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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美食都打动不了你了。我的小邱同学,你打算带薪睡觉到什么时候啊?”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万达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往隔壁杨休羡房间走去。
“怎么样,今天阿直来信了么?”
一进门,就看到杨休羡在翻看锦衣卫呈上的邸报,这正好提醒了万达,距离上回收到阿直的来信,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
这小家伙不会忙着跟他外甥玩,玩得都要忘记自己这个“素素”了吧?
“没有阿直的信,不过覃公公倒是来信了。说宫内一切安好,娘娘思念你思念的紧。让你在江南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吃的玩的,打发人送到宫里去一些。”
听到宫里没事,万达放心地点了点脑袋。坐下来,看着杨休羡手里的邸报。
“京里出什么大事儿了?”
“跟邱子晋同一榜的新科状元郎,之前被选入翰林院做编修的罗纶。参了李贤李阁老一本。”
万达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是谁。
这位罗编修,原先应该是榜眼,状元应该是邱子晋。
但是因为邱子晋长得实在太好看,外貌协会的皇帝姐夫就把他弄去当“成化朝第一探花郎”了。
这就让原来的第二名的罗纶捡了一个莫大的便宜,顺位成了“成化朝第一状元”。
这罗状元运气好的让人羡慕,不过可能这“状元”的帽子是捡来的,他一直觉得戴的不是很安稳。,
尤其是这一年来,他看着邱子晋一路官运亨通,深受陛下信任,满世界撒欢。而自己只能坐在清水衙门里,和一群前朝的老学霸,每天编纂先帝的实录和各种文集,晋升无望,心里难免着急了些。
月中的时候,李阁老奔丧结束,回京复职。
这位罗状元完全不知道李阁老匆匆回京,是皇帝三催四请的结果。居然上了一封表奏,直言李贤身为老臣,又是大明首辅,居然不为父守制,居丧三年。这是大大的不忠,如何有资格继续做群臣表率。
李阁老本来因为被皇帝“夺情”,心中对父亲怀有愧疚。加上被这年轻的状元郎参了一本后,居然一回京就病下了,好几天都没有上朝。太医去瞧过后,居然说这次病的着实厉害,凶吉难料。
“这罗状元,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胡乱猜测圣意,这是不是找死么?”
万达摇了摇头,心想我那姐夫是何等人物,他本就多疑。朝堂之上,能够被他全然信任的人,数来数去可能都不超过三四个。
作为曾经力保他太子之位的李阁老,是皇帝名副其实的“股肱之臣”,他在朱见深心目中的地位,不亚于当年的太皇太后孙氏。
罗纶,一个刚露头的翰林院编修,没事情去掐龙鳞,真是找死。
果不其然,朱见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罗纶是“妄议朝臣,枉妄狂疏。其心邪佞,难居近侍”,然后把他贬谪到福建去了。
他们远在南京,仅能通过邸报上的只言片语来判断京内的形式。
仅此一条也能看出,京内如今怕是风雨交加。若是李阁老真的一病不起,就意味着首辅之位将会出现空缺。
今年不过才是成化二年,难道就要迎来如此巨大的人事变革了么?
“运气再好,即便捡来一个‘状元’头衔又如何?宦途慢慢,这帮新科进士们,还有的要走呢。”
左右无人,杨休羡放下邸报,走到万达身边,搂住他的肩膀。
如此看来,还是他们做锦衣卫的来得轻松些。
只要好好侍奉君王和娘娘,为陛下尽忠,哪怕背负骂名,那又如何呢?
隔壁房间里,邱子晋幽幽转醒。
因为睡的太久了,身体难免有些麻木,他一脸苦相地拧着眉头,习惯性地伸手到枕头底下,去掏蜜饯果子吃。
“万大人给我吃了什么药,那么苦?”
邱子晋掏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掀开枕头。
他到底是睡了多久,为何几天前还装的满满当当的蜜饯盒子,居然全部被人掏空了?
