,写了一封弹劾书去大都,在福安驿站被截获。
弹劾奏章中说,自正月下旬起,闽地流民开始聚集各地,地方官员竟然一体赈济,久聚不散,甚为蹊跷,疑有内情。然而行省大员置若罔闻。
秘密查访之后,竟然是地方官员意图送流民去南洋做工,岂非荒谬?望朝廷速派台臣南来巡查云云。
幸好一个多月来特察局重点布置,本省去大都和北方的三处必经驿站,都被安插了人手,李洛利用职权让一些特务做了驿吏和急递铺军。凡是官员奏章,一律会被特务检查一遍。
崔秀宁接到情报,将襁褓中的儿子往李沅怀里一塞,就去找李洛了。
“出了点事,闽海道肃政廉访使纪安,写了一份奏章,这是他的奏本。”崔秀宁将一本奏章交给李洛。
李洛看完之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下巴上的那道沟,变得更明显的些。
“这王八蛋!他不能活了!我要杀了这个纪安!”李洛恨恨说道。
要不是特察局及时截获了了这份奏章,要不是他利用职权渗透了本省驿站系统,流民的事一定会闹大。
“你不要乱来。这纪安是三品宪司,不能简单一杀了之,会引火烧身。”崔秀宁说道。
闽海道肃政廉访使是三品大员,配合南台(江南行御史台)主管本地监察。更重要的是,肃政廉访使是独立的,不受行省大员管辖,而是与各省监察御史一样,直属御史台。
“闽海道肃政廉访司衙门在哪里?”李洛问。
崔秀宁道:“在福州城。”
李洛搂住崔秀宁变得纤细的腰肢,“这个纪安,还是不能留。过段时间他没接到大都的回复,岂能不知道奏章出了问题?一定要干掉他。”
崔秀宁道:“我没说不干掉他,只是不能简单粗暴的暗杀,会引起元廷瞩目。嗯,我拿出一个方案,既能除掉他,又能不让元廷怀疑。”
李洛坐下来,想了想,“让女特务出手?此人好色么?他的府中,有没有特察局的眼线?”
崔秀宁道:“他是三品高官,府中是有个眼线,但还接触不到他的机密。这次他写奏章,那眼线就不知道。此人很是细心谨慎,不贪财不好色,东秀南秀她们也没用。”
李洛皱眉:“这么说,此人还是个君子了?没有明显缺点?”
崔秀宁笑道:“那怎么可能!此人特别迷信,对鬼神很着迷,还喜欢给自己占卦,经常去各大寺庙烧香,在寺庙一住就是好几天。”
李洛道:“能不能在寺庙干掉他?”
崔秀宁想了想,“你不是擅长伪造书法笔迹么?你看看他的奏章,能不能模仿他的笔迹?”
李洛拿起奏章,看看纪安的字,点头道:“他学的是欧阳体,我可以模仿,最少能有八分相似,一般人分辨不出来。”
崔秀宁道:“我先整理一下他的个人情报,再以他的口吻策划出一封遗书内容,然后你以他的笔迹模仿出来。最后,派人除掉他,伪装自杀。”
李洛点头,“好,就这么办吧。不过咱们要快,本月之内一定要干掉他。”
如此一来,崔秀宁暂时就无法去海东了。
五天后,崔秀宁根据搜集到的纪安个人信息,策划出一封遗书内容:
“吾儿纪真,吾妻容娘:几日来在寺中连日噩梦,早年打死的侍妾柳氏,夜夜前来索命,惊惧已极,可知世间真有鬼神,幽冥自有因果报应也。吾连占数卦,皆为大凶,肝胆欲裂矣。”
“昨夜梦中柳氏又来,浑身血污,厉声呵斥,言吾若不死,将牵连家人,令家宅不宁,祸累子孙…是以一死以消因果…”
李洛看了崔秀宁策划的内容,笑道:“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这柳氏是什么情况?冤死的?”
崔秀宁冷笑:“大概七八年前吧,纪安的侍妾柳氏,有次说了一句什么菩萨佛祖,都是骗香火的,一点也不灵。结果被纪安听到,纪安很是愤怒,当着所有奴仆的面,狠狠鞭打柳氏。柳氏刚好怀着孕,孩子被打掉了,一尸两命。”
“此事虽然被纪安封口,但纪家的奴仆,却都是知道的。纪安事后虽然也后悔下手重了,但并未当回事。此人,心肠很是毒辣。”
李洛道:“那刚好,咱也算替柳氏报了仇,呵呵。”
等到李洛认真无比的模仿出纪安的笔迹,崔秀宁也不得不服了。
“像,很像,逃犯果然是雅盗啊,这绰号真不白给。”
…………
半个月后的三月三十,一个消息从福州城传到泉州。
闽海道肃政廉访使纪安,在涌泉寺的居士院上吊自杀。但为何自杀,外界不得而知。
行省大员们都有点幸灾乐祸。因为纪安是一个很称职的宪司,纠举过很多官员,为人也很心细,善于发现问题。
现在他上吊自尽,众人岂有不开森的?
至于纪安为何上吊自尽,也就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