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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四镇的待遇稍微高些,合计下来将近一贯,禁军御林军和龙武军的待遇是边军的三倍。而待遇最低的,就是北庭节度使麾下的募兵。他们手中无田,每月只发放粗麻一匹,青稞一石,有私马者马料一日补给五升。表面看上去与其他边镇的数量一致,但这纯粹是自欺欺人,麻布一匹的价格不过百余钱,青稞更贱,甚至在河西等边镇,青稞是当做饲料来使用的。
他曾亲自去黑水守捉的一个长征健儿的家中视察,此兵卒家中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孩子面黄饥瘦,妻子衣不遮体。他们三口人每天要消耗四斤粮食,就算顿顿吃青稞糌粑,一石到达月底也不会有余粮,兵卒家中没有养任何牲畜,冬天没有御寒的衣物,日子很是凄苦。而这,就是边关大多数唐军的生活水平。
由于府兵制到募兵制的转换初创,等于是摸着石头过河,军饷制度存在不少的缺陷,长安禁军普遍偏高,边军又普遍低。边军的战斗力与待遇的比例正好与禁军呈反比。
李嗣业与赵玼和臧希晏开了内部会议进行商议,决定只涨底层什长和兵卒的待遇,每月发放生绢一匹,粟米一石外加青稞一石,什长生绢一匹外加火麻布一匹,粮食与前者照旧。条文由行军掌书记岑参起草,最终成文张贴在庭州交河金满等城池的城墙上,也张贴遍了北庭治下所有守捉城。
同时李嗣业下令,北庭三军中有家眷,并且在本地拥有户籍者,颁给永业粮田二十亩。
升饷的消息传出,轰动了瀚海军、天山、伊吾等三军的军营。
他们中有些人在军中服役已经有二十余年,却因为待遇太低无法成家。就算许多生长在北庭本地的胡女,也都不愿意愿意下嫁固守穷困的征夫。他们宁愿嫁给走街串巷的货郎,嫁给奔波行商的商贾,这是很大的问题。
往轻了说军汉们为大唐守御边关,却穷得没有了第三代,往重了说,北庭军经过鲜血洗礼的优秀基因未能遗传下去,直接使得整个北庭军后继无人。往更严重了说,整个碛西都没有造血功能,一旦河西走廊被切断失去中央的输血,能够坚守就是安西北庭那些后继无人的白发老兵。
改变了北庭军兵卒的基本待遇,使得李嗣业一时间的威望和军心所向,超过了过往的任何一位北庭节度使,广大兵卒们都赞不绝口。
这还只是他的初步计划,今年内他要利用手中的权力,给天山军和伊吾军各招募一千人的兵力,并补全他们的铠甲兵仗。
甲胄和兵仗才是真正的内耗,而且有钱都不好使,少府监治下的北都军器监各署包括武库在内,都需要少府监和兵部的共同批文,才能够根据边军的定额集中采购。
当然制度有漏洞,也是可以从中钻空子的,只是需要更多的钱。长安城中盘踞着明面上暗地里许多势力,只要有钱,他们就能给你搞到一切想搞到的东西,
一切又都回到钱这一方面。没有钱财寸步难行。
戴望在天竺和葱岭已经经营了一年多,他的商路起步已经初步成功,眼下就看这个生财机器到底有多大的产出了。
他利用今年考课的机会,决定在安西四镇到沙洲等地跑一趟,亲自完成对商路的统筹决策。北庭的管理工作,暂时交给赵玼和臧希晏联合来管。
陇右道采访使的全称为采访处置使,并无专门的衙署,一般是节度使等人兼职。只是今年情况令人意料不到,本该兼任采访使的应该是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没想到却成了北庭节度使李嗣业,这两个边镇完全就不是一个体量好不好,让李嗣业监察他们实在有些资历不足。
由于今年是小考,陇右各州刺史将自家官员的考课进行打分,李嗣业则只需把这些考课评价收起来,简单看一下,只要不是太虚高太离谱就行。节度使刺史们的考课则由李嗣业亲自去评价下达。
面对繁琐的课考工作,过往的考课需要采访处置使亲自游走于各地,实地调查节度使、刺史们的工作成果,然后给出判断结果。
李嗣业自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他上任之初就决定把考课的规矩给改一下,命令边关节度使和各州刺史们,写一封今年内的政府工作报告,称之为总结函上交给他,然后在总结函的背后写下建议给自己的考课评分,同时也写下临近几个州县官员的用政得失和估计考课成绩,他经过统一总结之后,便可以轻松得出结果。
这个方法非常合理,所有人都喜欢给自己打超出实际的成绩,而给邻居打出平庸的成绩,这样综合一下,结果反而更接近实际情况。
他本人已经在安西四镇的老巢龟兹城中了,身边只带了行军掌书记岑参和婢女道柔,他也没有把行程和路线泄露给安西军诸将。因为他过去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如今因为身份的悬殊产生尴尬,特别是在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的面前,他连同对方见面时说什么都没有想好。
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其实就是一支乐曲一柄乐器的差距,以高仙芝那样的性格,可能就瞧不上他这不务正业靠着旁门左道,溜须拍马逢迎皇帝得来的采访处置使。李嗣业或许也不太感冒高仙芝的顽固思想,只会打仗的人怕就只能看到战机,却看不到其他的机会。
