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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朝两百年,光是有史书记载的重大内乱,就有二十八次之多,没有被记载的和不重大的内乱,更是不知凡几。
唯一稳定的圣宗朝,还数次攻伐高丽,镇压渤海叛乱,西征回鹘,北平室韦,东讨女真,一连串的军事行动,也无暇南顾宋朝。
辽圣宗死后,内乱再次频繁上演了。
这才是契丹遵守《澶渊之盟》最重要的原因:内乱频繁,无暇南顾。
所以是不能南侵,不是不想。
那么纯粹以军事的角度,契丹军队有没有灭掉北宋的实力呢?
后世普遍认为,辽军没有灭宋的实力。
对此李洛的观点和主流史观不同。
他认为军事上辽军有灭宋的实力。确切的说,有灭掉中后期北宋的军事实力。
辽军的腐朽速度,远没有宋军那么快。
宋军的战力,直到太宗时期,其实仍然很强。唐末五代的尚武余烈,可不是盖的。宋初的宋军,战力绝对能在历史上排名靠前。
真正的彻底堕落,是在《澶渊之盟》之后。
而辽军的战力,直到灭亡前夕,仍然不差。阿骨打反辽,辽国在内乱频繁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了十年才亡国,这其中还有宋朝联金灭辽的功劳。
即便如此,宋朝精锐的西军,也在配合金军北伐时,以优势兵力却被辽军残兵大败,几乎全军覆没,葬送了宋军最后的精锐,统帅童贯狼狈逃回东京。
而耶律大石以区区两万残兵,得以远征西域,建立西辽,一度还曾东征金朝,迫使金军长期在西北保持重兵防守。为了对付西辽,金朝不得不对西夏怀柔,和西夏结盟。
金军能有多少女真兵?南征灭宋的兵马,很多都是投降的辽军,却能打的宋军屁滚尿流。
可见,中后期辽军的实力,强过中后期的宋军太多。这个差距,一定比宋初时大。要是三十万契丹骑兵没有后顾之忧的南下,以战养战,战力孱弱的宋军拿什么抵挡?
起码尽占黄河之北,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让北宋享受百年太平的,还真不是《澶渊之盟》,而是契丹封建制度先天不足,保留了大量的奴隶制残余,使得贵族势力过大,政治动荡,缺乏从容南征的操作时间和空间。
政治稳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实力。契丹不能灭宋,就是政治上的实力不足。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签订《澶渊之盟》,北宋没有年年资敌送岁币,契丹还是无力南侵,除非契丹能解决政治上的短板。
是不是很讽刺?按照李洛这个观点,北宋花的其实就是冤枉钱,属于白送。不花这个钱,契丹也不敢频繁南征,双方不时打一打,宋军还能在辽军压力下保持较强的战力。
那么,宋军就有实力压制党项李氏的崛起,说不定还能趁着党项李氏弱小时灭了他们。而且,金兵就未必能轻易灭亡战力不弱的北宋,北宋还有可能拿回幽云十六州,和金国在长城一线对峙。
倘若那样,金国无法占领中原,就能保持在塞北的实力,压制蒙古崛起,或者有机会灭了蒙古,蒙古无法崛起,那么…
李洛不敢想了,越想越觉得,《澶渊之盟》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
“文先生,你来说说吧。”李洛收回思绪,他希望文天祥说的和他想的差不多。
文天祥道:“回陛下话,臣以为,《澶渊之盟》以钱帛岁币造就宋辽百年无事,是以之后又有宋夏《庆历和议》。”
“《澶渊之盟》乃城下之盟,宋廷名为平等,实为屈事。安有敌军深入国境,烧杀掳掠,而以钱帛退兵却不为屈事者焉?而后,改赠为纳,若臣侍主,非屈事哉?”
“强盗破门而入,大索财货,荼毒内庭,乃出金贿之退兵。则其家主,非屈事哉?”
文天祥的第一层意思点明,《澶渊之盟》其实一开始就不平等。别人来到你家里杀人放火,然后你花钱请他离开,两人“和好”,还要年年花钱,后来还曾把“赠送”之名改为“纳贡”之名,这是平等?
