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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点了点头。
耶律铸便继续说道:“和林、多泉子与东北,同为叛乱之敌。属下以为,当先内而后外。
阿里不哥王爷,受人蛊惑,对大汗有所误解,但毕竟有手足之情。当先令其知晓轻重,而后再同心对外,清除余敌。”
耶律铸这是主张先对付阿里不哥,收罗其蒙古旧部之后,再对付大权国与禾忽。这本就是忽必烈之前确定的对外整体攻略。
而且此时,包括霸突鲁、兀良哈台的蒙军与河东、真定与东平的部分汉军,共十万人马,早已出征,此时差不多已经快要与阿里不哥接战了。
刘秉忠有些疑惑地看着耶律铸。
“故,臣下提议,应当集中所有人力物力,一战而先平和林!”
“臣,附议!”出声的是董文炳。
刘秉忠有些茫然。
耶律铸已经联合了一群人,真的要准备放弃对困在榆关走廊军队的求援?
否则,视史家为仇敌的董文炳,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急急附合耶律铸。
忽必烈闻言,微微颌首。
耶律铸面色平静,继续奏言:“除了和林,如今另有一事,必须即刻着人处理。”
“何事?”忽必烈淡然问道。
“开平为大汗龙兴之地,但距离中原过于遥远,往来不便。臣下以为,当另建新都,以就近统辖中原诸地。”
朝堂之上,响起窃窃的议论声。
忽必烈将开平城作为都城,是因为他称汗的时候,这是他唯一能控制得住的城池。
但是开平城的确太小,根本容纳不了太多的人。别说是一国之都,哪怕作为一县治所,都显得有些局促了。
这也是刘秉忠早已与忽必烈形成的共识。而且,未来的都城,刘秉忠都已经帮忽必烈规划完成。
便是金国曾经的中都,燕京!
一方面是因为燕京东控辽碣、西连三晋、背负燕山、左拥太行、右濒渤海,可挟五关之险而凭临中原。另一方面,是一直以来,燕京都不属于中原任何一方势力所有。可以说,这是一座最干净也最容易纳入中枢直接管辖的城市。
唯一的问题,是燕京屡遭战火,城池早已破败。都城,必须得要重建。
可是,此时四面皆敌,根本不可能腾出人力与物力,新建都城。
然而,出乎刘秉忠意料的是,忽必烈却点着头说道:“甚好!你觉得,派谁去督建新都,比较合适?”
耶律铸对看刘秉忠略略躬身,说道:“臣以为,刘秉忠刘先生,精算数、善推步、仰观占候、六壬遁甲、易经象数,无不通晓。且有督建开平城之功,不避险艰、忠勤不倦……”
耶律铸这一顿突如其来的夸赞,如行云流水,却让刘秉忠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悸。
“故,臣以为,督建新都,除非刘先生,余人皆不足以胜任!”
“善……”
忽必烈轻声吐出的一个字,却如惊雷般在刘秉忠脑子里炸响。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对君臣。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刘秉忠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耶律铸,甚至与他之间都未曾有过太多的交往。虽然知道耶律铸成为大汗的首任中书左丞,其中必有曲折,但刘秉忠也从来没有公开反对过大汗的这个决定。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挖个这么大的坑?
是想把自己从开平城中排挤出去?
还是大汗对自己不信任,而在怀疑些什么吗?
一直到看见燕京城破破烂烂的城门,刘秉忠还是没有从这一场巨大的打击之中清醒过来。
十数年来,披荆斩棘、算计谋划,历无数艰难。如今眼见着路已开辟,大厦将起,而自己这个帷幄之人,却被弃之如敝屣。
同样是来到了燕京,赵璧是以燕京宣慰使身份前来就任。
刘秉忠近乎被驱离中枢而外放,虽说拥有督建新都之职,但一无财权二无人权,连个工部郎中都不是。
赵璧看着一夜之间似乎便老了二十余岁、满脸呆滞的刘秉忠,心里不由地起了些许的恻隐之心。
权宋天下
第九百五十三章 木兰花慢
忽必烈帐下,幕僚无数,但刘秉忠的确可以称得上第一幕僚。若论功劳,无人可以将其超越。
可是,正因为如此,几乎所有同僚都在刻意地与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君王最忌讳的不是朝争,而是一言堂!
想想,朝堂之上,诸位臣工都是刘秉忠的手下;中原汉军,全听刘秉忠调遣。那大汗,还会是这个国家之主吗?
赵璧有时也不明白,这样一个颖悟绝伦之人,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这种事情,赵璧也无法与刘秉忠分说清楚,一旦传入忽必烈耳中,自己便会落下毁谤君王之名。
那自己的下场,绝对会比刘秉忠还惨!
