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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拱,曹悍就只能哭笑不得地安慰。
两个多时辰以后,程伯献率人大包小包地扛回来些麻袋,还弄了几口大锅。
“跑遍这山前山后四里八乡,只找到五百多斤米粮,还都是几个村里幸存下来的百姓带着找的,大部分的存粮都被突厥人扫荡走了。”
程伯献满头大汗,卸掉铠甲,内衬的军衣早已湿透,一拧水哗啦啦淌下。
“辛苦了,让弟兄们找顺风处埋锅做饭吧,能吃饱一点算一点,再让大伙就着溪水好好洗洗,明日以后,我们只怕再无休息的时候了。”
程伯献应了声,下去安排。
宋璟蹲在一块青苔满布的石头边,铺开行军地图,紧锁眉头查看着什么。
宋璟没有经历过高强度的行军,一路走来苦头吃了不少,但正如他所说,这家伙的确非常能吃苦,两条大腿被马鞍磨得鲜血淋漓,愣是没听他哼过半声。
将士们都对这位瘦弱文士刮目相看。
“老宋,你好像猜到我下一步想作何了?”
曹悍坐在一旁的石块上,脱掉革靴,脱下湿漉漉臭烘烘的袜子,挤破后脚跟上长出的血泡。
不知何时,曹悍连宋司马也不叫了,直接叫老宋,宋璟倒也坦然接受。
黑瘦文士默默收起行军地图,看着他说道:“临行前,张总管的建议是让我们按兵不动,将围困安喜城的突厥兵马动向、头领、人数打听清楚就可,等待太子殿下率领中路大军到来。”
脚上血泡挑破疼的曹悍龇牙咧嘴,长长舒口气,摇头道:“来不及了,太子中军刚到相州,起码还有十几日功夫才能赶到真定,那时候,安喜城只怕已是鸡犬不存。”
宋璟皱眉道:“可我们只有三千兵马,如何能救安喜?就算你想截击粮队,风险也还是太大。”
曹悍简单洗了洗脚,又把一股子咸鱼臭气的靴袜穿上,笑呵呵地道:“三千人马当然不足以跟突厥人野战,不过打打游击,骚扰一下突厥人的运粮队还是可以的。”
“老宋,安喜乃是河北重镇,当年定州大总管府就设置在此,安喜城里的粮仓、军械库都是突厥人最想要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入敌手。
突厥人寇蔚州一路长驱南下,推进速度如此快,后勤辎重难以跟进,所以他们才更加迫不及待的想攻破安喜城。
现在突厥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有机会干一票大的。你先别急,等陈大慈回来,看看他打听到什么消息再说。”
曹悍说完,找处阴凉草窝子一靠,怀里抱着把横刀,闭上眼打瞌睡。
宋璟苦笑了下,他不是武将,对于行军打仗也没有太多经验。
但他知道,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敢主动出击,哪怕是暗地里的侵袭骚扰,也需要具备莫大的勇气和能力。
最起码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份本事。
天色擦黑时,陈大慈率人赶回来了。
“安喜城地势平坦,周围没有掩藏之处,又被突厥人团团包围,我们不敢太靠近。
根据突厥大营里的毡篷估算,兵马在四到五万左右。
为首大将正是金山狼王,莫贺达干。此人率军突入飞狐陉,一路势如破竹攻到安喜城下,然后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往白马关支援。
突厥人把大军粮草都囤积在安喜城西北边六十里外的恒阳县城,有四千兵马驻扎。
不过突厥人的屯粮似乎所剩不多,沿途遇见从恒阳逃出的百姓,说是突厥人驱赶大批百姓北上,似乎要过飞狐陉去往蔚州灵丘运送粮草。”
曹悍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睛一亮急忙道:“你确定突厥人的后勤重地在恒阳?”
陈大慈郑重点头:“确定!”
曹悍就着篝火余光,重重在地图上恒阳位置拍了拍。
“传我将令,全军抓紧时间歇息,寅时出发,全速赶往恒阳县城,务必于黎明之前抵达县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袭恒阳
翌日下午,骨碌突和康亚克装扮成突厥兵士,用草绳索住一串汉人俘虏,慢慢悠悠的走在通往恒阳县城的道路上。
那些灰头土脸的汉人俘虏,有的衣衫破烂,有的满脸血污,看上去模样狼狈,低着头面上毫无生气。
再仔细一看,那些俘虏竟然是曹悍、程伯献、刘达、张四喜,还有其他挑选出的六个兵士。
骑马走在前面的康亚克小声抱怨道:“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皮甲太臭了,我宁愿去扮俘虏。。。。”
曹悍双手被草绳绑缚住,走在队伍中间,侧头没好气地低喝:“给我闭嘴!你这张脸如何扮汉人百姓?整个定州,只怕安喜城里才有个别胡人,你莫名其妙出现如何解释?真当突厥人是蠢蛋?”
“主人息怒,康亚克虽是胡人,心却永远属于大周,属于尊敬的主人!”
