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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福忙上前将齐丁香搀扶起,轻声劝慰道:“齐司膳宽心,曹悍只是被褫夺了职位,没有性命之忧的。那小子野性难驯,不懂朝廷规矩礼节,再关他一段时间磨磨性子,也是为他好。”
齐丁香双眼红肿,紧紧抓住高延福的袖子:“真的吗?”
高延福哭笑不得,武则天笑呵呵地道:“君无戏言,自然是真的!”
齐丁香这才惊喜似地急忙拜倒叩首:“多谢。。。多谢陛下宽宏大量!”
激动之下,齐丁香再度哽咽起来,高延福只好再将她搀起身。
武则天笑道:“依照国家法度,曹悍这次所犯之罪,即便斩首也不为过。只是,朕顾念他在房州时多次相救太子一家,又看在你苦苦为他求情的份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顿了顿,武则天饶有深意地道:“元娘,神都和皇城固然繁华奢丽,但光鲜的背后可是暗流汹汹争斗不休,这是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无法避免的。所以啊,朕不让你出宫也是为了你和曹悍好。你手无缚鸡之力,更无家世背景照拂,若你在宫外,别人对付不了曹悍,就会转过头对付你。
即便在这宫闱之中,都有人敢把手伸进来,可见神都城暗藏的凶险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内宫安宁多年,难免混入一些居心叵测之徒。经过此次事件,朕已经让高延福清理内宫,相信日后类似恶事不会再发生。若你在宫里,朕还能保障你的安危,出了宫,就算朕只怕也顾及不了啊~~~”
齐丁香咬着唇,眼眸里一阵犹疑不定,两手绞在一起,似乎内心在纠结挣扎着什么。
武则天凤目微凝望着她,温声道:“朕之前说过的话现在依然作数,只要你答应留在宫里侍奉,朕就认你作义女,予以封赏!做了朕的女儿,这天下还有何人再敢欺侮你?”
高延福也在一旁低声道:“齐娘子,难得陛下如此喜欢你,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留在这宫里,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还有何好犹豫的?”
齐丁香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拜倒在地:“圣人恩泽,丁香无以为报,往后愿终身侍奉在陛下之侧!但。。。丁香有一小小请求,请陛下允准。。。”
武则天见她答应,顿时露出满脸欣喜:“有何事,你尽管说!”
齐丁香恳切道:“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夺了曹悍的官职。”
武则天微微愣神,旋即哑然失笑:“你呀你,到头来还是一心想着曹悍!虽说朕夺了他的散职,把他扔在六狱里思过,但也没说就要将他彻底弃用。那小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朕还期望着他在战场上为大周建功立业。
夺职免官只是为了给他个教训,既然你开口求情,也罢,朕就朝令夕改一次。高延福,派人去告诉崔神庆,就说把曹悍的散职给他留着,其余处罚不变。”
高延福笑眯眯地应和一声,快步走到殿门口,唤来一个宦官吩咐几句。
“如此,你可满意了?”武则天笑道。
齐丁香唇角勉强笑了笑:“谢陛下洪恩。”
武则天稍一清嗓,说道:“朕封你为清平郡主,特赐内宫华光园居住,掌尚食局事务,皇城进出无阻!”
齐丁香怔神,脑袋有些发晕,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做。
高延福笑着提醒道:“郡主还不磕头谢恩!”
齐丁香轻咬唇,下拜磕头:“丁香叩谢圣人隆恩!”
武则天笑吟吟地道:“傻孩子,往后你要自称儿臣了。”
“。。。儿臣拜谢圣人!”
“好!好!”武则天颔首笑出声,看得出她的确很高兴。
“对了,朕听闻你还有个弟弟?这样吧,朕赐封他为丹山县开国男,也算为你齐家光耀门庭了。呵呵,朕今日又得一女,着实高兴,高延福,去请太子和相王,还有太平进宫,朕要在凝华殿设家宴!”
高延福也喜滋滋地应和一声,赶紧派人去传旨。
武则天走下玉阶,亲自俯身搀起齐丁香,拉着她的手亲密说话。
齐丁香照顾她半年以来,武则天只觉自己的胃口、睡眠都改善了许多,身子和精神都保持的不错,她很享受齐丁香事无巨细贴心细致的照顾。
这种温馨的感觉,她在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身上体会不到。
齐丁香能答应留在宫里陪伴,武则天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第七十九章 刑满释放
五月中旬,吃了快两个月牢饭的曹悍终于等到了司刑寺下发的出狱通知。
监牢里,狱丞宋璟代表司刑寺向他宣读了刑满释放的文书,大体意思同后世的洗心革面,重头做人差不多。
狱吏打开手脚镣铐,曹悍活动着发僵的四肢,接过结案书扫了一遍。
看着文书上的详实记述,连曹悍这当事人都觉得恍神,都快分不清这文书上写的是真是假。
曹悍失笑道:“听闻我的定案书是宋狱丞所写,宋狱丞不愧是司刑寺有名的刀笔吏,文词果然非凡!”
