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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茹月早就猜到他们会使屈打成招的主意,现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思索间,狱卒已经甩鞭啪的一声打在了她身上。
若还是夏日里,这衣衫薄,这一鞭得打个皮开肉绽了。
还好天气转凉,这衣衫已经夹了薄棉絮,这一鞭抽的疼,但还不如上一世在冰天雪地里洗衣衫的时候手疼。
柳茹月苦中作乐的想着上一世的悲惨人生,这一鞭鞭抽在身上的鞭子,竟是让她觉得比上一世的状况好太多了。
狱丞见十娘被抽得皮开肉绽了,还死不开口,又问道,“这还只是开胃菜,看到我手里的钢针了吗,你若是还不承认,我就把这钢针贴着你的指甲盖插进肉里面,那蚀骨销魂的味道,任是铁骨硬汉都受不了,你这做饭的巧手怕是得毁了,以后都做不了菜了。”
柳茹月疼得龇牙咧嘴,“狱丞大人,民妇未曾听过谋害皇子一事,也无从听到,若是为了少受苦就承认,这手指保住了,我也得人头落地,到时候也做不了菜了。”
“到了这时候还嘴尖牙利,看来是个死不认罪的,来人,换刑。”
抽鞭之人收回鞭子,接过狱丞手里的钢针,走到木桩左侧,就准备对柳茹月的手指动手。
“慢着。”
一声轻叱,惊得正要动手的狱卒收了手,看向门口。
一个满脸和气的官员,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王狱丞,你这审问未经过我的批准,怎地就私自开始了?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妇人犯了北昙律法不成?”
王狱丞一见来人,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尔后便揣上了笑容迎了上去,“见过孙狱正大人,这妇人嘛,自是罪大恶极的,我得到情报,说她与两位皇子一案有所牵连。”
“是么,一个妇道人家,竟是如此穷凶极恶之人。”孙狱正一脸嫉恶如仇的望着挂在木桩子上的柳茹月。
又朝王狱丞伸出手,“把她的卷宗给我看看,我倒要看一下,这妇人姣好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的祸心,若是证据确凿,我立刻上报大理寺卿裘大人,让这妇人早日处斩,以慰两位皇子在天之灵。”
王狱丞舔了舔嘴唇,卷宗怎么可能有。
大理寺的卷宗一得写清楚嫌犯所犯事情为何事,二得写出是何人供出她,这妇人抓来的匆忙,这些东西还在准备中,一时半刻也是拿不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上官会突然来插一手,王狱丞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孙狱正,若说是这妇人找来的救兵,她一个厨娘能有哪门子救兵?
况且,能这么快就来救她?
怕是有人当真以为这妇人与谋害皇子有关,想来抢功劳。
王狱丞陪着笑脸道,“这妇人的卷宗自是有的,只不过……”
“哦?只不过如何?”孙狱正紧拧着眉头,看着陪着小心的王狱丞。
王狱丞想着如何解释,“这妇人的卷宗恰好不在我手里。”
孙狱正不依不饶的问道,“那在何处?”
“在……,被刑部调去查阅了。”王狱丞此刻只能把这事儿往别处推。
“刑部?可笑,我大理寺未经审查判定的案件,若无陛下特殊安排,刑部有何资格提前查阅?”孙狱正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但从他的眼睛看得出他生气了。
同为朝廷办事,王狱丞如何不知其中关联,大理寺查案,刑部审核大理寺结案的案件,都察院才有权监督大理寺和刑部。
虽说大理寺和刑部都是为朝廷办事,但两个部门多有利益竞争,他怕孙狱正逮着他错处往上一捅,那他将来在大理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孙大人欸,我何尝不知这道理,但您得知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从六品狱丞,若是刑部的大人找我要卷宗,我也拒绝不了啊,官大一级压死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王狱丞苦哈哈的望着孙狱正装可怜。
正巧是五品狱正的孙狱正无奈的看着他,“我虽说比你品级一级,今儿这事儿我可不是无事生非,监察各狱丞办案也是我的职责,掌议狱,正科条,凡丞断罪不当,则以法正之,这可是写在大理寺规上的。”
“我不是说您为难我啊孙大人,我是说,我是说……既然您要看卷宗,我现在立刻去刑部把卷宗讨回来给您审阅,只是得劳您多等待片刻。”陷害人的卷宗,倒是不能无中生有的,作假也得按在某个已经认罪的逆贼口供基础上。
糊弄别人或许还行,糊弄孙狱正还是得认真些,那种已经认罪处斩之人的卷宗,他都看过了,不能再添加上去,他定然会发现。
所以得现在找一个人出来认罪,把这一条加在他的供词上,才可能让孙狱正相信。
可这样一来,谁知道得等多久才拿得到,哪怕是屈打成招,也并非各个都是软骨头,下一秒就愿意认下死罪的,也得经过好几次的折磨,才可能有人放弃挣扎。
“等,我自然是可以等的,但陛下想要真相的心十分急迫,我们要为陛下分忧,怎么能让陛下久等?”孙狱正既然能官大一级,却也不是白混官场的,一句话就让王狱丞诸多借口都没了理。
王狱丞后怕的咽了咽口水,极尽所能的狡辩道,“狱正大人说的是,不过刑部把这妇人的卷宗调走,也是为了确定我们大理寺审案没有冤假错案不是么,这样才能把真相原原本本的呈交到陛下跟前。”
“王狱丞所说极是,不过还未经狱正审核,也未经我提交给大理寺卿查阅的卷宗,就拿给刑部查阅,刑部每日要审核的结案卷宗那么多,若我们大理寺每个案件都还没给大理寺卿结案,便交给刑部看,那到底是咱们大理寺在审案,还是给刑部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呢?”
