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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年岁已老,精神不佳已经难以治政,社稷还是你来掌,我只愿有一个幽静之所颐养天年便可。”
父子二人推让了一阵,旁边有史官提笔记载下来这个父慈子孝的历史时刻,帝王家可为天下表率,然后皆大欢喜。
皇帝和太上皇登上了各自的车辇,李亨坐进车里拽着圆领袍的前襟松了一口气,就像刚刚从某个应酬场上退下来精疲力竭的男人,李辅国坐在前方驾车,转过身来低声问:“应该把太上皇安置在哪里?太极宫?”
“兴庆宫吧,太极宫湿热,况且,朕可不想让天下人背地里骂我不孝。如果他觉得孤独的话,就派李嗣业过去陪他下下棋,嘿,两个都失去了权力同病相怜的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谈吧。”
“那跟着太上皇回来的几个老臣呢?还有陈玄礼该如何处置?”
“暂时先留着,至于陈玄礼,不过是冢中枯骨,让他自生自灭吧。”
“喏。”李辅国叉手应答过后,李亨就等于把自己的父亲交到了这个无良太监的手里。
为了不让太上皇的归来引起太多百姓的注意,李亨依然按照他逃跑时的路线,送返回长安城。从龙武军的飞龙厩进入重玄门和玄武门,先进入大明宫,再从大明宫与城郭之间的夹城转移到兴庆宫。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够瞒过长安人,但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长安城中议论纷纷。
老皇帝回到长安后,身边仍然由陈玄礼和高力士陪伴,还有其妹玉真公主和几个旧时宫女梨园子弟时时来往,晚年生活似乎也不算太凄凉。
只是近日来他登上兴庆宫的花萼楼,总有百姓在楼下高呼太上皇万岁,老皇帝本来就喜欢人气聚集,并开始向百姓招手。
李辅国早就派人监视着太上皇,见到这副情景后立刻跑去汇报,李辅国也不含糊,派来几百甲士驱赶跪在城墙下的百姓。
李隆基正安心接受朝拜,城下百姓却遭受到了兵丁们的驱赶,把老人家给气得不轻,趴在城垛上怒声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是不是,敢对百姓下手!”
这些兵丁自然不去抬头看他,干罢自己差事后轰然散去。
……
李嗣业在长安需每日参加朝参,但基本上都是站在前排晾着,皇帝没有任何问题要咨询他,只是看到他昔日忌惮的人在殿堂下面站着,心里面就安心许多。李太尉对所有事情都不参言献策,只是今日听到皇帝与宰相萧华议论如何处置跟随永王李璘作乱的官员,其中有幕僚李白,为其叛乱行为歌功颂德。
李亨略作思虑,不过是个只擅长文辞墨藻的文人罢了,摆了摆手道:“与其余蛊惑永王的人一般,枭首处死。”
李嗣业蠕动了一下嘴唇,上前进言道:“李白不过一介酸儒,素来只通文墨不知政事,必然是被他人所蛊惑误导,恳请陛下饶他性命。”
郭子仪也上前进言:“陛下,李白虽从永王,但未参与他们的密谋和军机,恳请陛下饶他性命。”
李亨威严地靠在胡床上点点头:“看来两位爱卿都颇为爱惜文人,毕竟他参与了永王谋逆,可饶他死罪,但活罪难逃,传朕旨意给江东节度使韦陟,将其流放至夜郎西。”
朝参散后从殿中走去,郭子仪紧跟在李嗣业身后,低声邀请说道:“李太尉,我在家中设下酒席,想请太尉赴宴饮酒。”
李嗣业摇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我如今赋闲在家中,做个闲散事外之人,不便结交掌兵的武将。”
郭子仪表示非常理解:“太尉能够激流勇退,子仪深感佩服,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以忠心为主,陛下需要出力之时,便身担重任劳心劳力,当陛下不用之时,当潜身缩首寓居家中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他定会以为此人是在讽刺他,但如果是郭子仪说的,也许这位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他离开大明宫之后,便前往了西市的放生池一带,挤在人群中看斗鸡,且一看就是一天。
等到第二天,他就花重金买了两只从西凉买来的麻瓜鸡,这种鸡平时走路迟缓,经常性发呆,看上去极不灵光。一旦扔到斗鸡场上,立刻变为斗鸡杀手,不动则已,一动便对准强敌要害啄下去,片刻即分胜负。
他带着这两只鸡才到西市一日,便创下连胜六十四场战绩,打便西市无敌手,赚取了无数钱财。
第二日下朝之后,他又带着这两只鸡拜访了长安喜爱斗鸡的公卿豪门,正式融入了上流社会的斗鸡圈。
……
李亨端着要碗端坐在光线阴暗的床榻上,自从他得了这古怪的风寒症之后,无论如何运动都不会出汗,眼睛也分外怕光,一到寒冷的天气便咳嗽不止。
李辅国在一旁细致地汇报道:“李嗣业与太上皇在马嵬驿见面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但拿话怼太上皇,还故意提起杨氏坟茔被盗掘一事来刺激上皇。”
李亨对此毫无反应,只是淡然问道:“他们就没有说点别的?”
