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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们说话的空隙,宋嘉茉随意将目光落向窗外,忽然看到某处有身影一闪而过,等她再想细看,那人却已经消失了。
她以为是自己花眼,又突然想到些什么。
“如果陈赐今天没到,会不会来的就是那个人了?”
她不敢往下细想,即使这会儿是白天,还是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知道就好,”陈赐敛着眼,哂笑道,“不知道有多危险还敢约人出来?”
即使整件事的策划人是赵悦,但宋嘉茉仍然知道,陈赐是在数落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觉得有点没面子,又没来由地委屈,嘴犟道:“可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约的本来就是同校的啊!”
“你怎么就确定,意外不会发生在你身上?”陈赐道,“同校的就安全?六中没有混的?”
她鼓了鼓嘴,有气儿已经顺着爬到了嗓子眼,但他却拿起桌上手机,起身道:“回家了。”
——她知道什么意思。
陈赐在要她一起回去。
但她就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头喝自己的茉香奶茶,少年站着等了她两秒,忽地笑了声。
简短不到一秒的音节而已,她已经听出了潜台词。
他是在说:行,宋嘉茉。
确实!我就是行!
她又怂又叛逆地一动不动,梗着脖子,听他的脚步越走越远,甚至能分辨出他什么时候推开门,什么时候调整了一下背包,金属拉链碰撞出轻微声响。
直到陈赐完全离开,她才敢抬头往后看。
赵悦惊道:“你怎么了?脖子都红透了。”
她心虚地摸了摸,说,“没事。”
不就是哥哥吗!你算什么!我不怕你!
篮球队的人还在外面,说一起吃个午饭,吃完之后,宋嘉茉在咖啡厅帮了会儿忙,三点之后就没什么人过来了,她趴在桌上写卷子。
下午的光懒洋洋的,照得人直犯困,但她不能睡,她是要考年级前十的人,宋嘉茉苦兮兮地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因为有目标,她给自己定的学习任务也翻了倍,八点多才写完今天该做的卷子,跟赵悦一起回去。
坐车的路上,赵悦感叹:“你哥好好啊,不仅长得帅,还这么关心你。你看中午他那个样子,生怕你遇到一点危险……皱眉头的样子也太A了,我好爱!”
宋嘉茉:“……”
赵悦唉声叹气:“世界欠我一个哥哥。”
宋嘉茉鼓了鼓嘴,拉着书包带。
“那要不你来当他妹?”
“我不,当他妹妹我可不甘心,”赵悦笑了下,“想泡的人是朋友的哥哥……那我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宋嘉茉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悦又用力晃了晃她的手臂:“哎,那我今晚回去跟你说个事儿,是朋友就得答应我啊!”
……
路上堵车,她们又去买了小吃,等宋嘉茉回家,已经快十点了。
虽然她觉得十点回家也不是很出格的事情,但客厅亮着的三盏灯,以及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提醒着,这一切并不简单。
陈赐像是在这等了她一下午加一晚上。
干嘛,跟她算账?
她站在玄关跟他对视了一眼,他抬手,关掉电视。
偌大的房子瞬间安静下来,阿姨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楼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还穿着出门前的那套衣服——她也根本就没想过要换,此刻,头顶的两只兔耳软趴趴地垂下来,领口的结有些歪了,有风从窗口涌进,吹起她的裙摆。
可能是揉过,她眼睛有些红,膝盖也是红的。
陈赐:“今天一天都这么穿的?”
少年面无表情,声音也像是刚含过冰,普通的句子被他说出来都极具压迫性,更何况是这种问句。
宋嘉茉吃软不吃硬,就这一句话,差点给她天灵盖掀翻。
干嘛,从进咖啡厅就开始给她摆脸色,这都十个小时了,还要这副人人欠他一百万的表情吗?
她累了一整天了,裙子也勒得不舒服,本以为到家就能解放,美美地洗澡睡觉,谁知道推开门就看到冷冰冰的灯光,还有比灯更冰的冰块脸。
……实在破坏心情。
中午压下去的情绪再次被翻出,经过一下午的发酵,从喉咙口直冲大脑。
“穿这个怎么了,”她说,“这样穿很正常啊。”
陈赐:“既然你觉得正常,那昨晚我看到的时候,为什么要躲?”
少女的羞窘一刹浮现而上,她无法解释——她根本开不了口,半晌后才囫囵道:
“我跟你解释不清楚。”
“有理由怎么会解释不出来?”陈赐蹙眉,“不是不能穿成这样,但你至少也该想想场合,万一今天遇到的真是个变态,你怎么办?”