“出贼了……岂有此理。”
邱子晋刚想大叫,突然记起,刚才在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人影……
邱子晋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不会吧……”
“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60、第60章 见了鬼了
第60章 见了鬼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 作为一个以圣人门生自诩的学霸,邱子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大小伙子; 居然要坐“肩舆”了。
先不说前朝如何; 自打明朝洪武大帝立鼎之后,就规定了不论文武官员; 皇亲侯爵,太监守备; 除了病老之人; 皆只能坐马; 不得坐轿。
不过“马匹”这玩意儿饲养起来太耗费铜钱和粮草; 以大明官员的俸禄; 没有几个人养得起。
所以地方上; 像万达这样骑驴上值的官员不在少数。
因为太丢官员的脸了; 朱元璋曾经还斥责过他们不成体统。
当然,这项规定虽然到了明朝后期就成为一纸空谈,张居正张首辅的三十二抬大轿子堪比豪华移动房车。床铺、书架、炉具、马桶一样俱全。
但至少在宪宗朝,除了年迈生病的官员,绝大部分的官员们还是严格遵守这一规定的。
“我的巡按大人; 您知道您在南京耽误了多久么?我们再不赶回歙县; 我都怀疑刘铁齿这家伙可能等不及要溜了。”
为了尽快上路; 万达他们雇了两个轿夫; 把走路轻飘飘; 瘦的几乎都能飞到天上去的邱子晋按了上去,飞速往歙县赶去。
“再说了; 你现在是在生病; 坐轿是应该的。怕啥!”
万达安慰他安心养病; 不要想那么多。
那个前太医院的后人也说了,这位御史大人这次之所以病的那么厉害,挨饿受寒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思太重,一股愁闷淤积在心中得不到排遣。
所以这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至今没有彻底大好。
“小邱啊,这个工作什么的,是做不完的。没必要太操心。”
万达一心以为他是被这个案子给困住了,就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开导他。
“你看啊,我早就觉悟了。不管我办了多少案子,我那姐夫永远会给我找事情做。他就看不得我安安心心在京城里待着晒太阳。你看我…操心么?我…操心也没用啊,还不如不想呢。”
万达满不在乎地说着。
真的,我早就看开了,梦里那种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的生活,在本大人傻乎乎地踏入北镇抚司的那一刻,就彻底离我而去了。
留下来的,是“感动大明年度劳模·万达”。
邱子晋无语地看着万达,心想难怪从未听说过这位小万大人生病,原来他就是个使力不使心的乐天派……
“大人,我那一盒蜜饯果子,当真是大人吃光的?”
知道自己是不能从这轿子上下来了,邱子晋也放弃了挣扎,他别过脑袋,再一次地问了万达,这个一路上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的问题了。
“是真的。我每天都要给你熬药,做粥,难道吃你几个果子还不行了?堂堂巡按大人,怎么就那么小气呢。”
万达边走边说。
他抬起头,指着前头领路的高会。
“高会,你来做个证。是不是?每次给他喂完药,喂完粥,我都会拿走一把蜜饯。自己吃不完,就分给你吃了,是不是啊?”
万达大声说道。
“还有我给你做的点心,都被高会吃了。你瞪我…干嘛,谁让你自己不醒呢。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可是每天都换着法做各种好吃的。结果全部都便宜高会那小子了。”
高会脚步一顿,跳过一个泥坑,宽厚的背影摇晃了一下,接着笨拙地点了两下脑袋,“对,点心都被我吃了。”
这不算撒谎吧,杨大人虽然一开始跟他一块吃了两天。不过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这甜的齁死人的小点心,于是高会只好化身食物处理机,把这些香香甜甜软软的糕饼都干掉了。
至于蜜饯……
大人说是那就是吧。
邱子晋抱着出发前万达新做的一盒绿豆糕和芋泥饼,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难道是自己病的眼花,看错了?
还是……那只是自己在做梦呢?
杨休羡走在最后压阵,将所有对话都听在耳朵里的他,转过头,对着远方某个未知的地方,微微地叹了口气。
因为要给邱子晋延医求药耽搁了两天,几天前他们才将在牛玉太监那儿打听到的情况写成文书,和万达这几天在南京为娘娘收集到的一些香扇,绒花,漆器盒子什么的打了包,一并送往京里。
也不知道京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牛公公说的那些情报有没有起到作用。
虽说那天跟星海说,京里一切安好。但是杨休羡看着邸报,和覃公公飞鸽来的书信,两相对比,总觉得北边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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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南京锦衣卫那边来了消息,小万大人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应天府,折回歙县去了。”
武英殿内,怀恩递上送南京送来的折子。
“耽误的够久的。”
朱见深打开折子,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另外小万大人送来的那些江南的新奇玩意儿,已经全部送到昭德宫娘娘那去了。贵妃娘娘看了很喜欢,夸小万大人有心了。”
自从上回汪直在昭德宫里出事,万侍长就一直处在惶恐的情绪之中。
虽然汪直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回内书堂读书去。但她却还是不放心,每日都把他带在身边。
朱见深本来的身子也不好,因为在童年时落下了受惊的病根,经常在半夜惊厥醒来。往日这个时候,都是万侍长在一旁摩挲他的背部,温言柔语哄他入睡。
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