“他在马嵬驿迎接上皇之后,一路之上便没有再说话,不过这两日李嗣业突然迷上了斗鸡,整日整夜混迹在西市和斗鸡坊中,看起来颇为上心。”
“是么?”李亨的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道:“只是一点闲暇娱乐,不要被他蒙蔽了,不过他既然愿意去斗鸡,你稍后就从内五坊的鹞坊中选出几只善战的斗鸡送给他,兴趣爱好都是可以培养的嘛。”
“喏,此事奴婢一定会上心的。”李辅国眯起眼睛偷偷看李亨的脸色,斟酌着语气说道:“前日太上皇在兴庆宫中会见了大将军郭英义,说是唠了个两个时辰的家常,但奴婢怎么猜都不会是……”
李亨的双目的眸子逐渐冷了下来,端起药茶碗掩饰自己的愠怒,漫不经心地吩咐道:“下旨把郭英义贬至岭南。兴庆宫年久失修,需要重新修整,不如把太上皇迁入太极宫居住,平时就不要见那么多客人了,有扰他老人家休息。”
“这倒是,有些人不让他们去见太上皇,却要上赶着去见。有些人下旨让他去见,却迟迟不肯前去。”
李亨吃惊地问道:“李嗣业迟迟没有入宫?”
“对啊,这就是抗旨不遵,大家若要杀他,都不用找借口了。”
“你懂什么,”李亨捧起药盏灌了一大口,苦得皱起眉头道:“如今叛乱未平,各节度使都还在中原各地,今后像他这样执掌兵权的大将只会多不会少,所以杀一人令众人惶恐的事情朕暂时是不会做的。给我拟一道旨意,命他去太极宫探望太上皇。”
盛唐陌刀王
第七百八十五章 晚景凄凉
三月底的一个下午,颤巍巍的老皇帝正端坐在花萼楼的大殿上,手托下巴颏侧耳倾听乐师们演奏的霓裳羽衣曲。其实李亨留给他的梨园班组足够一支霓裳羽衣舞的阵容,但是没有杨玉环的霓裳羽衣舞还有灵魂吗?与其那样,他宁可盯着空荡荡的大殿,从脑袋里去回想昨日美人蹁跹舞姿在眼前的情形。
他不禁垂泪而下,哽咽着问高力士:“玉环她一人在凉州的道观里面待着凄凉孤独,你可否向新皇上写一封奏疏,奏请迁移她回关中,将来能否与朕合葬在一起?”
高力士低头喃喃道:“太上皇忘了,奴婢已经写过奏疏了,只是陛下说杨家是罪臣,杨氏被牵涉,迁葬不合礼仪。”
“唉。”老皇帝又垂泪无奈地叹了口气。
……
李辅国站在兴庆宫的侧门,身后站着一堆亲信兵卒,他挥手下令道:“尔等立刻进去,把太上皇和所有随从强制迁往太极宫,如有不服者,可以打骂,但不可伤出人命,如果太上皇质问,你们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众人异口同声喊道:“明白,我们是禁卫龙骧军,奉龙骧军大将军李崇云的命令!”
李辅国脸颊露出刻薄阴险的笑容:“说得对,去做吧!”
这些禁军武士们的内心很慌,他们要对付的可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钉子户,不过眼前全是一些宫女和太监,看到他们披甲进入南内,纷纷逃散躲避。
他们抵达花萼楼下时才受到一点阻力,乃是早已被卸掉兵刃的龙武军,腰间配的全是木刀,见到他们虚张声势地恐吓道:“大胆,这里是太上皇驻陛!尔等安敢佩戴利刃闯入!”
为首的小太监哼哼两声道:“兴庆宫年久失修,破败不堪需要修整,奉旨迁太上皇前往太极宫驻陛!都给我让开!”
这些伪龙骧军拔出来手中钢刀,将护卫们一步步逼到了二楼的大殿中。
李隆基正听着音乐回忆玉环歌舞,被突然间闯入的兵丁惊扰了清梦,吃惊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高力士也出声训斥,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让这些兵卒将腰间的钢刀抽出半截。
武士们齐声说道:“兴庆宫年久失修,需要修缮,还请太上皇移驾太极宫。”
太上皇不敢想象,昔日那个唯唯诺诺看上去恭顺乖巧的太子,做了皇帝之后竟然能做得这么绝。
李隆基嗫嚅着嘴唇,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朕看这宫殿涂漆纱帐都很完好,何必再耗费钱财,大兴土木啊。况且你们以如此武力相迫,合乎体统吗?“
高力士气得嘴唇哆嗦:”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竟然如此,太上皇的御驾也敢冲撞!“
小太监把双手捅在袖子里,低头笑道:”干爷爷,我们也是奉龙骧军大将军李崇云的命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需要我们帮助搬运什么物件,还请干爷爷示下。“
高力士没有办法,只好搀扶着皇帝,领着宫中伺候的太监下楼。白发苍苍的陈玄礼怒气冲冲地赶来,却也只能指着这些欺负太上皇的人一口一个放肆,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如同被拔掉牙齿的老虎,没有了丝毫威力。
兴庆宫的马厩中本来还有几百匹良驹,却被李辅国找借口调去了一多半,如今只剩下几十匹老弱马匹,老人配老马,倒也非常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