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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构面色古井无波,低头恭谨地叉手道:“启禀中丞,卑职并不想去别的地方,我只想留在葱岭守捉。”
田仁琬稍显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为何啊?此地苦寒,毫无升迁之望,你为何还要留下来?”
于构稍稍抬起头来,看着蜿蜒流淌清澈的徙多河,看着河边茂密的棉花田,脸上充满幸福的光泽:“中丞可能不会相信,我已经喜欢上了葱岭,离不开这个地方,更离不开脚下这座小城,虽然它不过人口数千,但卑职能让他们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便已经是此生最大的满足。”
田仁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我才我是不相信,不过现在相信了,如果不是天寒地冻,这里定然是另外一个世外桃源。只是我又该如何赏赐你。”
“献上棉被,并不是卑职的功劳,而是葱岭守捉所有军户,所有喝盘陀族百姓的功劳,如果中丞想要给予赏赐,就请把赏赐给予他们吧。”
田仁琬点了点头,他知道该赏赐他们什么了,等到远征归来,他将会兑现承诺。只是身后这个人有点可惜了,能将葱岭守捉这个高原上的贫穷守捉,变成一方富庶小城,此人确实是个人才。
“能在葱岭种植棉花,还能动员军户制成棉袄,你的才能不容小觑,待在这个地方委屈了。”
于构摇头笑了笑:“中丞,不,不,这不是我的功劳。”
“嗯?”
“这一切都是我的上任守捉使李嗣业所为,在他来葱岭上任之前,这里不过是个只有百名唐军,几百名军户的破烂土城。他上任伊始,便主动拉拢附近的五识匿国,在葱岭守捉城内组织集会,又亲自去龟兹城找来棉花种植商,请他指导军户们在徙多河岸上开垦棉花田,种植棉花,在秋冬季节制作成棉袄,然后派人翻山越岭运到疏勒、龟兹城卖出,不过两年时间,葱岭守捉便成了你眼前所见的这个样子,而我,只不过是继续让他的成果运转下去。”
“李嗣业?现任跳荡营押官,中郎将李嗣业?”
“没错,正是他。”
竟然是李嗣业,现在这样想,倒是显得尤为合理了。他能够剑走偏锋,想出招揽商人为都护府修建驿站的方略,看来这份才具早有迹象。
“哈,这个李嗣业,本中丞正好认识,可惜啊,远征葱岭没有带上他。”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亲兵从门外跑到城墙下禀报:“禀中丞,中郎将李嗣业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管他是为何来到葱岭,此刻突然出现在他田仁琬的身边,这算不算一种心想事成的吉兆。
田仁琬大喜。
“让他过来。”
李嗣业背着竹筒来到城墙下,叉手躬身说道:“末将李嗣业参见田中丞。”
田中丞对他多了几分了解,好感度直线上升,背负双手面带微笑说道:“李嗣业,你不是留在龟兹协助夫蒙都护承办驿站事宜吗,怎么突然跑到了葱岭来?”
“卑职快马赶来葱岭,正是为了承包修建驿站一事,安西等地的商贩担心都护府朝令夕改,所以卑职从带着新告示榜文来见田中丞,希望田中丞能用印绶告示上盖章,表明四镇节度使对此事的大力支持。”
田仁琬尚未说话,节度使押衙官毕思琛站在城墙下发出了痛斥声:“李嗣业,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四镇节度使之印绶,是为了授功加官,向陛下报功报捷盖印公文,不是为了让你取信与一帮之市井小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接受节度使印绶告示!岂不是抬举了他们?”
李嗣业倒是没有想到,阻力并非来自于田仁琬,而是田中丞的亲信毕思琛,这简直就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了。
不过他早有应对好的话语:“末将此来,不是为了借印绶取信于谁,而是为了都护府的驿路早日正规顺畅,况且有心与都护府做生意的不止是商贩,还有沙洲敦煌的豪族大姓张氏和索氏。且我大唐百姓绝无高低贵贱之分,自当一视同仁,重新贴出的张榜,豪族可以参与,普通商贩也可参与。”
毕思琛还要进行辩驳,却被田仁琬伸手给制止了。
“你为了在区区五十五张告示榜文上盖上某的印绶,不惜一路从龟兹旅途奔波来到葱岭,实在是精神可嘉。印绶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你接触商贾虽然有失身份,但这正是成事者不需小节,稍后我便派身边随从为你盖印。来,来,你先到城墙上来,你曾经在此地经营两载,我倒有些问题要问你。”
李嗣业郑重地朝田中丞叉手行礼后,转身从阶梯上爬上了城墙,田仁琬指着远方山峦,对他说道:”此番来葱岭,有颇多收获,最大的收获边是发现脚下这个神奇的小城,还有……李将军对某此次远征,有何妙策献上?”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妙计,远征小勃律这种对唐军体力,技战术水平有考验的战争,靠几句亮嘴皮子的话,根本无关大局。全凭将领的个人能力和微操手段,实实在在拼的是技术。
幸好他对吐蕃军队有一些了解,主动叉手对田仁琬:“吐蕃军中有九庸一桂的说法,一个五千人东岱中,真正的作战力量便是那五百的桂,剩下的全是廉价的庸护持,只有把吐蕃军中的桂打垮消灭,才能重创敌方的力量,至于廉价的庸护持人员,唯一的价值便是用来消耗。”
盛唐陌刀王
第三百零九章 听风声辨形势
田仁琬揪着胡须沉吟良久,突然回头问李嗣业:“你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末将在葱岭守捉担任守捉使时,曾与吐蕃军一个千人队有过交锋,正是因为此役,末将才由葱岭守捉使升迁为昭武校尉。”
“他们的战术如何变化多端,都万变不离其宗,利用人数众多廉价的庸护持来迟滞敌方的进攻,消耗对手的战斗力。桂射手们则在对手呈现疲态的时候,发动雷霆一击。撤退的时候也是,桂射手先行撤退,庸护持们被当做弃子保全精锐。”
田仁琬轻蔑地哼了一声:“战者,拼的是士气,拼的是上下同欲,上下同心,这帮吐蕃蛮子以奴从为军。这些人肯实心作战吗?这些人有士气可言吗?一旦遭遇必然是一触即溃,奴从的溃散会影响吐蕃精锐部队的士气,我军势如破竹,管他是精锐还是奴从,全部一锅端掉!”
