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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掐的是我哪条腿来着?你,你再给我掐几下,让我感觉感觉……”
袁医正瞧着已经睁开了眼的占将军,愣怔了半晌,才两三步便蹿到了床头,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一脸惊喜:“老占,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这老小子,哈哈,我还以为,你这回八成要去见阎王老子了……”
那位占将军一时有些愣神,想坐起来,却发觉全身一丝劲气也无,只心下大骇,看着袁医正道:“我这是,我这是怎么了?为何身上一丝儿力气也没有?”
秦念西看了眼道齐,道齐立即会意,往前站了两步,朗声解释道:“将军勿急,这是刚驱过毒,等回头再用了药,就能好起来。”
占将军看看道齐,又看了看袁医正,袁医正见他眼中满是疑问,忙解释道:“这几位是从江南西路君仙山万寿观来的大夫,你和侯副将几个,昨日夜里都中了毒,若不是王爷急急把他们几位召进军中,你这条小命,可也算是真交代了,老袁我瞅了一夜,啥法子都用了,却是眼瞅着你们要落气……”
道齐清了清嗓子又道:“这位将军,您稍微歇一下,现在不是时候,还有一位,还没救过来呢。”
袁医正连忙颔首道:“对对对,老占你先歇着,顺便想想昨日夜里的事情,谢参军还等着施针呢,我先去帮忙去……”
袁医正说完话,便转身往外,出了医帐便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醒了,占将军醒了,去个人,到王爷帐中去报个信。”
说完也不管外头的情形,又回来帮着道齐打下手。
外头众位军医,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俱是一脸不可置信,直愣了半晌,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医官才回过神来,吩咐了一个年轻的军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给王爷报信儿……”
“诶,诶诶诶诶诶……”众位大夫看着那小大夫一叠连声地诶着跑远了,才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走远了议论的,也有贴近医帐窃窃私语,想进去悄悄的。
张家老祖和李参军回到大帐中时,最后那位谢参军也扎完了针,前头最先扎了玄黄的那一位副将,也醒了过来。
那位占将军躺在病床上,亲眼瞧着秦念西给谢参军施针的过程,眼皮子虽说眨不太动,依旧是奋力眨着,看着那针喷出来,黑血洒出来,再变红,身上再褪黑,他都顾不上想,昨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占将军看着袁医正不错眼瞧着那位小大夫,不对,他穿的好像是道袍,那是小道爷施针,那一脸的懵懂和稀奇,占将军忍不住打趣道:“老袁,你看懂了吗?”
袁医正一边下意识摇头一边道:“没看懂,看不懂。”
“连你都看不懂,这是变戏法儿还是治病?”
“你知道个啥,这是人家独门的针法,你,嘿,你这老小子刚捡了条命回来,就开始打趣我……”
第183章
占将军无声笑了起来,袁医正也不和他计较,开始帮着道齐收拾银针,一边走动一边道:“也是你这老小子有福气,就是你这老寒腿,人家道爷们也给你一并治了,我是没那个本事,可我这心里,也替你们几个,高兴着呢。”
占将军听得这话,再想想才刚自家那脚趾头上的疼,可是明明白白的,当即敛了笑色,无比郑重道:“多谢几位道爷活命之恩,来日……”
道云正要坐过来给他把脉复诊,当即摆手道:“将军无须多礼,如同这营中千万将士只为保家卫国一般,我等医家天职便是救死扶伤,今日得遇为将军这等好儿郎诊治,是我等之幸。”
张家老祖进得帐中,正听见二人对话,当即哈哈笑道:“这是都好了?都能说上话了,不错不错,到底是体魄强健,这么厉害的毒,你们竟能熬过这一个日夜。”
李参军心神一凛,这是都醒了?按他料想,那位张老大夫既然开了那么长的药单子,只怕至少要等到都用上了药,才能有些好信儿。这怎么出去进来,也不过一个来时辰,这就都醒了?
