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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还是希望日后狩猎之时,可以不用枪手。
狩猎过后不过下午,吃过晚饭,祭祀就开始了。
刚开始,他只觉得这种活动规矩多,过程也繁琐,实在难熬得紧。
等到巫唱完一首不知名的歌,献上祭品的时候,白景源看过流程,知道今天的活动就要结束了,不由暗暗松气。
结果一口气没松完,就见脸上画着同一款神鸟图腾的巫仆抬着捆好的牲畜以及一男一女两个未成年人上来了。
可能是害怕他们吵闹,触怒祖先与神明,这两人,包括那些牲畜,都被下了药,这会儿晕死过去,被人捆上来都没感觉。
雅言书面语言及其简略,张翁等人呈上的冬狩计划,这一步统一叫做“献上祭品”,没想到,祭品里面,竟然还包括人类。
白景源紧盯着那两人无力垂在胸口的头,只觉呼吸不畅,差一点就要跳起来阻止这一切了。
眨眼间,两人与牲畜一起血溅当场,流出来的血装满了整整一只青铜鼎,鼎中不知放了什么香料,混合的血液并未凝固,反而越发艳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巫带着巫仆又跳又唱,直到天黑,有奴仆点燃火把,将这片布置好的野地照成白昼,他这才取了鼎中的血,在地上画了玄妙的图案。
白景源麻木而又恐惧的看着这一切,大冬天的,冷汗愣是浸透了他的里衣!风一吹,透心凉!
原本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那巫画好图案以后,竟过来牵着他的手,把他领了过去,让他站在那图案中间。
知道巫不可能对他怎样,受巫牵引,白景源机械的走了过去。
然后巫又继续带着巫仆围着他唱跳,许久之后,巫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用一只华美的玉碗,从那鼎中盛了半碗鲜血出来,用漆黑的指甲沾了血,在他额上画了个简单的芈氏凤鸟图腾。
冰凉的血液掺了香料,腥香扑鼻,也不知怎么做的,竟凝在他额头,并未滴下。
抹完之后,巫琥珀色的眼睛好似猛兽,死死的盯着他。
白景源被他看得害怕,不知怎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他好想回家!哪怕家里停了他的卡,哪怕他再也约不到妹子,哪怕他得自己养活自己
结果他愣是运气好,明明对祭祀一无所知,却在该哭的时候哭了出来!
感念祖宗护佑,不肖子孙感激涕零!
完美!
巫顿时大喜!立刻带着巫仆舞蹈,好像今晚不把腿跳瘸了,就不会停下来一样。
白景源站在中间,有种在拍印度歌舞片的感觉,整个人都抖得麻木了。
他想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拿着火把的人一圈圈的围着这里跑,晃动的火花看得人眼晕,就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祭祀终于结束了。
祭祀结束,冬狩也完了,公子还没走,谁都不敢动。
白景源站在原地,任由仆从将他抱上了车,随即车队四散。
很快,他又回到了渠上官衙。
婢女早就烧好了洗澡水,他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脱光光,跳进了澡桶里。
温热的水,像包容的母亲一般,白景源忍不住嘶吼一声,整个人都浸到了水里。
“啊!公子莫闹!阿桑要给你搓搓哩!”
见他如此,阿桑吓坏了,忙去水里捞他!
结果澡桶太大,愣是没捞着!
不仅没捞到,还把自己身上弄得湿透!
冬天穿得厚,阿桑根本没当回事,继续捞人。
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正要叫人,就见公子从水里钻了出来,睁开眼就开始疯狂搓脸!
第62章 小贼!哪里走!
白景源昨夜受了惊吓,一觉醒来难免心怀不畅,因而一大早就拿着鱼竿来了河边。
这时代的仆从稍有不慎就有身死之忧,因而越是在贵人身边伺候的,越擅长察言观色,见公子自昨日起就几无笑颜,今天更是连话都懒得说,仆从们自是小心伺候,哪怕是最得公子喜爱的鹿儿,也不敢随便说话,更别说像往常那样与公子打闹了。
近日天冷,每天早上渠水都会结上薄薄一层冰,见公子要钓鱼,早有隶臣将附近薄冰砸碎,顺带还洒了饵,因而白景源过来钓鱼的时候,不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
尺长鲤鱼甩着红尾巴在那清澈见底的碧波里若隐若现,发现鱼饵有诈,鱼儿惊惶逃窜,蚕丝做成的鱼线瞬间绷直,心不在焉的白景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多亏那擅长做鱼脍的庖厨上前帮忙才站稳。
白景源见他面熟,也不逞强,让他接了鱼竿,自己则袖手站在一边看。
反正只为图个乐子,怎么都无所谓。
不一会儿那大鲤鱼就甩着尾巴出了水,雪亮的蚕丝绷得紧紧的,竹枝做成的鱼竿弯成一道弧,众人面上皆喜,不约而同去看公子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终于开口说话,众人全都松了口气,那被问话的庖厨更是与有荣焉,取了鱼高高举在透顶,跪下来恭敬回话:“奴奴名唤脍,鱼脍的脍。”
下等人不配拥有姓氏,想有个不怕污了贵人耳朵的名字,也得有一技之长。
比如现在,白景源一听,就知这人必定刀工极好。
学得一技之长,终身受益。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广告词,白景源不禁露出个笑来,又问了句:“你擅长钓鱼?”
