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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郭琮和孙亦谐之战的胜者。
和之前的两场不同,孙亦谐这次干脆就没把三叉戟带上台来。
当然了,黄东来也是赤手空拳的。
风中,两人肃然而立。
他们没有向彼此施礼,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两人一个抬头四十五度看天,面露忧郁;一个低头四十五度看地,故作深沉。
沉默了半晌,才有一人开口。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孙亦谐仰着头,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哀叹道。
“是啊,这一战,恐怕也是宿命。”黄东来沉声应之。
台下的人都知道这两位是好友,所以他们在开打前说上这么几句,也没人觉得奇怪。
短暂的停顿后,孙亦谐又道:“此战,你我当各尽全力。”
黄东来道:“那是自然。”
孙亦谐道:“那便最好。”
两人这番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对话似乎还很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黄东来道:“可你连兵器都没带上来。”
孙亦谐道:“我带了。”
黄东来道:“在哪儿?”
孙亦谐道:“在你面前。”
他这言外之意,观众们也都听懂了,意思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如一件兵器。
黄东来道:“好。”
孙亦谐道:“的确好。”他顿了顿,又道,“可你好像也没带兵器。”
黄东来闻言,微微一笑:“呵……你也知道,我是使暗器的。”
孙亦谐道:“我就是看出……你一件暗器都没带就上台了,故有此一言。”
黄东来笑了:“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暗器了。”说着,他便随手摘起了一片落在自己肩上的落叶,再道,“在我看来,这……也可以是暗器。”
这话可吓人,而且真的吓到了不少人。
观战的武林群豪们也是只听闻过这位黄门少主的大名,但从未见识过他的功夫,如今他一开口就在暗示自己可以“飞花杀敌、落叶伤人”,那大伙儿肯定是惊了啊。
要知道,捡起石头瓦片这类硬物当暗器扔出去,这很多人都行,哪怕是些二三流的暗器使用者也能做到;但若是要把“落叶”当暗器使,那就算是一些一流高手也未必行。
这件事的难度,类似于让你用一根筷子去打斯诺克并打出了147分,又好比让你蒙着眼睛打麻将还照常出千不被发现。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光靠苦练就能达到的境界,必须是天赋异禀者再经过多年的刻苦钻研才能实现的。
但黄东来这个年仅十七岁的黄门少主眼下却说自己已经能把落叶当暗器了,大家听了能不震惊吗?
“好。”台上,孙亦谐却对黄东来的话没那么大反应,只是平静地接道,“既然大家都有兵器,那是可以动手了。”
黄东来接道:“嗯,可以了。”
两人说着,终于不再站在原地摆pose了,而是同时转头,目光相衔,随即又各自朝前走了几步。
这擂台本就不算很大,几步之间,两人就来到了对手面前,只隔五步之遥。
然,此刻,他们还是没摆出架势,只是双双负手而立,面对面地盯着对方。
“三招够了吗?”孙亦谐很快又开口问道。
“两招就不够了吗?”黄东来接着问道。
“那干脆一招吧。”孙亦谐又道。
“行。”黄东来道,“就一招。”
他那个“招”字出口的时候,两个人的体势都发生了略微的变化。
孙亦谐看似身形未动,但明眼人都瞧出他在那个瞬间已全身放松,完成了“脱力”,做好了爆发的准备。
黄东来则是将左腿略微后撤了半步,右手的食指轻轻一颤……似是在唤醒自己指尖的肌肉记忆,为了接下来的动作而蓄力。
秋风萧瑟,杀氛逼凝。
两人终于不再交谈,蓄势将发;台下的观众们也都屏息凝神,拭目而待。
不料……就在那剑拔弩张、如弦欲崩的最紧要关头。
突然!
孙黄二人又同时松懈下来了。
“好功夫,领教了。”紧接着,黄东来就抱拳拱手,说了句好像是在认输的话。
“你也不差。”孙亦谐回了一礼,“承让。”
“请!”
“请!”
他们相互道了声“请”,接着就双双走下台了。
毫无疑问,周围看着这场“比试”的观众们全都傻了……
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个大概。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在出手前就已预判了对招的结果’?”
“他们……在意念中对完了招,分出胜负了?”
别说是观众们了,就连评审们都有点儿懵,还有人小声互相确认着:“这算是孙亦谐赢了对吧?我们没误会吧?”