康亚克时刻充分发挥着身为粟特人拍马屁的功夫。
曹悍无语地撇撇嘴:“少废话!待会要是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主人放心,一个聪明的粟特人欺骗几个笨蛋突厥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康亚克信心满满。
押送俘虏走在最后的骨碌突对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城门口的突厥兵远远看见他们走来,相互指指点点,没有立即上前盘问,一直看着他们走近。
直到靠近城门时,几名突厥兵才上前拦下。
康亚克跳下马,大笑着用突厥人叽里呱啦讲了一通。
曹悍低着头站在俘虏队伍里,仔细倾听,只能听出个大概。
突厥兵询问这些汉人俘虏是哪里来的,康亚克和骨碌突这两个突厥兵又是哪个头领的手下。
康亚克一通胡扯,说是路上抓回的逃亡汉人,送到恒阳县城集中看管,然后再派往北边运粮。
突厥兵绕着十名汉人俘虏转了圈,一名突厥兵突然一脚将刘达踹翻,冲他怒吼咆哮几句,好像在说刘达看他的眼神充满凶恶。
刘达摔的四仰八叉,愤怒地吼骂着,想要爬起身冲向突厥兵,康亚克急忙赶过来,扬起马鞭在他身上狠狠打了几下,喝骂几句。
刘达挨了几鞭子瑟瑟发抖,康亚克急忙安抚那作势要拔刀的突厥兵。
突厥兵骂骂咧咧地叫嚣几句,挥挥手示意康亚克两人可以将这些汉人俘虏送进城。
两个突厥兵,押送十名汉人俘虏进入恒阳县城,没有引起突厥守卫的警觉。
恒阳县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百姓,街边的店铺、民宅大都屋门敞开,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有的宅门前横七竖八躺倒几具尸体,黑红的血迹印在土墙、地面上。
偶尔有突厥马队从街上疾驰而过,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康亚克点头哈腰地用突厥语打招呼。
一路有惊无险的躲入一座靠近县城南大门的空荡民宅里。
斩断绳索,所有人都长出了口气。
“腾格里保佑,吓死我了,还以为要露馅。”康亚克拍胸脯一脸后怕。
曹悍笑道:“刘达表现不错,没有引起突厥人的怀疑。”
刘达骂咧道:“狗日的突厥人,那一脚把我给踹蒙了!老子只不过看他一眼,就被他察觉到。”
刘达解开麻衫,胸口和胳膊上有几道鞭痕,咧咧嘴:“老康下手也真够狠的,我怀疑是上次赢了他的钱,这家伙存心报复!”
众兄弟轻笑起来,康亚克挠挠头讪笑:“刘二爷恕罪,要不您也拿鞭子打我几下。。。呃。。。可得打轻些!”
刘达大咧咧地摆手:“算啦,记得回神都以后,请我去惜春楼耍两次就好!”
康亚克顿时哭丧着脸:“那刘爷还是狠狠抽我一顿鞭子吧~惜春楼去一趟得十好几贯钱,我可舍不得~~”
众弟兄纷纷嘲笑起来,康亚克这厮虽然机灵,却也有粟特人的典型特征,小气,吝啬。
说笑了会,曹悍看看天色:“老康和骨碌突外出打探消息,其他人留在屋中歇息,不可发出响动,入夜以后按照计划行事。”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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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正,夜里十点左右,晴朗的夜空点缀繁星,明日又是一个秋老虎肆虐的烈阳天。
一行十二人以曹悍打头,快速沿着城墙根朝城门靠近。
突厥人的守卫相当松懈,只在城门处留下不到二十个兵士看守。
在突厥人看来,整个定州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所有顽抗的周军都已被消灭。
汉人的后续援军,应该还在几百里之外。
城门洞前烧着两堆篝火,突厥兵蜷缩在门洞里,靠墙酣睡。
城头上燃着几支火把,几名突厥岗哨哈欠连天地依靠着女墙,时不时闲侃几句。
曹悍打手势,示意程伯献带三人摸上城头,将那几个岗哨解决掉。
他则率人解决城下较多的守卫。
程伯献领着三人从登城道摸上城头,埋伏到位后,轻轻发出几声咕咕低叫,像是夏日荷塘里的癞蛤蟆。
张四喜回应同样的叫声,示意双方一起动手,不给突厥守卫反应示警的时间。
曹悍几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城门洞,一名突厥兵从睡梦中惊醒,嘟囔着爬起身,似乎想要去找个地方撒尿,迎面碰到几个黑影朝他逼近。
突厥兵一愣,惊得浑身汗毛倒竖,慌慌张张的想要大吼拔刀,曹悍箭步一跨出手成爪扣住他的喉咙,咔嚓一声直接揑碎喉骨。
突厥兵眼睛死死鼓大,嘴角流出血沫,身子软瘫瘫地从曹悍手里滑落。
曹悍拔出他腰间长刀,率人冲入门洞一顿砍杀,将十几个突厥兵当场击杀。
几乎同时,城头上的战斗也结束了,程伯献朝城外射出三支火箭,如同三颗流星拖着尾焰坠落在西南方。
一刻钟后,县城南门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陈大慈和宋璟率领三千兵马赶到。
曹悍翻身跨上紫燕,取下驮在另外一匹马背上的银剪戟,一挥大戟,全军安静无声地入城。
按照计划,曹悍率军突袭突厥驻军,程伯献几人则率队冲入县衙府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