他在城中驻足休息后,第二日动身出发,十三天后到达疏勒城。
进入疏勒城后,他直接去往纸坊,结果戴六郎却不在纸坊,根据造纸的工匠们说,戴望可能在葱岭守捉城一带,葱岭地区驿站的铺设才是重中之重。
他给戴望写了去信一封,命驿站传递到葱岭去。他自己则在纸坊旁边戴望的小屋中等待。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超过一年,房间显得更加逼仄了,只是因为房间靠墙做了许多架子,书册和书卷整齐地排列在了上面。
他翻开其中一本书看了看,里面竟全是驿站系统的构建和大宗货物的传送方法的设想,各种新奇思路竟然有上百条之多。他又打开其中一张卷轴,纸张上用细笔涂画的,正是驿站的设计图,四方形用泥土夯筑,竟然像一座座小型的烽燧。如果再仔细去看,驿站的各个部分设施完备,对于材料的要求也最为节省。
戴望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全面性人才了。
盛唐陌刀王
第五百七十一章 前期投入太大
岑参和道柔站在小屋的外面等待,过了不多久,秋娥才挑着担子从水塘那边走过来,看到院子里的两人,她先是吃了一惊,又低着头挑着扁担走到院子里的水缸前。
道柔回头对着小屋里喊了一声:“阿郎。”
李嗣业放下书册,从门内走出,看到秋娥也很吃惊:“怎么?他没有带着你走吗?”
秋娥苦笑着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既然来了这里,他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他回头对岑参说道:“屋里的书快要发潮发霉,我们先搬出来晒一晒。”
两人搬着书卷走出院子,将书卷依次排列在木板上,一叠叠暴露在阳光下。岑参偶然将一卷书页翻开,突然发现书中的笔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与其说岑参是感性而发的文科男,倒不如说他是善于思考,专致求真的理科男。他捧着书页,使劲地盯着上面的字迹,仿佛在脑海中调出了搜索引擎,思路一度进入死角,又刁钻地钻了出来。
哦,他想起来了,记得天宝三载上元夜,那一场惊心动魄各方勾心斗角,最终又消弥于无声的事件。身为秋闱举子的他有幸观摩了大案牍术创造者的真迹,虽然这些东西如今已葬身火海销毁殆尽,但对方的笔迹却留下在了他的脑海里。
李嗣业一看他的表情,顿时一拍脑门,猜出可能要坏菜,岑参这小子绝对看见过徐宾的真迹,不然怎么会有睹物思人的神态。
他蹲在了他面前,伸手按住了书页,声音低沉柔和,听起来像心机大反派对良知者的警告:“岑参,有时你看到的东西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有些人只是躯壳活着,或者躯壳都不是自己的躯壳,但他的存在对我来说非常有用,对这个世界也有用。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罢。”
岑参不是认死理的执拗直男,不然事情的发展轨迹就变成了有气节的读书人不畏权贵,不惧强权,敢于揭露真相,将谋划下惊天大案又被藩镇节度使包庇的元凶绳之以法的故事。
他攥着书脊的手心出了些汗,连忙说出让对方放松警惕的话语:“大夫,戴六郎就是戴六郎,别人替代不了他,我相信你说的话。”
李嗣业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笑道:“你是个经常用笔墨的文人,自然对纸有更深的研究,不如到纸坊看看去,鉴赏一下纸张怎么样?”
秋娥双目空洞地坐在远处,对满地的书籍纸张视若无睹,她虽见识浅薄,但亲眼目睹人间百态之后,对于某些事情不再苛求真假。快意恩仇的戴望和舞文弄墨的戴望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区别,她若笃定地较这个真,人生岂不是毫无希望?
李嗣业把戴望的着作简单地研读了一遍,对于其中不敢苟同的地方,他提起笔额外写到别的纸上,夹在书页中,作为商路运输管理的宝贵意见。
……
第十五天后,戴望从葱岭守捉回到了疏勒城,身后跟着一支驼队和十几名随从,这些人肤色各异,枯树般干般的脸上是风雪冰霜所造成的麻木。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脸上覆盖着楠木雕刻成的面具,看上去生硬而且诡异。诗人岑参在纸坊的大门口瞧见了他,仿佛被同化了似的僵硬地笑了笑,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去。
戴望命令这些人全在纸坊里等待,独自牵着马朝小屋走去。他在篱笆墙外顿了顿,瞧见了坐在门口缝制衣裳的秋娥,又看见了坐在房门另一侧的美貌婢女道柔。
他无端地叹了一口气,才把马缰拴在篱笆柱子上,走过去推开房门进了屋。
李嗣业坐在案几后面,正准备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