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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知道的
这段日子,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上的白发更多了,拍案而起的次数,也更多了。
他已经沉浸在美人美酒中太久,这次为了攻占荆山国,他就像一块火炭,爆发出了最后的热量!
凭着这种不顾一切也要达成目的的气势,他终于压过了保守的世家党,成功派出了使者,前往楚国结盟。
虽然事情有点不完美,那群老不死的,非得让他们自己人来当这个使者,不过,这对郑王来讲,就够了。
因为他的女儿,与她的母亲感情深厚,这是事实!
然而,就在他满怀期待的时候,楚国传来山贼作乱的消息。
他寄予厚望的使者,并没有给他带回他想要的消息,反而死在了路上。
楚国传来消息,事母至孝的楚王决定替他的母亲前来春山,探望生病的外祖母。
听到这个消息,郑王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说使团遭遇了山贼,惨遭全灭,而楚王恰好行到此处,决定剿匪。
这匪一剿啊,就是好几个月。
他想假装不知其中猫腻,不死心再派使者,结果国中世家一致反对。
更有甚者,随着时光流逝,朝中开始传出一种声音,说使者的死,就是任袖在表达不满。
若他再去招惹她,她就要让他好看!
作为女儿,她不能对自己的父亲如何,可谁又能保证,她会不会迁怒郑国呢?
于是,就有人觉得他德不配位,不仅不能让郑国变得更强盛,反而会给国家带来灾难!
这样的话,以前不是没人讲过,可他从不在意,因为这些臣子就算对他不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
他早就不是明君,这些人却想当名臣。
就连季相那个老不死,也只能仗着嫁了个女儿给她当王后,又教导他学识,偶尔站在长辈的角度,骂他几句,或者假惺惺的追着他打一回,事实上,还是把他当大王。
真要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他怕是比郑王还害怕!
因为在他看来,他作为忠臣的好名声,不容玷污!
可最近,他隐隐听到人讨论,昏庸的大王,应该禅位给头脑清明的太子他们都默认王后的长子是太子,哪怕郑王一直没有封他,还把他远远的分封到边境荒凉地,不许他回来。
郑王感觉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以前他敢作妖,不过是因为,不管他怎么作,他都是大王,哪怕没有权利,依然可以享有大王的一切。
如今这些臣子决定抛弃过往的坚持,不顾名声,也要扶那个逆子上位,迎接他的会是什么呢?
哪怕和季相斗了一辈子,他还是没有想过,这个对王族忠诚,坚信“君是君,臣是臣”的老不死,有一天会这样做!
他们会杀了他吗?
还是软禁他?谎称他病得不能理政?
他还没死呢!小兔崽子就想上位!
这么迫不及待?
诸国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老子活着,儿子就继位的呢!
哪怕父亲病重,孝顺的儿子也最多帮忙处理政务,直到父亲含笑九泉,才会宣布继位。
可这逆子呢?
“当大王,不如当狗!”
胯下凉飕飕的郑王站了起来,静静的远眺这座还在沉睡中的城。
这一刻,他突然就心念俱灰,觉得与其这样挣扎一辈子,临老了还要忍受这样的屈辱,不如干脆一些。
说起来,哪怕城中老农,在年老做不动活之后,也能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还有后辈子孙的孝敬,不像他,明明是拥有这个国家的大王,却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临老了还要遭遇这样的事!
他无法忍受被儿子赶下王位,也不能容忍臣子的背弃,与其被这个世界抛弃,他也不想挣扎了,决定先抛弃这个世界。
精美的腰带被他抽出,松弛的胳膊轻轻一晃,腰带绕梁。
两下打个死结,郑王踩着长案,挂了上去。
宽阔的窗外,有繁星点点,就在夜色即将吞没他的时候,他突然就不甘心了。
可他为了死得干脆,刚一脚蹬开了脚下的长案。
恐惧来临,混着不甘,郑王流着泪,对着夜空大喊:
“当大王!不如当狗!”
“季氏谋逆,当诛!”
“逆子篡位!当斩!”
“当大王!不如当狗!”
“季氏谋逆”
临死前一声声泣血怒吼,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划过夜空,传出宫墙,在毫无遮拦的春山,传的极远极远!
楼下传来砸门声,直到现在,仆从们才发现,大王把他们撵出来后,竟然关了大门!
这座高楼,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当做军事堡垒来用,是郑王在季氏逼迫半生后,为了自身安危而造。
它的下半截是石头,上半截是木头,哪怕火烧,都不能成。
一声声怒吼,渐渐消失,距离东面宫墙较近的国人纷纷起身,将这三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郑王终于抓不住腰带,脱力下坠
今晚,夜色真美!