“我怎么就不考虑场合了,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傻白甜呗,”宋嘉茉刺儿直往外冒,“每天就应该哥哥前哥哥后,什么都要你管着,什么都听你的,一点自己的主见都不能有了,这么普通的衣服也不能随便穿,我好像活在清朝!”
陈赐舔了舔唇,笑了。
“你意思嫌我管太多?”
她的防御机制彻底开启,小嘴一张,哔哔叭叭,目光收回,又落下。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她头铁,在高压线上疯狂蹦迪,坚毅地补充第二句: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致命,太致命了。
宋嘉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会说话过,直男语录果然适合以毒攻毒,陈赐沉默时落下的每一个句号,都值得她为自己的胜利大干一杯。
终于,他再次笑一声,这时候明明应该是妥协,但却不像妥协,更像是失语到极致后的冷笑。
“行,不管了。”
说不管他就真不管了,宋嘉茉以为他会回房,做到对她眼不见心不烦,结果他还是坐在客厅打游戏,跟这一切没发生似的。
但宋嘉茉今晚不知道是命犯灾星还是怎么,先是踢到洗衣机,痛得她眼冒金星,又是差点被门夹,还险些弄倒洗碗机,满柜子的碗碟乒乓乱撞,动静大得不行。
虽然没什么事,但听着就很危险——
可沙发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一眼都没朝她多看。
就连阿姨都在二楼探头问:“有什么事吗,要我帮忙不?”
陈赐:“没事,您歇着。”
宋嘉茉:“……”
嗯嗯嗯,替我拒绝援手的时候你倒是能听见了,回答得好快,我好感动。
她像那种越不被重视、就越要找存在感的幼稚小孩,跟陈赐较起劲儿来了,看他能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非要去拿柜子最上面的床褥来换。
这柜子太高,她搬了个椅子,前前后后地忙活,在扯下床褥的一瞬间——
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上面所有的被子轰隆隆地砸下来,垮了一地。
陈赐还是打着自己的游戏,非常坦然,非常惬意,非常舒适,好像这个快被砸死的人不是自己妹妹一样。
好,好哇陈赐,说不管你就不管,真男人,言出必行,干得漂亮——
宋嘉茉咬牙切齿,又有点难过,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涨涨的,她一个人蹲在地上,挨个把被子捡起来叠好,再费力地塞进衣橱里。
她力气本来就小,人也小只,弄了大半个小时,澡都白洗了。
这会儿更委屈,像有什么哽在喉咙里,转身的时候没看到,膝盖重重撞在桌角——
这次是真疼了,很快有血珠涌出,她愣愣地看着伤口,一下没反应过来。
痛麻了。
此刻,沙发上的人终于站起身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还有空去想:这波好像也不是很亏,如果他主动问她伤势,她勉强可以给他个台阶下。
毕竟她,就是这么一个大度而宽容的小女孩。
少年垂眸看她一眼,然后平静地路过,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宋嘉茉:“…………”
你就别管我吧!我死了你都别管!!
几分钟后,大门重新打开,她以为去散步的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支药膏。
反转来得太快,宋嘉茉眨了眨眼。
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感受涌上心头,让她稍微有点感动和愧疚,屈尊地决定,好吧,既然他都主动破冰了,那她多跟他说两句话,也不是不可以。
她坐在沙发上,右脚弓起,看陈赐径直走到自己面前,一句做作的“这药是买给我的吗”还没说出口——
少年长手一抛,把药扔她怀里,然后表情不变、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房间。
宋嘉茉脑袋里百转千回的对话一个也没有上演,回应她的是这样的一张千年寒冰脸。
她胸口上下起伏几番,竟一时哽住。
半晌后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气呼呼将被子拉过头顶——
陈赐!我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狗!!!
枕边手机亮了下,她还以为是陈赐这个狗迷途知返,结果捞起来一看,心又跟着冷了冷。
赵个乐子:【一切准备就绪,你能问问你哥,明天有没有空吗?】
第五步(没有闹矛盾。。。)
找陈赐是不可能找陈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找陈赐的。
宋嘉茉眼睛一闭,再睁开,就是第二天清晨了。
再和陈赐聊天就是狗——
这是她不当狗的第一天。
她起得很早,没让陈赐叫,在他醒来之前离开家门,拿走了冰箱里的一个三明治。
六点二十,陈赐起床,刚走到她的房间,就看到房门敞开,被子已经被叠成一小块,摆在床尾。
他回头问江姨:“小井人呢?”
这是他以前给她起的外号,因为小姑娘的生日是222,横竖都是二,凑成一个井字。
当时起完之后,她还很是抗拒了一段时间,可后来就慢慢接受了,有时候社交软件上还会叫这个名字。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