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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丁香的脸蛋腾地一下变得红彤彤,使劲捏紧衣角,紧咬嘴唇不说话。
曹悍眉头一拧,啪地拍了下桌子:“大人说话小娃娃少插嘴!”
齐小星脖子一缩,讪笑了下,不敢再多话,乖乖吃自己的烤鱼。
他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插科打诨,要真惹曹悍生气,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曹悍放轻声音,说道:“元娘,你跟我说过,齐氏熟食铺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你想继承他的心愿,让铺子重开。以前是咱们没条件,现在有钱了,当然可以试一试。你的手艺这么好,铺子重开,生意一定不会差!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当借我的,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嘛!”
齐丁香抬起头,红红的脸蛋,红红的眼眶,低声道:“谢谢你,曹大哥!只是,我还是想等你的户籍落下再说!万一需要用上钱,手里留下些,到时候就不用费劲筹措了。”
曹悍想了想,虽说刘老头拍胸脯保证把这事搞定,但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意外。
“也好!就听你的!元娘,还是你想的周到。”曹悍点头笑道。
正说着,小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山般的人影弯腰跨进门。
“哟!大哥,吃上啦!”粗鲁的大嗓门如破锣,正是刘达。
刘达和程伯献一样,属于高胖体型。
程伯献是白胖,而他则是黑胖,魁梧剽悍之处能和王猛媲美。
曹悍瞟他一眼,嫌弃道:“没做你的饭,回自个家吃去!”
这家伙的食量比自己还强三分,齐家家底薄,可禁不起他吃。
“大哥放心,我可不是来蹭饭的!”
刘达哈哈一笑,自己搬了个泥墩子坐下。
齐家姐弟对刘达有些畏惧,从小没少听这陶庄恶少的凶名。
齐丁香低低的称呼一声刘大郎后,拉着齐小星进了堂屋。
“嘿嘿大哥,你和齐家娘子这事,啥时候定下?”刘达一脸八卦的凑近。
曹悍没好气道:“你他娘的少胡扯!没有的事!”
刘达拍了下大腿,惋惜似的道:“哎呀!当初兄弟我真是眼瞎,咋就没注意到,陶庄里还有这么水灵的小娘子!要不然,说什么也要让我爹把这聘礼给下了!哪还轮到大哥你来摘这朵娇花!”
曹悍斜睨他一眼,笑得有些冷森:“若当真如此,我到这竹山来,第一个收拾的就不是浑江虬了!你猜猜会是谁?”
刘达眨眨小眼,搔搔后脑勺,忽地又是一拍大腿:“所以说嘛!大哥你和齐娘子才是那啥。。天作之合!除了我大哥,神威盖世的曹悍爷,谁还能配得上齐娘子!”
刘达的破锣嗓门听在耳边就像打雷,曹悍掏掏耳朵,道:“行啦,少他娘的胡咧咧!让你去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刘达拍拍胸脯,压低声道:“兄弟我办事,大哥还不放心吗?都打听清楚了,那李三郎一行人进了城,直接住进县衙,整整三日没出过门!”
“他们带来的那些毛毡货,怎么处理?”
刘达回道:“李家带来那批毛毡价格实惠,货也好,脱手的很快!嘿嘿,我也买了十张,明日给大哥送几张过来。这突厥人的羊皮毡子,暖和的很!
另外我还打听到,他们找人询问麻纱价格,可能过几日就会大量收购!”
曹悍皱眉,喃喃道:“莫非,这几个人当真是来竹山做生意的?”
刘达不解道:“那李三郎是葛县令的远房亲戚,李家肯定是想借葛县令的手在竹山捞一笔!这有何奇怪的?”
曹悍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刘达也没有在意,嗤笑一声道:“只可惜李家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咱们这竹山县,可不是由葛县令做主!想捞大钱,没有巴老爷的点头,这生意我看也做不成。”
曹悍看了他一眼,说道:“行了,这些事与咱们无关,把咱码头的生意看好就行。回去问问你爹,落户的事进展如何。”
刘达信心满满地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老头子说了,这个月内,事情就有眉目。等你成了咱陶庄人,就能光明正大迎娶齐娘子啦!”
“。。。赶紧滚蛋!”
第八章 县尉失踪了
竹山县衙。
府衙后堂,屋门紧闭。
堂内只有李三郎和县令葛绛。
若是让人看到此间情形,定会惊掉大牙。
只见李三郎端坐在正中,那张宽大的案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立在堂下的葛绛。
葛绛手里拿着一封火漆密信,是李三郎给他的,让他当面拆开来看。
阅罢,葛绛满脸惊讶地抬头,声音竟有一丝丝发颤:“李少郎和赵刺史是何关系?”
李三郎淡淡道:“无需多问。赵刺史在信中说的很明白,让你一切听我安排,对此,你可有异议?”