田中丞的战争还停留在理论层面上,他所剖析的敌我双方强弱看似明晰简单,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嗣业委婉地劝谏道:“中丞,庸护持并不只是奴从军这么简单,他们更是桂射手们的雇从,这种关系并不只维持在战时,即使在平时,桂射手也对庸护持有支配权,这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吐蕃军中还有一种奖惩制度,英勇作战斩获颇多的庸护持,是可以升格为桂的,所以就使得他们虽然地位地下,却作战勇猛,中丞万万不可轻视。”
田仁琬笑着摆了摆手,点头说道:“你之所言确实有几分中肯之处,某一定会详加斟酌,此番远征某若不能毕全攻与一役,拿下孽多城,绝不搬师。”
李嗣业一听对方说话的口气,就知道田仁琬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不会坚持己见强行劝谏,引起对方的不快就得不偿失了。
公告很快盖上了印章,李嗣业也躬身叉手向田仁琬告退,田仁琬伸手搀扶起他的双臂,低声说道:“李嗣业,你才具非凡,真想把你归入军中,与某共同远征小勃律。只是军令已定,不易变动,况且夫蒙都护坐镇后方,我不能把他最得力的人才给抽走了,对此我只能深感遗憾,你走吧。”
田仁琬轻轻拂袖,转身又望向了远处的喀喇昆仑山脉,李嗣业只好叉手告退,转身走下了城墙。
他带来的五十五张告示,由田中丞的随从亲自掌印,盖上了通红的印记。这位随从又亲自将卷起的告示榜文,递到了李嗣业的手中。
随从笑容可掬地对李嗣业拱手说话:“节度使的印绶,本不该用于公告榜文,更不能用于取信那些下九流的商贾,之所以拿出来给你用,不止是因为有敦煌张、索二姓参与其中,更是因为田中丞对你有偏爱之嫌,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份恩遇简直让我嫉妒啊。”
他实在是不明白了,凭啥一个个都看不起商人,商人吃你家大米了?
还嫉妒我,田仁琬所谓的恩遇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要的是自身的强大,而不是攀附某某人。
李嗣业叉手笑了笑:“言重了,嗣业也只是实心用事,不敢怠慢罢了。”
他牵着黑胖出城,站在城门口回头望着守捉城,心中暗自喟叹,这里是他安西梦开始的地方,可惜来去匆匆不能久留。
于构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并未做过多的言语交流,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田仁琬看到的只是葱岭表面上的富足,守捉城藏在地底下的东西,更是超越他的想象。
“主公,真希望你能抽出时间回来一天。”
“于构,别这么叫我,万一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于构看了看左右无人,才走近李嗣业身侧低声说:“吐蕃人贡觉赞依然被关在地窖里,宗吕现在很乖觉,我们会面的时间已延长至一个月一次。主公,此次田中丞带大军远征,是否需要这宗吕做内应。”
李嗣业思虑片刻,低头说道:“也不知道此次安西军远征会打到哪种程度,让他尽量避免与唐军正面接触,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可适当给唐军提供便利。”
“明白了,明日便是再次接触的时日,我会亲自去吩咐他。”
……
龟兹跳荡营的三个团属于中军,此刻就在葱岭守捉城前列阵,虽然混杂在诸多部队中,但只要一看旗帜,就能够把他们给找出来。
李嗣业时间紧急,没功夫去找下级训话,更何况跳荡营暂时拨在马磷将军管辖下,他就不必过去亮这个相了。
三位校尉也同时看见了李嗣业,赵从芳刚要过去拜见,被仇栾一把拽住了肩头:“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