“为什么?”刘秉忠依然在喃喃自语。
“嗯,仲晦兄,小弟以为不妨先在燕京,歇息数日,待大汗……”
“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
“这……”
“你可知道,史权、张弘彦一死,史天泽与张柔必会心存芥蒂,此时大汗正需中原汉军的鼎力支持,为其征战天下。
可是如果因此而削弱诸军斗志,后果,堪忧啊!”
赵璧闻言一怔,皱着眉头看着苦恼的刘秉忠,心里有些疑惑。
看模样,他在意的,似乎并非自己被贬之事?
“仲晦兄,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刘秉忠似乎终于恍过神来。
“不应该啊,此事又不算什么机密。”
刘秉忠的心神,似乎又被刺了一下。
不算机密的消息,自己却已经不能够知道了!
“其实,告知仲晦兄,也是无妨。不过,还望仲晦兄,勿传入第三人之耳。”
刘秉忠木然地点了点头。
赵璧左右看了看,确认屋内已无他人,这才向刘秉忠略倾过身子,低声说道:“大汗派出的援兵,其实已经在路上了!”
“当真?”刘秉忠腾身而立,他这一次的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赵璧虚抬一手,让刘秉忠坐回椅子上。
“此事,是耶律丞相亲自促成。领军的,是西征归来的郭侃……”
刘秉忠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响。
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长期对东北对南京府,缺乏足够的警惕之心,以至于现在的大权国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忽必烈才因此而怪罪于自己。
然而,这一刻,刘秉忠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自北上和林,决定辅佐忽必烈开始,刘秉忠就有一个信念。他觉得既然无法从中原觅得一个汉家雄主,那不妨寻找一个愿意亲近汉人的蒙古王公。
所谓“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只要这位蒙古王公,愿意接纳华夏道统、愿意尊崇儒家理学,与扶持一个汉人帝王,又有何不同?
许多年以来,忽必烈的确是按照自己给他铺设的这条道路,一直挣扎前行。
包括笼络汉儒幕僚、祭祀孔庙、以汉法治汉地;为嫡长子聘请汉人,让真金学汉文、习汉字、着汉衫、行儒家礼仪。
甚至在自己的建议下,建“中统”年号,还准备摒弃“蒙古大兀鲁思”的这个国名,乃至在未来某个时候,重开科考。
这一切,无不显示出忽必烈愿意接受汉化的最大诚意。
刘秉忠相信,即使忽必烈最终不愿意接受彻底的汉化,当真金接替皇位时,也必定是这个国家彻底汉化的那一刻。
一如当年的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如此,自己无论经受什么样的委屈,刘秉忠觉得也是值的!
可是,刘秉忠如今才发现,所谓汉儒所谓汉化,在自己的这个大汗眼中,不过是他获得天下的一个手段。
大汗不是在拒绝自己,而是拒绝自己继续推行的汉化政策!
将自己驱离中驱,是为了给耶律铸腾出足够的经营空间。拒绝自己救援真定军的提议,是准备将这一场救援之功,让给耶律铸。救援不成,是自己的错;救援成功,无论是史天泽还是张柔,感谢的人就不会是自己,而是耶律铸。
这一切,只因为耶律铸,是一个契丹人。
是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军队支持的契丹人!
在可以想象的将来,当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扫平禾忽与大权国之后,庙堂之中大概再也看不到汉官的影子了!
自己,到底扶持了一个什么样的帝王?
刘秉忠面色煞白,只觉得浑身冰凉,禁不住轻轻地打着哆嗦。
赵璧裹了裹身上的裘袍,带着歉意说道:“宣慰府破败,年久失修,难御风寒。刘兄他日若是重建新都,赵某倒觉得,可以给主要衙门增添一些保暖设施。”
刘秉忠呆呆地看着赵璧,满脸悲戚之色。
赵璧被看得很不自在,清咳一声,说道:“仲晦兄一路劳累,要不先去歇息,以免风寒侵体,落下病根。”
刘秉忠茫然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出燕京宣慰府。
落脚之处,是一间位于城南的客栈。
客栈倒也宽敞亮堂,只是自从忽必烈出兵榆关,断绝了与东北的商旅往来,燕京人迹渐少。这客栈也显得空寥安静。
刘秉忠不吃不喝,在客栈中躺了一日一夜。
苦思冥想,却依然不得要领。
刘秉忠觉得,自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十多年来的辛苦与努力,得不到回报暂且不说,如今却发现自己一切的行为,都已经成了一个笑柄。
一个足以让天下人口诛笔伐的笑柄!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辅助以汉人为尊的南京府?
直到第二天夜幕将临时,随他前来燕京的老仆,终于看不下去。不由分说,将他拉出客栈,来到离客栈不远的一处酒楼。
这酒楼名为“燕山阁”,是由当年的石忽酒楼改建而成。虽然如今生意大不如前,但依然是整个燕京城里,最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