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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缘礼的脸上阴晴不定,重重地拍击着自己的膝盖:“回去就查!此事出在我兵曹的头上,我张缘礼一概负责。”
“呵,”李嗣业干笑一声说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要把正事给忘了,我们只是想搞清楚一座驿站能有多少额外收入,先把这对难夫难妻带回龟兹城再说。”
两人把驿站中的马匹挑出两头来,将这对夫妻驼到马上,牵着马缰离开驿站,沿着赤河穿过了拓厥关,又越过白马河回到了龟兹城中。
李嗣业入城之后,把核算查抄赤河驿长家产和女奸细的事情交给了张缘礼,这本来就是兵曹内部的事情,他这个外人也懒得掺和,让张缘礼自己头疼去吧。
他在城中简单收拾了一下,去都护府见了夫蒙灵察,向他表示中道的七十二座驿站是可以不需要花钱筹建的。至于用什么方法筹建,他依然在卖关子。
但南线于阗道上的八十二座驿站所处地带比较贫瘠干旱,还需要考察一番。他又向夫蒙都护要求拖延了十三天时间,要亲自到南道的驿站看看。
夫蒙灵察又能如何表示,他现在只能把死马当做活马医。节度使田仁琬已经征用了府库中的钱财,用于远征小勃律的预先筹备。李嗣业能空手建成驿站,那自然皆大欢喜,就算无法建成,也只能等到来年了。
李嗣业准备干粮了和淡水,回到龟兹城中将陌刀和弓弩、横刀都带上,用以防备旅途中出现的意外。他又把燕小四和藤牧叫上作为随从,准备前往丝绸之路南道,也就是于阗道实地察看。
赤河驿站代表的只是丝绸之路中道上的收入水平线,位于南道的大漠边缘的驿路相对于中道更贫瘠一些,位于这条线上的只有于阗一个军镇,还有两三个小城,两个守捉。
塔克拉玛干沙漠,当然这个时候不这么叫,书面用语称沙漠为碛,塔克拉玛干就是图伦碛。他必须绕一个大圈从龟兹前往拨换城,途径据瑟德城,到达疏勒镇后过演渡州、遍城州、碛南洲,来到于阗镇。但他的最终目的地不是于阗,而是位于沙漠中的尼壤城。
尼壤城深入大漠几十里,是南道上的一个重要中转站,这里在汉代是精绝国的国都,被称之为精绝城。传闻汉时精绝城繁华富庶,商贾云集,不过现在也只不过是沙漠中的一个绿洲罢了。
精绝古城的旧城尚在,李嗣业骑着马进入城洞时,抬头看到城洞横梁上的平整錾石,亦能说明这座城市昔日之繁盛。不过城中却显得很凋敝,驻守在此地的一个队唐军占据了城中几座大的石砌楼阁,其余民房皆是由石板和白泥砌成。
城里城外种了不少植物,半环绕城池有沼泽一般的湖泊,据说这湖水的水位年年都在下降。为了挽救这座即将消失的绿洲的命运,尼壤城里家家户户有添丁或喜事时,都要在城外种下一棵树,生了孩子就叫添丁树,结婚被叫成合欢树。这样一棵树会像被孩子一样照顾,春夏浇水,秋冬保暖,逐渐长成绿冠护住水土。
无论居民们如何具有绿化意识,尼壤城还是无法抵挡沙漠的侵袭,千百年后最终会成为考古遗址。唐军在其中设立驿站后,也积极进行绿化护林,对于胆敢伐树砍柴的人,绝对会让他种树种到老死。
李嗣业进城后并没有隐匿行迹,直接换上官袍以安西都护府大员的身份驾临唐军驻地,尼壤城城使满脸沧桑胡须迎出来。这位城使身后还背着襁褓,襁褓中的孩子啼哭个不停。
城使双手叉起蹲跪在地上:“卑职由三参见李将军!”
“呜哇,哇哇,哇哇!”婴孩在他背上握着粉嘟嘟的拳头,憋足了嗓音嚎啕大哭。
李嗣业对他摆了摆手道:“快起来吧。”
他看了看由三背上啼哭的婴孩,皱着眉头问道:“这孩子是不是饿了呀,快抱下去喂他一些吃食。”
由三显得很惶恐,连忙叉手说道:“这是卑职的孩子,只因他娘亲去得早,由我来带着。”
一名兵卒双手捧着木碗,急切地跑进石厅中,高声吆喝道:“娃儿别急,羊奶来……”
兵卒瞧见有大人物在场,声音哑火了下去,由三把婴孩从背上解下来,递给兵卒,这兵卒小心地接过孩子,用木碗小口小口地喂着啼哭的婴孩。
有了羊奶喂食,孩子当下便不哭了,兵卒放下木碗没多大会儿,这婴孩便发出了有力的啼哭声:“哇哇!呜哇!”
