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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也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
权宋天下
第七百三十一章 悲歌可当泣
王铠一方面派出几艘海鹘船,赶去配合两艘帆船对高丽水军的继续围歼。同时将剩下的快艇全部遣出,围着身弥岛搜索漂在海上的其他东真兵。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夕阳将落时,未能登岛的二百六十个士兵,找到了一百八十名。大多下身浮肿、上身布暗红色死皮,身陷晕迷。
其中有不少被冲回陆地之后,继续跳回海里,向身弥岛浮渡。
五百名登岛作战的东真军,至此算来,战死161、失踪80,其余全部重伤在身。
最后能活下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战损百分百,无一幸免!
这一刻,赵权觉得自己已经心痛的无法呼吸!
天上圆月逐云,朔州城前烛火缭绕。
那是高丽百姓,正在祭拜自己死去的亲人。
战争,是会死人的。这道理,赵权一直很明白。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人在战争中死亡。
他怅然地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铺满着银色月光的城外。
思绪飘摇,如风如渺。
赵权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厌烦。
当年随着稿城军,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还是想着如何在乱世中挣扎求活,如何给自己的兄弟们谋一块避乱之地。
如今,自己手握大权,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人为之赴死,也有无数的敌人在自己面前身死魂消。
可这些,真的是自己希望去做的吗?
而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于更多年的时间里,还会有多少人,因为自己而成为飘荡在这空中的孤魂野鬼?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一声低吟,在赵权耳边响起。
“权总管,视士兵为手足,士卒自会以国士报之。为君赴死,为南京府而牺牲,这是所有人的信念。
也包括我!”
赵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有时,我会在想,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
还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是为了探寻世界、仰望世界,或是俯瞰这个世界?
或者说,你我诸人,都只是造物者手中无数个不经义之间制造出来的玩具之一,生死存活,无非是在命运的指缝之中,去争得一线微弱的生机?”
高正源沉吟良久,才说道:“属下以为,人活于世,是为了族群的延续。”
“族群?呵呵,你可知道,蒙古族一说,是自成吉思汗之后才有。之前的匈奴、突厥、柔然,今又安在?
而在女真、东真之前,肃慎、勿吉、靺鞨,如今又在何处?
其实就是汉人,谁又能说得清,到底是哪些人?”
这也是赵权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之后,最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所谓民族,起码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后世大多数人认为,汉人,指的就是汉族人。自强汉时出现,延续唐宋元明清。
孰知自北宋开始,所谓的汉人,指的就是生活在燕云之地,被辽国所统治的那些中原遗民。
金国沿续了辽国对汉人的称呼,只不过将汉人的范围扩大至整个淮水以北区域。生活在这个区域的大多数非女真一族,全被称为汉人。
而如今,中原生活的女真人,再不敢以女真一族自称,也开始被称为了汉人。
但是,宋国的百姓,那是叫做宋人!
一直都是。
这也为什么在元朝建立之后,会有所谓的四等人之说,即蒙古人、色目人、汉人与南人。
那么,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人,到底该把自己当作北方汉人子孙,或是宋人子孙?
“属下所说族群,与权总管所说,并非一致。”
“哦?说说看。”
“权总管所说,无论蒙古、匈奴、突厥,或是肃慎、勿吉、女真,只是生活于这种区域,当他们势大成国时,对该国国民的一种称呼而矣。
其实,人还是那些人,无非是一种延续称呼的不同。
譬若高丽,在高丽国成立之前,源于中原移民,这里也曾生活过汉人、生活过朝鲜人、也生活过高句丽人。
只是现在因为有高丽国,才称为高丽人。
日后……日后,说不定会称为南京府人也未必。或者是,华夏人……”
高正源说着,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
“属于还是更倾向于元好问元裕之的说法,无论哪里之人,无论称呼为什么,都属华夏之后。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此时称为什么呢?”
赵权眼睛一亮。
元好问的这套学说,其实是在赵权的怂恿之下,为了融合东北乱七八糟的族群,而开始创立并渐趋完善。
如今自己还无法跳出民族与族群的观念束缚,其他人却似乎已经坦然接受。
是啊,既然都为华夏之民、炎黄之后,又何必去在乎汉人还是宋人?
“战争,在属下看来,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其终究是强者为尊。
但什么样的人,才是强者?
属于以为,只有在文化、科技、律法、制度,完全超越其他的弱后族群的人,才可称之为强者。
如,现今的南京府!”