其实,这些人真的想太多了……
他们刚才看到的那场戏,是孙亦谐和黄东来在反后剔牙的时候顺便想出来的,且大部分还是即兴发挥。
演这出戏的原因也很简单——黄东来吃了獬胆丹后无法运功的症状仍未消失,根本比不了武。
本来黄东来是打算轮到自己时直接弃权就得了,但赶巧不巧的他的对手刚好是孙哥,于是两人一合计,咱们就上台装个逼吧。
这样一来,既能掩饰掉黄东来是迫于无奈才弃权的事,又能互相提升一下逼格。
哪怕事后有人看出他们就是演戏也无妨,最多会认为是他俩是好友间互相帮忙,在势必有一人要淘汰的前提下帮助晋级希望较大的那个保存体力;不可能有人会往“黄东来不能运功了”这种事上想。
就这样,在这番莫名其妙的闹剧过后,孙亦谐再进一轮,俨然已在八强之列。
而孙亦谐在下一场八进四的比赛中将遇到的对手,又是一位“种子选手”;此前冯顺风也提到过此人,他便是由沈幽然在大名单外特邀的几位少年英雄之一——“苍山飞鹤”之传人,柳逸空。
第四十八章 黑马
永泰六年,有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名叫沈幽然。
那时的他,寂寂无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从哪儿来、他的武功又是跟谁学的。
人们第一次认识他、记住他,是在那年中秋的少年英雄会上,而邀请他的人,是当时负责承办大会的天奇帮帮主顾其宗。
毫无疑问,顾帮主也是用那个“凭承办者个人判断特邀”的权限才把沈幽然弄进大会的。
但与如今的沈门主不同,顾帮主并没有类似漕帮那样的仇敌,他的人缘非常之好,无论正邪两道、官场江湖,对顾其宗的评价都是豪气干云、侠肝义胆;莫说是朋友,就算是敌人都佩服他。
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去质疑顾其宗为什么要邀请这样一个无名小子来参会,而顾其宗自己也从来没向任何人解释过。
结果,那年的大会,沈幽然成为了最大的黑马,文武双全的他,以碾压之势轻松夺魁。
正当所有人认为这位“无门无派”的沈少侠会顺势拜入在当年如日中天的天奇帮门下之时,他却选择加入了在那时来说还相当弱小的洛阳正义门。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转眼,十二年过去了。
今时今日,沈幽然已是正义门史上最年轻的门主,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曾经在四门三帮中最为孱弱的正义门,也在他的带领下迅速崛起。
然而,天奇帮这个门派,却已经在武林中消失了……
至于其消失的原因嘛,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那涉及到一件对整个武林来说都非常轰动的大事——永泰七年,以天奇帮为首的一十三路武林宗门,在顾其宗的带领下,前去围剿了邪道第一大教五灵教的总坛。
那一役,五灵教的数千教众几乎死绝,教主易世雄眼见大势已去,便纵火焚坛,欲与那一十三路武林人士玉石俱焚。
那五灵教的总坛,是藏在山腹之中、以天然的洞穴为基础、用大量砖木扩建而成的;火起后,那整个洞坛都被浓烟充斥,并迅速开始崩塌,留在里面必死无疑。
最终,那一十三路宗门的人马,不算先前拼杀时的死伤,就说最后从火里逃出来的人……还不足来时的三成;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门派的掌门们全都顺利出来了。
但……唯独顾其宗没有出来。
因为起火之时,顾其宗正在和易世雄对决,两人战得难解难分,所以顾其宗根本无法脱身。
就这样,一代盖世豪侠,终与魔教教主同归于尽,葬身火海,并被埋在了崩塌的山洞废墟之中,尸骨无存。
顾其宗死后,天奇帮便日渐式微,本来他们在与五灵教的对决中就损失最惨,更别提失去了帮主对门派的巨大影响了;三年后,天奇帮终于难以为继,无奈之下,只得树倒猢狲散。
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所谓盛极必衰,过犹不及。
正因为顾其宗的武功和人格魅力都举世无双,所以天奇帮所有的凝聚力全源自他一个人,而当他不在时,那些被他的光芒所掩盖的问题便都涌现出来,并最终将他打下的那份基业吞噬。
顾其宗死时,只有三十一岁,和现在的沈幽然正好同岁;他练的是先天童子功,所以一直没有婚配,更没有后人。
到了今天,虽然还是有很多人记得他,但他的名字,已是很少再被提起……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管你曾经获得过怎样的地位和成就,一旦你死去,不出十年,你就会被人们所淡忘;而在你的身后,永远都会有一批批野心勃勃、气势凌人的新世代出现,再领风骚。
没有人……可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当然了,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被忘却,相反,它们会如同美酒一般,随着岁月的沉淀而越发浓烈。
比如——仇恨。
沈幽然,就背负着仇恨,由于某种因缘,他发誓要为顾其宗报仇,而他复仇的目标是……整个武林。
这次的少年英雄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