他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动不动就“汝擅钓否?”。
这亲切的话一出口,众人只觉刚刚颇具威严的公子,又变回了往日的模样,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奴奴家中世代与鱼打交道,脍自是懂的。”
疱脍有心邀宠,又怕遭到庖彘记恨,声音不由越来越小。
见他局促的垂着头解释,越说越怯,本就瘦小的身子越发缩成一团,白景源不由多看了两眼。
见他身上麻布袄很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倒是有往疱彘学习的趋势,白景源看看阴沉的天色,干脆吩咐:“那你便替我钓鱼吧!”
话罢,就 so进了水边的草棚。
因渠水之上风大,念着公子爱钓鱼,渠上县令便在官衙后院临河处,加班加点的搭了个精巧的草亭子。
那县令是个周到人儿,有心讨好公子,又怕粘得太紧惹了公子不快,便在细枝末节的地方使劲儿,譬如这不起眼的草亭子,就有诸多机巧。
这草亭看起来简陋,实则四面都可装上木板,若要钓鱼,可以在屋里燃炭盆,再把临河一面拆掉,坐在檐下便可甩竿;若天气好想要看景,去掉木板就是个视野开阔的好所在;若像现在这样,突然风雨交加,又可快速将之变作一间小屋,遮风避雨的同时,还能在那亭子正中的火塘里烤鱼淋着雨在这现钓现吃,想想就别有一番滋味。
因了这份变化由心的自如,白景源如今钓鱼都会来这里。
雨来得很急,豆大的雨珠打在河面上,发出阵阵“唰唰”声响,好似一群鸭子扭着屁股走过沙滩,随着乌云飘来,眨眼就近了。
之所以疱脍能捞到帮公子钓鱼的机会,不过是因为其他人都在亭子里忙活。
先是忙活着搭烤架、铺席、摆案、燃香炉、起炭盆之类的,雨下来之后,天色骤暗,又忙活着装墙板、点宫灯。
木板墙已经装好,只在对着河的方向留了门,见雨下得大,白景源忙叫庖脍到檐下来:“这么冷的天,可莫要淋了雨,到这来也是一样,鱼竿够长呢!”
渠上县令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自是不会出现让他不快的情况。
庖脍穿着草鞋,鞋上沾了不少泥,小心的凑到檐下,愣是不愿进屋,白景源也不逼他,只吩咐他钓足五条就进来烤火。
那竹编的鱼篓里,除了那条鲤鱼,眨眼又进去了两条巴掌大的鲫鱼,再来两条,不过是片刻功夫。
庖脍钓鱼的本事的确高超,白景源一直看着,见他换了饵,又换了个地方甩钩,知道他有秘法,也不逼问。
果然,半小时不到,又有一条鲤鱼一条鲫鱼上了钩。
这个季节,渠水中的鲤鱼还有鲫鱼很容易钓,待到庖脍清理好身上的泥,小心翼翼的凑到火堆边,庖彘已经将那鲫鱼开膛破肚,又用盐与酒还有梅子擦成的沫沫腌了,至于那两条鲤鱼,已经斩成巴掌宽的段,放到那吊在火塘上的陶锅里炖起来了。
庖彘做得一手好酱,锅里“咕噜咕噜”的,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庖脍伸着脖子想要看清庖彘都放了些什么,就见庖彘蹲在火塘对面,看着他的目光像要吃人。
庖脍技能点太单一,想要得宠,还得讨好庖彘,见此,忙怯怯的笑了笑,往后缩了缩,算是服了软。
白景源坐在木匠刚做好的摇椅里,膝上盖着暖和的丝绵被子,轻轻的摇晃着,什么也没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雨势还没有歇的意思,幸好此地颇高,不虞河水上涨,淹到屋里。
白景源闻着炖鱼的香味,缩在摇椅里摇着,正昏昏欲睡,就听一声暴喝:“小贼!哪里走!”
不等他吩咐,一直缩在角落的红已经闪身出了门。
“怎么回事?”
见红许久都没回来,白景源掀开膝上小被子站起来,话音刚落,鹿儿就从门口闪身过来,禀报道:“是御者在喊捉贼”
白景源见他忍笑忍得很辛苦,不由好奇道:“这是有什么东西失窃了?可抓到了?”
之前那声怒喝可谓怒火熊熊,想来失窃的东西十分贵重,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既然撞见了,自是要过问一下。
“红已经把贼给抓住了,现在就在外面,公子不如到门口,自己看看。”
鹿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他卖关子,白景源叹口气,走到了门口。
雨势开始小了,乌云有散开的迹象,因而他刚走到门口,就看清了那小贼的模样。
只见那贼人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