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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宫太子寝宫内,李显顶着两个黑眼圈刚刚爬起身,太子妃韦氏正在伺候他用些清淡的粥食。
李显昨晚惊惧了一夜,几乎没合眼,翻来覆去想着那檄书上的话,心里把默啜可汗骂个狗血淋头。
卑鄙的突厥人玩起了攻心之策,想让大周朝廷从内部就先乱起来。
万一昨晚圣人听信了房融的鬼话,那么今日他绝对要被软禁在东宫,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李显无精打采斜倚在榻上,韦氏亲手喂进他嘴里的清粥味同嚼蜡,他正在想着待会贞观殿上的朝会,该如何应对。
李重俊带着曹悍匆匆进来拜见。
“三郎起身吧,曹悍你怎么来了?”李显有气无力地看着二人。
“曹兄他猜到了圣人心意,特来禀报父王!”李重俊猛使眼色。
曹悍清清嗓,有条不紊地把刚才的话又重新组织了一遍,沉稳有力的说出。
李显耐心听着,却是“咦”地一声坐起身子,推开韦氏手里的碗和匙,指着他:“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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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悍无奈,只得又重复一遍。
李显呼地站起身,一阵踱步急思,使劲挥舞了下拳头:“有理!有理!圣人之意便是让孤主动站出来,向满朝文武表态,挂帅出征!哎呀~孤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显拍了下脑门,对韦氏大叫:“快!快拿朝服替孤换上!孤现在就进宫!哈哈~~一帮浸淫朝政多年的老臣,竟然还不如一个后生脑筋转的快!曹悍啊,你可真是孤的福将!”
曹悍咧咧嘴,拱手道:“为殿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李显正换着朝服,又一下子紧张兮兮地喊停,犹豫了好一会,忧心忡忡地道:“可即便不需要孤指挥作战,去了河北,万一碰上突厥人,孤。。。孤不会有危险吧?”
曹悍狠狠在心里鄙视了他一下,堂堂大周太子竟然如此畏战,要是让李二大帝知道,非得从昭陵里爬出来抽你的大耳刮子!
“殿下无需多心,殿下挂帅,数十万将士拥护效命,殿下坐镇中军,帅旗所指必定所向披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突厥人赶回漠北!”曹悍气势昂扬地大声说道。
“呵呵,你这么一说,孤安心不少。若孤挂帅,就让你做个中军大将,护佑在孤左右!”
曹悍一个趔趄差点骂娘,老子巴巴地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跟在你屁股后面扛旗的!
“这个。。。殿下,臣想去前线杀敌,还请殿下调我去前军,只要能冲锋陷阵,随便给个职位都行!”
曹悍一脸悻悻,祈求李显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留在中军帐前看戏。
李重俊帮腔道:“父王,曹兄一身本领,乃当世虎将,当然应该去带兵冲锋教训突厥人,留在父王身边护卫岂不是牛刀宰鸡,用人不明?”
李显怔了怔,哑然失笑:“你们两个倒是有默契,跟孤一唱一和的!行了,孤会向朝廷推举曹悍去前军领兵的。”
“多谢太子殿下!”曹悍大喜拜倒。
李显刚坐上车辇准备入宫,娄师德和王方庆、魏元忠神色匆忙的联袂而来。
“太子殿下,老臣等苦思一番,终于想明白圣人心意了!圣人是有意让太子自荐挂帅出征啊!”魏元忠兴冲冲地说道。
李显捋须笑呵呵地道:“你们来迟一步了,已经有人替孤开解心中疑团了!”
“噢?是谁?”
三位老臣皆是惊讶,李显笑而不语,坐进了车辇里。
魏元忠远远看见了宜春宫前站着的曹悍,恍然明悟,哈哈笑着远远地指了指他。
“走吧,论脑筋果然还是年轻人好使,咱们都老了!”
“魏大将军此话何意?太子殿下究竟是受谁点拨?”
“呵呵。。。。”
三位老臣各自上马跟在太子车辇之后,一同入宫。
“太子妃留步,臣告辞!”
曹悍恭敬揖礼,韦氏站在宜春宫殿门前,微笑着目送他走远。
“多好的少郎啊,年轻有趣,做事有分寸,武艺卓绝,头脑精明,若招之为婿,必定是太子的强力臂助!只可惜。。。。”
韦氏轻叹口气,目露遗憾。
如果女儿的婚事能由他们自己做主,曹悍就是她最理想的女婿。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议定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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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殿,在京五品以上职事官都赶来参加这场临时朝会。
一夜之间,突厥大军南下的消息传遍神都城。
先是北邙山烽燧点燃,后又是一日之间连续两拨鸿翎信使传来边关急报,消息再滞后的人也能猜到一定是北方战事突生。
武则天施过妆粉后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穿一身赤黄圆领袍头戴金饰幞头,高坐御位,俯瞰殿中群臣。
“诸卿,突厥南下寇边,蔚州、易州告急的消息,想必尔等都已知晓了。昨夜朕与几位宰相、诸位王公紧急商议过,决定调集大军迎战,誓必将突厥人赶回漠北!”