宋璟淡淡地道:“若按照某所写的定案论罪,此刻你应该被流放且末,徒五年,而不是保留散职羁押两月就能出狱。”
“。。。宋狱丞真是实诚人,我还说要好好感谢宋狱丞助我脱狱免灾呢!”
曹悍很无语地摊摊手,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宋璟宋狱丞根本没想着要替他钻大周司法的空子。
宋璟面无表情地道:“国家法度岂是儿戏!宋某自幼研习刑名之学,如今又在刑狱衙署当值,自当以律令为行事基准!”
曹悍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宋狱丞对我无罪释放是不是满心芥蒂?恼恨我坏了国家的法制?”
宋璟看他一眼,依旧神情淡然:“倒也不至于此。曹校尉的罪责,算是进这六狱之人里最轻的,还达不到为祸社稷的地步。曹校尉虽不是权贵,却有诸多权贵在为你奔走游说,你能安然出狱,某毫不意外。”
曹悍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宋狱丞这段时间的照顾了,能与宋狱丞这样博达通识的才子结识,算是我这趟牢狱之行最大的收获!我住在旌善坊,往后一定请宋狱丞到家里做客。”
曹悍伸出手,宋璟看了一眼,拱拱手淡淡地道:“曹校尉可以走了,某还有公务处理。。。。”
曹悍拽过他的手握住晃了晃,哈哈笑道:“我们房州竹山的乡下礼节,握手既为朋友!宋狱丞保重,曹悍告辞!”
说罢,曹悍一抱拳,在狱吏的指引下离开监牢。
宋璟看了眼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再看看案桌上那堆码放整齐的书籍,那些都是近两月来,自己借给曹悍读的书。
“此人虽是东宫下属,又与几位王孙交好,行事处人倒一点不跋扈张狂。。。。
唔~想必他闯宫行凶,当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和隐情,虽是触犯宫禁是为大罪,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自从他入狱以来,司刑寺受到东宫、相王府、太平公主府、两位张氏国公甚至是武氏的压力,也难怪连崔少卿都不敢随意处置。。。。
此人。。。确有几分与众不同!”
宋璟心里对曹悍产生了几分兴趣,旋即又摇摇头,自嘲一笑。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狱丞,凭借精通律令和出众文章才得以留在司刑寺。
曹悍关进六狱,该当由他看管,出了大狱,人家可是太子属臣,跟一众李姓王爷称兄道弟,背后牵扯诸多势力,日后定是这神都城里的一方权贵,谈什么朋友交往,只怕是客气话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物,宋璟一向是敬而远之。
他不是不明白攀附权贵的重要性,可惜他做不来,也不屑于去做。
早年间也曾郁郁不得志,但经过六狱这些年,看多了荣华富贵转眼烟消云散的人和事,他心里也坦然了。
安静的留在六狱,一辈子当个小小的从九品狱丞也好,可以安心钻研律法,写写文章。
宋璟洒然一笑,开始整理那些书册,一本本擦拭干净,小心收入书箱。
司刑寺衙署大门口,曹悍踏出门时,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辆,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很快由温暖变得灼热。
身上有些发痒,想来是太长时间没有好好洗澡,生出了虱子。
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这个身着长衫,发髻松散,满脸胡茬,正在闭眼享受阳光的年轻郎君,似乎是刚从司刑寺放出的囚犯。
莫不是什么江洋大盗采花贼之类的?
路人们赶紧离得远远的,带孩子的抓住胳膊捂住眼睛连拖带拉拽走。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拱手轻声道:“曹校尉,我家主人请您过去喝杯茶。”
曹悍眯眼斜瞟,这少年身穿锦衣,唇红齿白,声音细软,是个阉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曹悍在前边不远处街边看见一间茶铺。
“请带路吧。”曹悍颔首,倒想看看他出狱以后的第一杯茶是谁请的。
茶铺很普通,就是一间面向寻常百姓过路歇脚的摊子。
不过遮阳棚子下坐着的人可不普通。
“没想到上官舍人还专程出宫请我喝茶!”
曹悍一屁股坐在长条凳上,看着面前戴斗笠纱巾遮面的女人嬉笑道。
曹悍扭头往茶铺里看了一圈,有几桌坐着的汉子眼睛一个劲地朝这边瞟。
也难怪,虽说看不清容貌,但她这一身不菲的蜀绣裙衫,纤细白净的素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娘子。
案桌上铺着绸布,屁股下垫着软垫,茶盏用的是描金线的云纹青瓷,连烧水都是那个年轻太监用自带的铜铫子。
见上官婉儿要往他的茶盏里添置各种调料,曹悍忙阻止了:“无需佐料,清茶便可。”
上官婉儿笑了笑,从那一格一格的小盒子里舀了些姜末、青盐什么的放进自己的茶盏里。
小太监拎来烧开的水为二人倒上,然后很乖巧地坐到隔壁桌去。
曹悍看了眼面前精致的茶盏,冒着腾腾热气无从下口,跟店主老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