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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亏了对李芾持以绝对信任的大多数潭州百姓。
然而,李芾却早已知道,这座城池,终究是守不住的。
外无必救之援,则内无可守之城。
潭州,再无可能有一兵一卒的援军了!
月朗星稀,安抚使衙门内,安抚完妻儿的李芾,缓缓步出内院,来到花厅。
厅内烛光摇曳,两个与他一般干瘦的男子正在低头商议。见到李芾进来,同时起身施礼。这两人,一个是李芾的幕僚尹谷,另一个则是跟了他近二十年的亲随沈忠。
“信使可曾派出?”李芾淡淡地问道。
“十个信使已经全部成功离城而去,分三路前往四川、广东与江西。”
这些天,元军突然放缓了对潭州的攻势,让潭州的求援信使得以出城,但是李芾心里其实根本没指望能有援兵过来。
“大人,城外元军近日来,似乎气势已泄,如果信使能求得援兵,卑职以为,潭州解围应当只在眼前!”沈忠有些兴奋地说道。
李芾却摇了摇头,“若我所料不差,大战也就这五六日了。”
“这是为何?”沈忠惊问道。
“近三个月来,元军虽然主力未至,可是何曾让潭州信使顺利出过城?这两天之所以放松控制,应该是主力已至,张网以待援助潭州的兵马。”
“围点打援?”尹谷皱着眉头问道。
李芾点了点头。
“常德与岳州守军,或早已被击溃或已降了元军。荆湖南路,已经根本组织不出足以援助潭州的兵马。元军是希望咱们的信使,可以将散落于荆湖南路、依然在坚持抵抗的一些部队,全部吸引至潭州,以一网打尽!”
“该死的元军!”沈忠咬着牙说道:“还好,咱们并没有让信使去找那些散落的部队。”
“但是……”尹谷有些犹豫地问道:“让信使往四川、广东与江西,能找来援军吗?”
“不能!”李芾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沈忠张口结舌,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广东形势不明,当地守军能防住元军兵进击岭南,已属万幸,哪有余力北上潭州?
四川张珏,不仅要防范西进的元军,还得提防南下的权国军队,更不可能派兵前来。
至于江西,自三个月之前,就再没有一座依然在坚守的城池了……
我往三地派出信使,只是希望告诉他们,潭州依然在坚守,我李芾还在坚守!
也许,以此能激励其他人,可以与潭州一起,为了宋国,挣得最后一点点的尊严。”
李芾语气淡然,似乎在说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件事。
沈忠与尹谷,看着他,眼里满是尊崇。他们俩都明白,自家大人,并非是嘴上说说而矣,而是从来都在坚持着这个信念。而且,身体力行。
三个沉默半晌,李芾突然对着沈忠拱手一礼,郑重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沈忠惊跳而起,侧身避开,“大人,您……但有吩咐,小人哪敢不从!”
“若是三天之内,未有援军前来,元兵必然开始发动对潭州最后的总攻。我不知道潭州还能坚守几天。
但是,城破之时,必然是我殉城之日。
我想求你,到时务必将我一家老小杀死之后,连我一起,积薪焚烧干净。切勿让我与家人落入贼兵之手!”
沈忠大惊失色,急急地摇着双手,“大人,不可!”
李芾双眼圆睁,怒喝道:“你要让我向贼兵求饶苟活不成?”
“不,不是……”
“那你要让我与家人,死后还要遭到贼兵的羞辱吗?”
沈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凄惶,痛哭叩首:“大人……”
“我平生,从未求过你,你要让我抱恨而终吗?”
沈忠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大人!待侍候完大人与家眷之后,我必杀家中妻儿,陪大人同去!”
尹谷哈哈一笑,眼角渗出点点莹光,扶掌而言:“好,好!尹某这就去备好柴薪,贼兵一旦破城,我会自行处理好家人,先走一步。为李大人,去探探路!”
李芾对着两人拱拱手,并未出言劝解。
面对死亡,没有一个人会完全无惧于心。黄泉路上如果能有人陪伴,也许确实会让人觉得不再孤单。
一阵忽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推门而入。
厅内三人,同时举袖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番,看向来人,是安抚使参议杨疆。
今夜是杨疆轮值在城墙上驻守,此刻急急而来,显然是有意外的军情。
杨疆并没有注意到三个人脸上的异常,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李芾,眼里含着一点迷茫的期冀。
李芾展开信笺,上面只有了了一句:再坚持半个月,援兵必至!
“啪”的一声,李芾将信笺拍在案几之上,惊问道:“谁送来的?”
“从城外射上城墙,根本没见到送信之人。”
李芾的第一个反应,会不会是元军的疑兵之计。
元军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伪装援兵前来?