武则天威严的目光扫过群臣,百余位手持笏板的臣子尽皆躬身垂目,聆听圣训。
“昨晚让你们回去想想,何人挂帅出征最为稳妥,可想出结果了?”
武则天瞟过几位宰相,目光落在李显身上。
李显赶紧站出来拱手道:“儿臣愿领兵挂帅出征平叛,为圣人扫平突厥之乱!”
武则天微不可觉地点点头,唇角浅露满意笑容,这个老儿子总算没让她失望,关键时刻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站出来为母分忧。
大殿内响起些许私议声,许多朝臣对太子自荐为帅感到惊讶和意外,太子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军事作战的经验呀!
当即就有不少臣子准备出声反对,他们单纯从军事角度来看,太子并非是挂帅的最佳人选。
不过令群臣意外的是,宰相娄师德、王方庆第一时间表态支持,左金吾大将军魏元忠也紧跟附和,东宫的一众官员,相王李旦、太平公主等人纷纷附议。
武三思眼角斜瞟李显,微不可查地轻哼了声,皇帝的意图终究还是让他猜到了。
张易之和张昌宗昨夜回去商讨一番,也猜出了皇帝的心意,所以就算他们不想让李显挂帅,也找不出借口,只能冷眼旁观。
“太子啊,突厥人暴虐,前线兵危战凶,朕当心你领军出征,身体吃不消啊~”
武则天叹息一声,一副不忍心老儿子为国出征的踌躇模样。
李显噗通一声跪下,圆滚滚的身子将一身明黄朝服绷紧,大义凛然地高声道:“突厥人竟敢打着儿臣的旗号肆虐河北,用心险恶,败坏圣人和朝廷的名声!儿臣既是太子,更是人子,于公于私都不能坐视不管!儿臣愿竭尽全力驱逐突厥,请圣人应允!”
武则天动容似地连道三个好字,环视群臣,语气无比坚定地道:“朕命皇太子为河北道行军元帅,娄师德、王方庆、狄仁杰为副帅,统兵三十万前往河北抗击突厥!
命高平郡王武重规为天兵中道总管,左卫翊府中郎将王仁皎为副总管。
命右金吾将军沙吒忠义为天兵西道总管,右鹰扬卫大将军李多祚为副总管。
命恒州都督张仁愿为天兵东道总管,恒州长史阳基为副总管。
命左羽林将军富福信为奇兵总管,武攸暨为副总管。
命东宫詹事府少詹事阎敬容为后军总管,征调民夫,押运粮草,为大军后援。
从即日起,朝廷上下全力备战,再征募五万河南勇健,一月之内,兵发河北!”
武则天嚯地起身,用力一掌拍在御案上,苍老脸庞满是四溢的狠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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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默啜可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南下寇边,着实惹恼了她。
不久之前突厥使团进京还恭敬地称呼她为圣人可汗,还想当她的干儿子,那个时候她还颇为得意,自觉功绩斐然。
哪曾想默啜回去以后就显露獠牙,悍然率军南侵,这不是啪啪打她的脸吗?
还打出扶立李唐的旗号,意图挑拨君臣和睦,引起天下人非议。
突厥人这一招极其阴险狠毒,想来想去,只有用李显挂帅,再打一个酣畅淋漓的大胜仗,才能为大周王朝和她这个武姓皇帝正名。
武则天一连串的人事任命安排脱口而出,显然是昨夜就已经考虑好的。
李显挂帅徒有其名,真正的决策指挥权还是掌握在三位副帅手里。
三人都是多年的肱骨老臣,虽说心里偏向李唐,但对她还算忠心耿耿,能力更是没得说。
底下的统兵大将,则是武党和李党交错搭配。
总的说来,这一套出征班子的搭配可谓用心良苦,各方面都比较均衡,加上朝廷钱粮上的全力支持,稳扎稳打取胜应该不成问题。
武则天将相关重臣官员留下商讨具体的出征事宜,其余朝臣则遣散离去。
这场御前军事会议一开就是一天,随着贞观殿里一道道诏命发出,大周朝廷全速运转起来,全力为大军出征做准备。
就在举城上下议论着河东河北两地爆发的战事时,武举半决赛也即将开打。
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阴影笼罩在神都城上空,百姓们对武举的热情大为降低,南市中轴大街的擂台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数十个行人驻足观看。
万福商号的伙计再怎么嘶声竭力地吼叫,也无法恢复前几日人人争相围观的盛况。
不光南市,连整个神都三市都冷清了许多。
战事紧迫,许多物资需要临时从民间征调,凡是战场所需物资一律施行严格的管控,先保证大军所需,剩下的才能流入市场。
曹悍带着鲁正元和三名美婢来到南市时,也被这副冷清的模样吓一跳。
往日人头攒动的石坪广场,现在放眼望去来往行人还不到百人,南市里三分之二的铺子关门,大街小巷空寂无人,只有偶尔一车车货物在兵丁的押送下往上东门而去。
李隆基和王守一骑马赶到,也对眼前的清冷景象啧啧称奇。
“俊哥儿随太子去缑氏县募兵去了,现在满朝官员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