葛绛苦笑了下,这少郎手持房州刺史赵彦昭的亲笔书信,他哪里敢有异议。
就算他再不通人情世故,可赵刺史安排的事,他还是会放在心头首要位置的。
他出身房山书院,当年由书院推荐参加房州州试,这才得以乡贡之名赴京参加省试,一举明经科及第,从此踏上仕途。
而房山书院,正是由赵彦昭之父,前房州别驾赵孟武致仕后所创。
故而,葛绛本就算是赵氏门生。
自他入仕后,赵氏也为他奔走出力,若非他自身性格原因,加上竹山官场形势复杂,也不至于当了八年县令都得不到升迁。
一月前,赵刺史派人传话给他,说是有一位李姓少郎,将会以他远房亲戚的身份来到竹山,让他务必照顾周到。
如今赵刺史在手书里,又反复叮嘱此事,他哪里敢不牢记在心。
赵刺史的信里没有提太多关于李少郎的话,葛绛也不敢妄自揣测。
他默默收起书信,双手奉还,拱手低声道:“愿听李少郎差遣!”
“很好!”李三郎点点头,拿起书信,就着桌上烛火点燃。
书信燃尽,化作一堆黑灰,飘散成空。
李三郎拍拍衣袍上沾落的飞灰,俊俏白皙的小脸满是严肃:“此事不得泄露分毫!外人面前,你我依旧以甥舅相称。前些日,你赶到码头迎接,就险些坏了大事!”
葛绛苦笑道:“少郎君恕罪,某应付此等事,实在没有经验。”
李三郎轻哼了声,道:“罢了,此番你好好配合我,待我离开房州时,自会替你在赵刺史面前多多美言。你这八年老县令,说不定就能挪挪位置。”
葛绛躬身揖礼道谢,眼底划过几分苦涩和黯然。
能不能升迁,其实他并不是太在意。
他不过是想为竹山百姓办些实事。
可惜,目前竹山的情形,他堂堂县令竟然处处掣肘,根本做不了太多。
李三郎端起茶盏抿了口:“新任竹山县尉陈子昂,本应在半月之前抵达,何故迟至今日都还未到?此事,你可有派人查明?”
葛绛一愣,讶然道:“县尉?陈子昂?竟有此事?某毫无所知啊!”
李三郎被茶水呛着,忙放下茶盏,抚着胸口猛咳几声,涨红着脸,恼火道:“你。。。你竟不知情?此事我从均州赶来时,路上已有所闻,你身为竹山县令,难道没有看过州府下达的涵文?”
葛绛苦叹道:“李少郎有所不知,某这个县令。。。唉,说是摆设也不为过!县衙大小公务,如今大都直接送往巴府,只有等巴县丞过目后,才会有所选择的送到某的案头。”
李三郎拍了下案桌,恨铁不成钢似的道:“早就听说,县丞兼任主簿巴叔言在竹山一手遮天,不成想果真如此!你乃科举正途入仕,吏部所授正七品上一县之尊,竟然被区区一佐官压得抬不起头!”
葛绛沉默了会,自嘲般低声道:“巴叔言背靠张氏,横行无忌,目无法度,某不过一介县令,哪敢招惹张氏门人!”
李三郎一怔,迟疑道:“哪个。。。张氏?”
葛绛看了他一眼,苦涩道:“如今这大周,还有哪个张氏有这般威能?巴叔言是房州别驾张彦起的门客,张彦起。。。正是出自定州义丰张氏。。。。。。”
最后这一句话,葛绛的声音细微到了极点。
李三郎浑身一震,稍显稚嫩的脸蛋涌出极大的怨怒之气,双拳攥紧,指甲都快陷入肉里。
“原来是那两个贱人的族亲!哼哼~一条张家养的狗,都敢凌驾于国朝律令之上!可恶!可恨!”李三郎低吼道。
葛绛吓得脸色苍白,慌乱似的摆手:“李少郎切不可胡言!此话若是传出去丁点,竹山这里,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呐!”
李三郎胸膛剧烈起伏着,良久,才缓缓平复情绪。
“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你,张家的走狗,的确不是你能对付的。”李三郎有些颓然似的叹了口气。
厅堂门推开又被合拢,王猛闪身进屋。
“少郎君,果真出事了!”王猛看了眼葛绛,轻声耳语道。
李三郎摆手道:“说吧,葛县令是自己人,可以信赖。”
王猛沉声道:“属下已查明,陈伯玉被一伙悍匪绑架了!”
“什么?!”
李三郎吃惊的站起身,“究竟怎么回事?”
葛绛也吓了一跳,朝廷命官都有人敢绑,这世道真的乱了。
王猛道:“陈伯玉此行没有走水路,他离开神都后,走邓州过南阳,入均州在武当山盘桓月余,直到二月中旬才启程赶赴竹山。竹山县城东北七十里有一座坛山,不知何时竟被一股匪人所占,陈伯玉途经坛山时,被捉了去!”
李三郎焦急踱步:“陈伯玉到竹山赴任,难道没有随行护卫?”
王猛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只带了一个老仆。陈伯玉是潇洒不羁的性子,从不喜前呼后拥,剑术也尚可,或许如此,他才敢只身南下。”
李三郎顿时无语了,在神都时他跟陈子昂打过交道,知道这位敢在朝堂上当众抨击武氏的猛人,身上的确有股侠士风范。
李三郎急思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