李参军跟在张家老祖身后,开始挨个给帐中四位复诊脉象。
道齐忙跑到门口医案上,加水研墨,准备好纸笔,等着张家老祖诊完脉,好开方子。
张家老祖走后,六皇子细细给安北王讲了讲何谓洗筋伐髓之术,说到末了,他又拱手道:“王叔也不是外人,澈儿便是此术受益之人,得成之后,这一两年的时日,武功进境大涨,且身内气息,每练功时,都自觉如大江大河流水般舒畅无比。”
安北王瞧着身个儿都快和自己比肩的六皇子,点头笑道:“若真能如此,倒是这几个因祸得福了。”
六皇子自是知晓,仅凭自己几句话,安北王是很难相信这样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但等现实就摆在眼前时,就由不得他不信了,于是也不再多说。
两人说话之间,前来报信的军医已经到了帐前。
二人得了信儿,六皇子一脸理所当然的笑,安北王瞅着他,仍旧有些将信将疑,这大夫才刚开了药,药还没运回营中,人却已经醒了?二人却也并不多交流,只齐齐往医帐过去。
待得安北王和六皇子进了医帐,张家老祖已经诊完脉开好了方子。
袁医正还沉浸在兴奋中,见了安北王,直嚷着“醒了醒了,都醒了……”直到被李参军拉了一把,才发觉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忙住了嘴。
安北王看了一圈,果真个个都醒了,四人都只声若蚊蚋唤了声王爷,俱都虚弱得厉害。
张家老祖笑道:“王爷无须担心,待得药草回来,行过药浴之后,便能好上许多了,至多一月,王爷当能得回四员猛将。如今趁着他们还清醒,王爷想问什么要尽快,此时他们已经极为虚弱,若不是军情紧急,老夫更希望他们能得静养。”
六皇子看着站在角落里的秦念西,悄悄儿捂着嘴打呵欠,便知这一场诊治,定然又耗费了她不少精力,清了清嗓子道:“劳烦王叔,给几位大夫安排个地方,好让他们歇息一二,待得药材回来,又是一场恶仗。”
安北王忙示意了人去安排,又指了人专门配合,张家老祖几人才出了医帐。
秋日凌晨,黑夜之中,塞北大地上的风已经满是寒意。
秦念西略略伸了伸筋骨,轻轻打了个呵欠,却被眼前景色所迷,远方苍穹上,深邃的黑幕上,星光璀璨,让人移不动脚步。
张家老祖跟军医交代了沏灶的诸多事宜,回转来时,见得秦念西难得一幅小女儿情状,只哈哈笑道:“这是不想睡了?”
秦念西点了点头道:“想出去跑一圈儿,这样的天大地大,黑夜无边,星月作伴,跑起来该多惬意。”
道齐被秦念西说得也是一脸向往,道云却极冷静道:“这是军营里,又是非常时期,胡乱跑动,回头被当成细作,可就不美了。”
张家老祖又哈哈笑了出来,秦念西错着牙轻声道:“我就想想,想想也不行吗?”
“行了,睡觉,睡梦里,凭你怎么跑,都没人给你泼冷水。”张家老祖止住笑,拉了秦念西往前面一处空的医帐里去了,那是安排给他们的临时住处。
几人也顾不上那么多,把秦念西让到最里面,然后随意挑了张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一刻钟之后,隔壁医帐里,一道道指令被传出来,沉闷的军营里,各路领了军令的将士,悄无声息动了起来,李参军却是独自一人,一匹快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色大亮,秦念西刚调息完,韵嬷嬷便掀了帐幔走进来,显得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秦念西有些迷糊地看着韵嬷嬷:“嬷嬷这是?老祖宗他们已经起来了?”
“是,已经去看着煎药了,老祖宗吩咐奴婢回安远城调药材去了,姑娘快起来,外头可有人等着见您呢。”韵嬷嬷虽一宿未眠,却是精神得很。
秦念西一脸懵懂,正要发问,却见一个宫装打扮的嬷嬷掀了帘幔走了进来,秦念西愣了愣,直直跳下床,屈膝见礼道:“荣尚宫安好,怎的惊动了您老人家。”
荣尚宫忙侧身避过,又笑着屈膝还了礼:“姑娘安好,咱们王妃听说姑娘还没进城,就被请进了军营里,怕有个什么不妥贴,特特差了奴婢和李公公过来瞧瞧。”
荣尚宫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秦念西近前,见她鞋子都没穿,直愣愣站在地上,一边俯身给秦念西穿鞋,一边念叨:“再怎么急的事,姑娘这鞋子,也要先穿好了才是,如今可是要入秋的天儿了,咱们北边不比南边,地上凉。”
秦念西有些羞赧,又有些慌乱,忙自己套了鞋子道:“哪能劳烦嬷嬷,阿念自己穿就是,阿念这不是见着嬷嬷了,高兴得很……”
荣尚宫看着秦念西穿上鞋子,又笑着端详了她一遍,轻声道:“姑娘还是这般会说话儿,难怪我们王妃日日惦记,几年没见,姑娘长高了,也长大了,只这身衣裳,这是道袍吧?这么合身的道袍,姑娘日常也是穿着这个?”
秦念西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图个方便,这营里,毕竟,着女装太显眼了些。”
荣尚宫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又抚了抚秦念西有些散乱的头发,笑道:“姑娘先坐,容奴婢给姑娘把头发绾好。”
又笑看着韵嬷嬷道:“劳烦楼将军去外头打盆水来,给姑娘净净面。”
韵嬷嬷虽说跟在秦念西身边,日常却从没把心思放在侍候上,哪见过荣尚宫这样,永远一个声调说话,却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威势,那句楼将军,只叫得她有些后背发凉,忙应了诺就往外走。
看着韵嬷嬷打着旋儿出了帐外,秦念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坐下,瞧着荣尚宫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牛角梳,再放散了自己那个道髻,细细开始通头发。
秦念西清了清嗓子:“嬷嬷,公主姨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