似乎不太可能,自己要是有那么好骗,潭州城早已被攻破十余次了。
可是,潭州信使刚刚派出,哪怕真有援军前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尹谷拿起信笺,瞄了一眼,惊呼道:“这是大权国军队,踏白军!”
大权国军队?
“大人你看,这后面画的便是踏白军的标志。”
李芾重新拿起信笺,果然在右下角看到了一个图形,是一匹昂然而立的双翅飞马。
“这是大权国的踏白军?”
尹谷点了点头,说道:“元军渡江时,属下曾接待过一个踏白军的代表,这标志是代表踏白军无疑。只是,不知道是否会有他人假冒……”
假冒是不可能的,元军做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尹谷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深知,哪怕真的有大权国军队来援,李大人也未必肯领他们的情。
第1053章 战邓州
李芾在临安知府任上时,曾经因为得罪贾似道而被去职外放。在他心里,对于贾似道始终憋着一股怒气。贾似道兵败丁家洲之后,李芾虽然没有公然庆祝,但言语之间总是显示出对于贾似道的更加不屑。
得知贾似道与大权国国主勾结,欲立益王为帝之后,李芾更视贾似道为宋国败亡的第一罪人。恨乌及屋,大权国国主赵权在他眼里,早已是一个想窃取宋国皇室的奸诈之徒。
果然,李芾恨恨地说道:“权国军队,此时想来潭州,捡现成便宜吗?”
“大权国军队,只是说准备派兵援助,没说想要攻占潭州。”尹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权国与元国,一丘之貉!权国军队若敢来此,我一样予以当头而击!”李芾说着,转过头看向沈忠,“你莫要忘了,答应我之事!”
“大人,不可……”
若是潭州被元军攻破,以身殉城,倒也罢了。可是现在有援军前来,有了希望,又有谁会愿意莫明其妙地赴死?
“哼!”李芾又圆睁双目,不怒而威。
“答应了什么事?”杨疆下意识问道。
“大人准备在元军破城之时,以全家性命殉城。”
“我与家人,誓不会与贼敌共存。你们想降元,想降权国,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李芾冷然说道。
杨疆眼珠子微微一转,大概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对着李芾拱手说道:“大人誓与潭州共存亡,此举足以彪炳史册。只是大人可有考虑过,若是权国军队击退元军,见不到大人,却将怒气发泄于潭州百姓身上,谁又能为百姓们主持公道?”
李芾神情微微一滞。
元军虽然已经深入湖南各地,但是他想弃城而走,并非没有机会。只是舍不得抛弃潭州城内五万百姓,才坚守于此。
若真因为自己的缘故,令潭州百姓受辱于权国军队,自己死后也未必能够安心。
尹谷跟着说道:“离潭州最近的权国主力部队,在河南南部,想凿穿荆湖北路的元军,难若登天。因此,属下以为,权国军队未必能派出多少兵马来援潭州。”
“而且,即使来了,他们必然要与元军在城下进行一场生死大战。这举有利于潭州,我等坐壁上观,有何不可?权军若败,大人再想以身殉国之事;权军若胜,恐怕他们也无力攻城了。”
“是,是,就是这样!”沈忠在边上,点头不已。
“自今日起,烦请大人勿轻言殉城之事,否则属下如何安抚军心?如何向潭州百姓交代?”杨疆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芾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尹谷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大人只是说,城破之后殉城,未曾说过要抛弃潭州百姓。”
“如此,是属下多嘴!只是,属下以为,大人当以潭州为重,当竭尽所能以振奋士气,守住潭州!”
“潭州,能守得住吗?”李芾有些茫然地喃喃而语。
杨疆、尹谷与沈忠三人,同时坚定地点了点头。
……
河南,邓州。
破破烂烂的城墙之外,是环绕着邓州城,不下十里的营寨。密密码码,似乎有不下十万的大军隐没于其中。
然而,此时正在城外攻打邓州城元军的部队却了了无几。
只有十门火炮,在邓州西城两里之外一字排开,轮流地轰打着随时都会倒塌下来的城墙。
炮声平稳有力,但是破坏力并不大。
火炮之旁,一些炮兵有条不紊地侍候着这些火炮。测量风向风速、调整炮架角度、装弹点火、洗涮炮膛,还要轮流给这些火炮进行强行降温。
这不像在攻打城池,却似乎在上一场炮兵实训课。
更过分的是,火炮之后,一群权国军队将领,正围在一个煤炉边上,热火朝天地吃火锅。
这些人,全是西北野战军第一师唐异麾下的几个团长。包括权氏五豹以及大权国军中年纪最轻的团长——年仅18岁的炮兵团团长权列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