由三把孩子抱回来摇了半晌,竟然毫无作用,婴孩的声音更大了。
“来,让三伯抱抱。”
一个什长把婴孩接过来在怀中摇晃,发出细腻的哼歌声,然后别人又从他手里接过,依旧哄不好,又转交给别人。孩子在这些军汉中传了十来手,个个从边城的糙汉子转变成了温柔奶爸,可惜哄孩子的技艺有些潮。李嗣业招了招手说道:“来,把孩子给我。”
抱孩子的兵卒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笑道:“李将军,我怕这孩子把尿撒你身上。”
“没事,我来哄哄他。”
兵卒扭头去看队正由三,得到眼色许可后双手把婴儿递给了李嗣业。李嗣业把婴儿抱在怀中,托着他稍微坐起,又把他的两只小手交抱在胸前,稍稍轻摇两下。孩子竟然神奇地止住了哭声,先是睁着晶莹的大眼睛左右张望,随即轻轻起阖上了眼皮。
兵卒们个个露出了惊奇的憨笑,没想到能做将军的人,连孩子都能哄得住。李嗣业把睡着的婴孩交给了由三,对他们解释道:“孩子不能躺着抱,他们在娘胎中是坐着,双手抱在胸前,这样更容易让他们安静下来,进入睡眠状态。”
由三恍然大悟,对李嗣业连声道谢,尼壤城兵卒们刚开始对他只是对上官的敬畏,现在则油生了几分亲近感,喜欢孩子,能哄好孩子的人能够冷到哪儿去。
他们把睡着的孩子抱下去睡觉,由三才主动问道:“尼壤城地处偏远,不知李将军来此有何公干。”
“城中的尼壤驿,由谁来担任驿长。”
由三主动上前叉手说道:“卑职既是尼壤城的城使,也是驻守队的屯长,更是尼壤驿的驿长。”
“能带我去驿站看看么?”
“李将军请。”
他们一行人前往城北的尼壤驿站,这座驿站在于阗道上相当于一座大驿,也有近十几座建筑和二三十匹马存量的马厩。
尼壤驿据说是由精绝古城的王宫改建而成,这话听起来好似不靠谱,但昔日精绝国地不足百里,人口不足五千,胜兵不足五百。它的王宫也仅是几座大石屋,唐军在此基础上建了马厩和几座泥胚房,其规模能够容纳百人以上的商队在驿站中住宿。
盛唐陌刀王
第三百章 商路多艰辛
李嗣业漫步在驿站建筑群中,抬头左右张望观看。跟他预料中的不太一样,精绝国王宫并非想象中的建筑雄伟,就算昔日有些精美的錾石,有雕刻花纹,如今也被风沙吹蚀为光秃秃的石块。
他回头问由三:“驿站是否接待过往客商?”
“当然要接待,来自中原和西域的胡人和汉人进入驿站,补充草料淡水,他们付给我们钱财,我们用这些钱买马匹草料,给我们这些人发饷,还要给尼壤城附近种树。”
李嗣业又问:“每年能收入多少钱财?除去尼壤驿站及城中的一切开支外,还能余下多少钱?”
看见由三发愣,李嗣业开口解释道:“哦,我不是要查你们的帐,如今都护府要在于阗道和中道上修建一百多座驿站,所以某选了几个点实地查干一下,你尽管如实道来,无论余下多少钱都护府都不会跟你们要。”
他们此刻站在驿站供应客人食物的石厅前,里面摆放一些简陋的石墩、石案,几名商旅正坐在石凳上干啃干粮。
由三城使抬手摸了摸幞头,低头羞涩地说:“我们尼壤驿并未积攒下多少钱,除去所有的开支外,如今库中也只有五万多枚铜钱。缺钱的原因主要是城池深入大漠,受风沙侵袭,缺水更缺粮食。于阗镇供应的粮食只够我们这些当兵的吃,接待来往客商的粮食,都得我们花钱去买,但我们于阗粮食的价格太贵了,即使一斗青稞也需要两百多钱。”
李嗣业确信地点了点头,丝绸之路南道上确实比其他两道更贫瘠一些,粮价是龟兹的五倍,长安的二十倍,但走南道距离葱岭以西大食,或是更南方的天竺直线距离更近,所以长久以来许多更富于冒险精神的唐人更喜欢走于阗道。
这条丝路商道不止贫瘠,缺水,风沙侵袭条件艰苦,还活跃着大大小小的沙匪帮,抢劫掠杀来往行商。
由于天竺的香料,大食的象牙、黄金是长安豪富们争抢的奢侈品,就如同中原产出的丝绸,商路的艰难险阻也使得外国货昂贵,一次行商千余里所赚取的钱财已经是相当可观。
商路上经常传说这样那样的传奇故事,让商旅们趋之若鹜。几乎每年都有这样一个传奇诞生,故事的内容都差不多,大概是某个关中郎君穷困潦倒,生活无从着落,抱着搏一把的心态找亲戚借了些钱,在长安城中买几匹素绢,牵着家中的老马跟随着商队前往西域做生意。
在丝绸之路上做生意赚钱的多少,是和商旅们行路的远近成正比的,把丝绢从长安卖到敦煌,跟卖到龟兹的价格相差了不止一倍。
商队的目的地是于阗,他们将带来的丝绢在于阗市场上卖掉,又在于阗城中花掉大部分钱买下胡椒,象牙等奢侈品,回到中原自然能够翻几番,这样一次生意能够抵两年家中的开销。
富有拼搏精神的郎君显然不满足在于阗的这点儿利润,他牵马驮着这几匹素绢跟随着其他商队,前往葱岭,翻过兴都库伦大雪山,南下天竺,这途中有许多商旅无法忍受旅途的艰辛,把货物在半路出售,赚取了钱财折回,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但郎君却依旧不肯停步,继续运货南下,最终到达了印度波罗王朝的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