天下焉有事理。
文天祥继续道:“《澶渊之盟》后,宋廷忘战去兵,武备废弛,更以金贿故伎,滋养党项李氏,屈求安边,以为计售,实无疑于割肉养虎也。致党项起西北而兵不能制,元昊割地而立国,三败宋军,遂有西夏。”
李洛很认同文天祥的说道,这和他的观点一样。没错,西夏的建立,和《澶渊之盟》关系很大。宋朝尝到了花钱买和平的“甜头”,导致武备废弛,更形成了花钱买和平的思维。
这才是最危险的。真的以为花钱就能买和平了。甚至成为数代君臣的集体意识。
然后呢,当西北的李德明李元昊父子野心勃勃的图谋自立脱宋时,宋廷仍然习惯性的花钱买和平,拿钱滋养李德明父子,导致李德明父子做大。
地地道道的养虎为患。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宋军完全有能力有机会灭了李德明父子的势力。只是,他们没有用兵,反而连年送钱怀柔安抚,希望李氏父子知恩图报,不要自立。
可以说,李氏父子的运气太好了,因为他们遇见了《澶渊之盟》后的大宋。
若非如此,无论中原是唐、明、清,甚至是宋初,李氏父子都没有建立西夏王朝的机会,而是早就被灭了。
可是李氏父子却硬生生的在大宋眼皮子底下,从一个地方军阀发展为威震西北的强国。
而且还是在大宋的兴盛时期。
西夏拿钱崛起之后,李元昊三次对宋用兵,都是大胜。宋军以众击寡,反而三次大败。由此可见,宋军孱弱道什么地步。
而那时,距离《澶渊之盟》,不到四十年。
不到四十年,宋军的武备就崩坏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导致小小西夏三番五次咄咄逼人的对宋用兵,吞并了很多原属宋朝的疆土。
文天祥谈到《澶渊之盟》带来的间隔恶果:
“……若无《澶渊之盟》,宋辽之间固然征战不休,可契丹争位频繁,也绝无灭宋之力,不敢轻易南下攻宋。而宋廷也片刻不敢忘战,得以磨砺士马,绝不至于战力羸弱。”
“如此一来,党项李氏以贫瘠之地,数万士卒,如何能抵挡宋廷数十万善战精兵?宋廷又何来三次大败,令西夏称雄西北?”
“战力羸弱,只能以数取胜,以至于宋军养兵何止百万,造成冗兵之患,而为了节制冗兵,更加剧冗官之患,以致国家岁入,泰半养羸弱之兵。”
“兼之西北一失,北有契丹猛虎,西有党项恶狼,两边输送岁币,又断绝东西商路(丝绸之路),商税大减,以致宋廷财力日渐窘迫,遂有王安石变法,新旧党争,朝政败坏不可收拾。”
“以臣所见,赵宋积弱之局,虽发端于宋初抑武之策,然实恶化于《澶渊之盟》。《澶渊之盟》之前,太宗时期,宋军之强尚可西制党项,北拒契丹,仍有收复失地,再造汉唐之心。杨、潘、曹、呼延、折、王等将门,仍然兴旺不衰,不失其勇。”
“可《澶渊之盟》后,士大夫以为得计,自居斡旋之功,认为外交可安天下。君臣麻痹大意,文恬武嬉,忘战轻武之心更是变本加厉,以致武备崩坏,将门凋零。哲宗之后,河北中原之兵,几成乌合之众。及至徽宗,金兵南下,宋军百万而不可制侵凌,遂有靖康之祸也。”
“是以,臣以为,《澶渊之盟》弊大于利,加剧大宋积贫积弱之势,其害不浅。以财求和,虽和不平,虽平不安,虽安不久。这其中利害,不可不察也。臣修《宋史》,必要阐明其弊。”
李洛听的连连点头,顾群臣道:“文先生之言,鞭辟入里,发人深省,诚如是也。”
林必举和姚隧等之前对《澶渊之盟》持正面评价的文臣,此时也陷入思索当中。
《澶渊之盟》签订至今,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大多持肯定态度。因为虽说花钱买平安不光彩,可确实达成了议和,缔造了宋辽百年和平。这百年之间,两国极少打战,是以白首之人不识干戈,中原百姓久享太平。
可文天祥的话,又让他们感觉到,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很可能,没有《澶渊之盟》,很可能就不会发生靖康之耻。
一个人口万万的大国,只要有一支善战的大军,怎么也不会那么不堪吧?一两年工夫就一败涂地,仅剩东南半壁,靠着江河之险苟延残喘?
只要可堪一战,这么多兵,拖也拖死金人了,何至于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几十万大军如同乌合之众,形同虚设?
《澶渊之盟》乍一看缔造了宋辽百年和平,但却造成了军力羸弱,加剧了文重武轻,麻痹了君臣百姓,还送出去亿万钱帛资敌,真的不值啊。
李洛总结道:“文先生之言大善,于朕心有戚戚焉。这花钱买的和平,享受不起,因为太过昂贵。花的不光是民脂民膏,还要花费军民百姓的勇气,骨气,胆气,底气,志气!能不昂贵么?”
“这些看不见的,比财物更值钱。要是没了,任凭你是万里大国,亿万人口,还是要被人当做犬羊!”
“《澶渊之盟》的弊端,何止是前后送出去亿万钱财?更是丢了勇气,骨气,胆气,底气,志气!让宋廷上下文恬武嬉,百年忘战,空有百万大军却不堪一击!以至于西夏称雄西北,更有靖康之难,南渡之耻。”
“赵宋如此,金国也没有总结教训。金国屡次送子女玉帛给蒙古,换取和平,结果军心大坏,士气低迷,军民畏蒙古如虎,安能不亡?”
“朕有一言,必要记入《洪武政要》。我大唐以武力复华夏,武道赫赫不可坠也。大唐天朝,只以武道守天下,以武道制侵凌,以武道开疆土!”
“我大唐,永不以和亲、纳贡、赔款、割土、称臣来换取和平。这是朕的圣旨,也是朕给后世君臣的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