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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老神在在的,“你不是懂星相学么,没什么要对朕说?”
黄昏心里腹诽。
老子懂个锤子的星象,本想用历史知识来回答,说什么“异星告变,光芒甚赤,急犯帝座”,这是历史记载里钦天监观察星象的结论。
但黄昏转念一想,老子要洗白啊。
不能再迷信。
于是毫不犹豫的道:“么得啊,最近星空安稳得一批啊。”
朱棣:“……”
读书人,就不能斯文点么……话说,对黄昏这粗俗话语毫无反感。
钢铁直男朱棣本就沙场男儿。
没好气的道:“看来你这水平有待提高,如今钦天监缺人,要不你去任职,也可以跟着监正多多学习,为我大明效力。”
黄昏:“……”
老子不想去钦天监,一点都不想,都故意藏拙了还逃不过去么。
朱棣,“怎么,默许了?”
黄昏急忙摇头,“微臣不去,钦天监都是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微臣之学识早已凌驾其上,大材小用了,微臣倒是觉得,内阁挺适合微臣这一身学问。”
毫不要脸的自吹自擂……
朱棣一脸无语。
见过不要脸的臣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冷笑一声,“你是怕进了钦天监,这辈子都要老死在里面罢?”
黄昏暗道可不是。
不仅老子要老死在里面,老子的后代都得困在钦天监——钦天监也是世袭啊,可恨的是这和公爵世袭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朱棣又道:“这样,你先去钦天监挂一个名,朕许诺你,待办完这一件大事,肯定把你调出钦天监,直接丢入翰林院,如何?”
反常即为妖。
黄昏心中暗凛,朱棣这是要搞一场大事,但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去钦天监?
结合当下局势,只有一点:朱棣想让流言变得有真实性。这样一来,就会有更多的建文旧臣跳出来反对他迁都,方便他一网打尽。
但我真不能去钦天监,挂名?
没准挂着挂着就挂了。
沉吟半晌,“微臣知道陛下之意,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微臣一直秉持着为陛下分忧的忠心,近来暗地里调查,怀疑是某个权贵人物卷起的这场暗流。”
朱棣眼睛一亮,“你知道是谁?”
黄昏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摊牌,道:“只是怀疑,碍于手中没有权势,也没有人手,所以无法继续调查下去。”
朱棣沉吟起来,“你怀疑的那个人姓什么?”
黄昏苦笑,“不敢说,不可说,不能说。”
朱棣知道黄昏的顾虑,也许他怀疑的那个人在外人眼里,是绝对不可冒犯的天潢贵胄,思绪一转,笑道:“那不若你我君臣对照一番?”
黄昏略有吃惊。
果然……永乐就是永乐,竟然已经查到痕迹了。
可锦衣卫并没有查这件事,朱棣又让谁去查的?
笑道:“可以。”
朱棣丢给黄昏一张宣纸一杆笔毫,他自己也拿起一支,道:“你我皆写一句,可以隐晦表明此人身份即可。”
黄昏写了。
片刻后这对君臣看着彼此的宣纸,相视一笑。
朱棣写的“御园梅开”,黄昏写的“梅下奔马扬尘埃”。
皆直指梅殷。
御园,代表着皇室,朝中臣工姓梅者,且和皇室有牵连的,只有梅殷一人,而梅下奔马亦是同一个意思,马者,驸马也。
朱棣微微颔首,很是好奇,“你怎么查到的?”
为了保密,自己没敢让锦衣卫动手去查,而是让马三保着人去调查,耗时多日,才有蛛丝马迹的线索指向梅殷。
黄昏孤家寡人一个,他怎么查到的。
黄昏当然不能说我跟踪景清查到的,还得救景清呢。
敷衍着说巧合而已。
又问朱棣,“陛下既已有所怀疑,为何不动手?”
黄昏要救的人中,并不包括梅殷。
朱棣叹气,“势大,顾忌甚多,还需从长计议。”
梅殷虽然没兵权,但势力还很大,一旦动梅殷,整个朝堂都要震动,哪怕是强如朱棣,也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
朱棣又说,“你还是去钦天监呆些时日罢。”
计划还是继续。
黄昏一个头两个大,不顾朱棣可能翻脸的危险直接拒绝,“微臣不去,钦天监所做之时,不过是星象算学耳,微臣想做之事,是为君王社稷谋安稳!”
端的是大义凛然。
心中又一动,要打消朱棣这个念头,必须改变他制定下的策略,于是急声道:“微臣已有各种线索,碍于人手不足,若陛下给微臣一些人手,必然可以将包藏祸心之人连根拔除。”
朱棣不置可否,“哦?”