郑王艰难的呼吸了此生最后一口气,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275章 快
仆从如云,纷纷打着火把从各府跑了出来。
浑身瘫软的季相被从人背到轺车里,满是老年斑、青筋暴起的手紧握着车上把手,嘴里只知道重复一个字:
“快!”
“快!”
“快!”
然而不管他们多快,都于事无补。
待他们来到揽月楼前,就见楼门前一片狼藉,楼上哭声震天。
“快!”
“快!”
“快!”
季相好似只会说这个字了一样!
他拍着从人肩膀,让他快把自己背上楼去。
主人纵马夜奔很是危险,为了保障他的安全,跟来的从人是个打小练武的,一声“主公扶稳”过后,便背着人一步几梯,跑上了楼。
已经开始僵硬的郑王挂在东窗前,随着夜风不断摇摆,仆从们早就吓傻,在地上跪成一片,只知道无脑嚎哭!
大王长长的烟青色纱袖鼓起,好似要托着它的主人升天!
从人蹲下,将他放下,季相见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发现事情果真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季相顾不得哭嚎,便催起从人来:“快!”
从人不解,人都这样了,明显已经硬了,肯定救不回来了,难道还要救?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完全没必要啊!
虽然是大王,搬动死人,到底晦气,他又何苦来哉?
季相顾不得多说,一巴掌拍他头上,就去扯他腰带。
来得匆忙,他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日参加宴会时那条玉的,显然他现在想做的事,玉腰带不合适。
季相动作麻利,飞快将他腰带抽下来,就要往梁上抛!
从人吓傻了,一边提裤子,一边拉着他!
“主公!不可!!”
若是主公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他一家老小也别想活!
“蠢货!滚!”
没时间多说,他一把推开愚蠢的从人,就要自尽!
他必须死,还必须死在发现大王断气的第一时间!与大王挂在同一根房梁上!
否则,有大王临死泣血怒骂,季氏,就要完了!
一条大王的命,就是这样珍贵!
只要狠得下心,他可以威胁任何人!
尤其,当他是他们季氏世代依附的大王!
春山,还是太小了!
这几句话,不需等天亮,就会传的满城都是,不出一年,就会传遍诸国!
到时,天下将再无季氏立锥之地!
现在,只有他这个郑王的岳父、老师与他同去,才能为季氏带来一线生机季相因为没有把大王教好而羞愧,又忠心耿耿,见大王自尽,所以殉了!
大王往日里荒淫名声谁都知道,季氏虽然不见得就有多少好名声,可他却是人人称道的忠臣!
那大王临死前说的疯话,又能有几分真呢?
从人泪流满面浑身发抖,他知道他必须保障主人安全,可他也知道,不遵从主人命令,以至于造成了很坏的后果,他将万死难辞其咎!
“扶我上去,家族能否起死回生,在此一举!”
季相深吸口气,果断的抓住灰色腰带,探脖子挂了上去。
从人也明白过来,主公为何这般,他流着泪将季相放开,不忍见他临死挣扎,留恋的回望一眼,就果决的跳出了东窗。
揽月楼顶楼足有二十多米高,这样跳下去摔在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死定了!
就在他腾空的刹那,身后“轰隆”一声!
猛然回头,只见那胳膊粗的横梁断开,季相捂着脖子摔到地上,不住咳嗽。
从人目眦欲裂,待要跳回去,却已身在空中,任他如何手舞足蹈,也没法抓住那楼上翘起的飞檐!
恨啊!!
几乎同时,楼上楼下各自响起重物落地之声。
不过一个是“咚”和“嘭”,一个则是“噗”。
季相一脸懵逼的推开断成两截的木梁坐起来,看着破布袋子般掉下来趴在地上的大王,捂着喉咙不断咳嗽。
恰在此时,住得近的朝臣也闻声赶到,仆从们跑得气喘吁吁,将他们背上了楼!
“逆贼!逼死大王该当何罪?!”
自缢,在郑国可是不入祖坟的重罪,郑王此番如此决绝,就是要拖着季氏一起死啊!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推墙的人总是格外果决!
众人跳下仆从的背,立刻开始发难!
不等季相辩解,就有人长剑出鞘,一边怒吼“季相!天都不收你!想与大王同去,凭尔逆贼也配?!”,一边将他刺了个对穿!
这大王年轻时候就是个狠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弄死那么多兄弟上位成功。
被逼无奈,委曲求全几十年,爆发的时候伤人伤敌也是正理!
上吊上一半,突然挂绳子的横梁断了,对旁人可以说是足以铭记一生的幸运,可对他来讲,就是厄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