第403章、为何帮她
孙狱正的话,轻轻松松就化解了王狱丞给他挖的坑。
王狱丞自知,这事儿一开始的确就是自己找错了借口,但别的借口他也想不出来,谁知道会半路杀一个程咬金来搞事,这妇人不过一个寻常厨娘罢了,又和皇子遇害一案有关。
哪怕她做过饭的权贵很多,但做饭而已,哪个脑子清醒的人会来替她说话?因为根本没必要啊。
王狱丞想了想,这孙狱正倒也没有请这厨娘去府上做过菜,若是请过,他现在还能说两句刺回去,但现在他根本想不出他与十娘有什么关联的。
所以,他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想不出借口,他也只能认了,“孙大人教育的极是,下官知错了,我会去刑部把卷宗要回来,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看你这般,想来那人官衔是比你大太多了,我也是一步步从似方才步步紧逼,一副理解他的样子。
王狱丞便觉得,或许就是一开始所想那般,孙狱正以为这妇人当真有所牵连,想来分一杯羹。
“谢谢大人理解下官。”王狱丞露出委屈之情,就差抹几滴眼泪了。
“你去要回卷宗,怕是又要受些气,我好歹比你大一级,不如你给我说,是哪位大人要了卷宗,我去替你要回来,想来,对方相较于你,应该会给我多一点点颜面。”孙狱正露出老好的笑容看着王狱丞。
“……”王狱丞委屈的表情险些没有维持住。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王狱丞也明白孙狱正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咬咬牙,对狱卒挥了挥手。
待得他们离开之后,这才凑到孙狱正身旁,挤眉弄眼的对他耳语道,“大人诶,这妇人是刑部新上任的都官司郎中陆大人亲自让我办的。”
说完,他对孙狱正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孙狱正惊讶的张了张嘴,看了看掉在木桩子上的女人,问道,“难道是右相大人的意思?”
王狱丞耸了耸肩,“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陆郎中说这妇人参与了,我也只能抓了她来审问了。”
“哪怕是右相大人的意思,也得按程序走不是?陆郎中既然让你办她,也得把确凿的证据交给你不是。”孙狱正语重心长的拍了他的肩膀。
“抓她的理由又是和两个皇子案相关人员,一上来就动用大刑,你在大理寺里不经我们程序就私下审问她,她若是出了意外,到时候为此事担责的是你,大理寺不会有任何人为你救你的,陆郎中也保不起,你再想想,右相大人会为了这么一个厨娘来保你么?想抱上右相大人的大腿,也得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人当作了棋子,用完即弃那种!!”
王狱丞被孙狱正的分析,说得脸色煞白,他不觉得孙狱正是在恐吓他,因为这事儿的确如此!
这妇人有没有和皇子案有关,他当然知道没有,这妇人只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陆郎中罢了,如果说要弄死这妇人,陆郎中为什么不亲自做?刑部郎中也有自己的人,却交给他一个大理寺狱丞来做?
就是为了表面上看着这妇人死有余辜么?
他只想着陆郎中是右相的女婿,讨好了他,将来也能抱上右相大腿。
现在细想起来,害一个人都要如此曲折,不敢亲自去做,那说明什么,那说明这事儿陆郎中就是背着右相做的!
不然,右相手下能用之人那么多,陆郎中却用不了,只能来找他?
也是他之前没考虑太多,现在想起来,自己做了这个事,将来若是被人发现了,陆郎中有右相保,右相可不会保他。
而且右相会高兴他帮了陆郎中么?
就为了对付一个区区厨娘,就陷害到了大理寺。
王狱丞汗如雨下的档口,孙狱正又补充道,
“你好好想想吧,办案,最好还是按照程序走,既然陆郎中说她有罪,那就等他把证据给你,然后经过我们大理寺的程序来审她,且还不能让她在狱中发生了任何意外。”
这次,王狱丞躬身感谢,语气诚诚恳恳,再也没多余的心思了,“谢过孙狱正的教导,下官急进了,一定会按照您的教导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