黄昏心思急转,“陛下,微臣倒是觉得可以去南镇抚司。”
北镇抚司不去想,那是纪纲的禁脔。
但南镇抚司可以。
赛哈智一直和纪纲不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和赛哈智联合起来,或者将南镇抚司变成自己的力量,不仅可以对抗纪纲,也能为自己的仕途保驾护航。
朱棣眼睛一亮,陷入沉思。
许久,抬头对门外刚从文渊阁回来的狗儿道:“着人去南镇抚司宣朕旨意,传南镇抚司镇抚使赛哈智觐见。”
第六十八章 我也腰佩绣春刀
开春之后,微暖,大日醺醺。
赛哈智让手下搬了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倒了茶水弄了点心,恰好属下办事抓了个对卖唱的瞎眼祖孙,于是唤进来让他们表演一番。
这要是在朱元璋时期,给赛哈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经过建文的四年,再到朱棣登基,对这些事情抓的不严,且南镇抚司都是赛哈智心腹,也没人敢就此弹劾他。
大家和赛哈智一样,都在发霉。
南镇抚司不像北镇抚司油水多,别看北镇抚司表面对南镇抚司唯唯诺诺,私下里趾高气扬的很,南镇抚司也无奈。
没办法,职权不一样。
南对内,北对外。
只要北镇抚司不犯原则性错误,南镇抚司就拿北镇抚司没任何办法,只能看着别人吃香喝辣,这情形持续下来,南镇抚司越发看不惯北镇抚司。
羡慕嫉妒恨,却又奈何不得。
卖唱的祖孙,爷爷是拉三弦的瞎子,满身的岁月;孙子七八岁,干瘦如柴,粗糙的脸上五官通红——被冷的,耳垂上两个大大的冻疮。
长的不讨喜。
万幸小娃儿唱的有腔有调,配合着他爷爷沧桑干瘪的声音,再有音色浑厚大开大阖的三弦乐,别有一番风味,赛哈智听得津津有味。
一位千户匆匆前来,说宫内来人宣旨。
赛哈智立即起身,示意放了那对祖孙,又不知道想起什么,招招手,让那七八岁的孩子近前,笑着说了几句。
孩子听得眼睛光亮。
开始还以为这胡人在附庸风雅,不曾想竟然听得懂戏曲,点评的极为到位。
赛哈智很享受小孩崇拜的目光,哈哈大笑着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递给他后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笑眯眯的说了句有机会和你爷爷去西域走走。
这样璀璨的文化,就应该走出耀眼于四海宇内。
小孩若有所思。
赛哈智示意人送两祖孙出门,他则去接旨,随后整理衣冠直奔大内乾清宫。
机会来了!
赛哈智有心气,但没能力。
可他是领导,他能力的不足,有麾下来弥补就行,所以现在他知道机会来了,根据线报,黄昏此刻也在乾清宫。
陛下此刻宣召,怕是有近来的风云有关。
南镇抚司……
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赛哈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他绝对不会错过。
况且,赛哈智真没能力?
朱棣看着跪在地上的赛哈智,许久没有免礼,御书房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甚至也能听见赛哈智狂野的心跳。
赛哈智不懂,陛下究竟什么意思。
明显是有重要事情交待自己,却为何要给自己施加如此威压。
良久,才听见朱棣拍案怒道:“赛哈智,你活腻歪了么,身为南镇抚司镇抚使,本该和纪纲同心齐德扫污逐秽,你竟然私下里调查纪都指挥使!”
赛哈智心头一颤。
暗叫一声不好,我擦,之前黄昏去过锦衣卫,莫非已经和纪纲勾心搭背了,不至于啊,就黄昏和纪纲、庞瑛之间的矛盾,无法化解才对。
颤声道:“陛下,微臣不敢。”
朱棣冷哼一声,“还有什么是你赛哈智不敢的,嗯?!”
赛哈智大惶,“南镇抚司本是对内肃整纪律,微臣就算查纪都指挥使,也是职责所在,既是臣之职责,哪怕是死于此事,臣也不得不为,请陛下明鉴啊。”
这话很妙。
既隐晦的表示我确实在查纪纲,又说这是职责范围,更提醒朱棣,这不是你想要的制衡吗,同时直白的表达我不怕纪纲报复。
朱棣闻言神色微暖,“免礼罢。”
赛哈智这才站起来。
在一旁目睹这一幕的黄昏叹服,果然,帝王心术非同一般,朱棣这一番恩威并施张弛有度,火候拿捏得炉火纯青。
赛哈智起身后不敢看朱棣,侧首眼角余光看了眼黄昏。
黄昏微微颔首。
按照永乐年间的形势,赛哈智会是自己的长期战友,很多事情都得靠他的南镇抚司来办,也要靠他来掣肘大明第一位佞臣纪纲。
赛哈智放下心来。
朱棣问道:“你的南镇抚司近来在调查何事?”
赛哈智深呼吸一口气。
机会来了。
只要今天能让朱棣满意,南镇抚司就是出头之日,沉声道:“还请陛下先恕微臣死罪!”
朱棣嗯了一声。
赛哈智道:“南镇抚司本是负责锦衣卫军纪之事,但微臣斗胆在此说一句,陛下登基掌国之重器后,应天城内虽纪都指挥使借陛下之天威压慑,依然有宵小作祟,远的且不提,但说上元大火案一事,微臣便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