赵权有些惊讶地看着高正源,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个一向不吭不哈的瞎子,竟然会有如此深入的思考。
“而战争,就是淘汰弱者的一种手段。
当然,有些越是愚昧的族群,在战争中反而会越占有优势。但属下认为,这只是一种暂时狂欢,时间终究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而南京府,如果想要维护族群文化的延续,只能依靠战争。如此,才可澄清玉宇、涤荡乾坤!
也唯有如此,方不负上天对于权总管之厚望。”
赵权一怔。
上天,对自己真的有厚望吗?
既使有,他也感受不到。
不过,他是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了南京府所有人对自己的厚望。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赵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悲伤是可以的,但不能太久。自己如此劝慰别人,但是自己可不能一直深陷于悲伤的纠结之中。
不管怎么说,毕竟已经取得了一场大胜。
东真军不仅占据了身弥岛、全歼了岛上的七百高丽守卒,还歼灭了高丽崔氏的北上的一整支水军,收缴一艘运兵马船以及一整艘的粮草。
而且,还有一场胜利,正在丹东等着东真军去收获。
权宋天下
第七百三十二章 大鹧鸪
第二天,在发布了总攻之令后,赵权率着朔州的东真军,扎筏顺鸭绿江而下,不过半日时光,便已漂至丹东以北十五里之处。
“天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鸟?”董文炳看着漫空而飞的苍鹰,疑惑地问道。
“楚赵有鸟甘自腴,嘲嘲自名为鹧鸪。此为大鹧鸪!”王栖梧摇头晃脑地说道。
董文炳剜了他一眼。
“王司长走眼了吧,这哪会是鹧鸪?鹧鸪可没这么大的,还飞得这么高。而且这里也不可能有鹧鸪。”崔沆不屑地说道。
“海底鱼兮天上鸟,高可射兮深可钓。管他是不是鹧鸪,射下来应该都可以吃吧。”王栖梧无所谓地说道。
“呵呵,王司长可是饿了。可是你这些天,也没少吃啊!”
王栖梧悠悠地长叹一声,说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君不见,饱汉不知饿汉饥……”
高丽水军的粮草一直没有送来,加上外围的战斗还没进入激烈阶段。因此营内,所有非战斗人员,每天只提供一顿饭食。
尤其包括王栖梧与王建禾两个人。
不过,他们俩一顿吃的东西,比其他人三顿吃得还要多。
董文炳与崔沆相视一眼,觉得这家伙最近可能被限制了自由,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
算了,不管他,反正丹东一战之后,此人若是依然不肯投诚,那他的死活也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他们俩却不知道,王栖梧一边在嘴里叨着莫明的诗句,脑子里一边却在飞快地转动。
天上海东青不停飞过,说明四面的东真军,正在不断地加强彼此的联系,大战一触即发。
那么,自己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在大战爆发之前,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把那俩忽悠傻了不难,要想忽悠他们放了自己,却实在是有很相当的难度。
一天一顿饭,很不人道,但王栖梧无话可说。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俩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加餐。
为了省些气力,他只好又回屋里躺着。
丹东守军撤离后,营寨内原有的营房也给自己分了一间。起码在住的方面,还不算被虐待。
王栖梧双手枕在脑后,闭目休憩。
不久,曲起胳膊,往枕头底下一摸,一根黑灰色草茎正卡在枕头底下。
这种草茎,正是南京府制作草茎纸的主材料。也只有南京府的人,才能明白有这东西出现,意味着什么。
王栖梧眯着眼往屋外瞄了一眼,而后仔细掰开柔韧的草茎,摊开里面的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明早九点,码头落水”
明早九点,王栖梧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是码头落水,什么玩意?
一夜无事。
当然,无事的只有王栖梧。董文炳与崔沆两人,显然正在着急地布置着什么,一脸焦虑。
第二天一早,一天唯一的一顿饭食,吃得过于结实了。王栖梧只好端着微凸的肚子,在营寨中踱步消些食。
营寨不小,除了一排营房,就是布满着各种杂乱的帐篷。
有人在操练,有人在互相斗殴,也有人正躲在阴影处翘着腿发呆。
看到走过的王栖梧,有人跟他点头招呼。但更多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发出一两声哂笑。
码头边上,只有一艘被征用来的小摇橹,静静停靠。
一个士卒拦住王栖梧,说道:“你不能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