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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已平好,就要建屋,当然要先祭祀蠹娘娘,让她莫要啃坏屋子啊!”
那人像看什么稀奇似的,瞪着眼睛看着白景源。
城主府自是要用好木头来造的,不像那些简陋的草棚,不怕虫蠹,当然得好好祭祀一番才行!
白景源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只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城址那边的火光,问:“我能过去看看吗?”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竟然答应了。
不过,他们给了他一件麻衣,让他换上。
摸着身上厚实保暖的锦缎华服,白景源看着天上飘落的雪,犹豫不决。
“快些穿在外头就是!磨蹭什么?”
竟是比他还要着急!
白景源立刻裹好麻衣,被这两人夹在中间,蹭着树丛,从黑漆漆的荒地里摸了过去。
刚开始他还有点不明白这是为何,到了地头,见到那篝火周围放着的酒坛子,还有汉子们脸上的垂涎之色,白景源这才意识到,原来,留下来看着他的这俩大汉,是馋酒了!
大泽里酒水难得,他们想要喝酒,又怕他逃了,干脆带着他一块儿过来。
只是他的华服太过显眼,这才让他穿上麻衣。
远离篝火的地方光线并不好,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这里看热闹,他们仨混进人群里,眨眼就找不到了。
倒是打的好主意!
白景源也不拆穿,他的日子实在难捱,难得有热闹可以看,怎么愿意错过?
和他一样钻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小孩子有很多,他除了皮肤特别白,一点也不显眼。
发现这一点的第一时间,他就把头发扯散遮住了大半头脸,之后乖乖躲在人群里,只从人缝里往前瞄,倒是没有被人发现。
他们来的时候,正有一群光着膀子、脸上用锅底灰画着奇怪图案的大汉在绕着篝火跳祭祀舞,一边跳,还一边高声的唱着歌。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脸上用朱砂绘了凤鸟纹,大氅上缀满鲜艳羽毛的老者抱起一坛酒,一把拍开泥封,然后用一种白景源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随即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了!
见周围的人一边欢呼一边跪下,白景源连忙蹲下,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就在他缩在人群里,偷偷打量周围的时候,夜风带来一股酸涩的酒味,一时间,他竟有点怀疑那是身边大汉太久没有洗澡的馊味!
但很快他就见到了大汉们吸鼻子、咽唾沫的样子,那声音,就像一群小蟾蜍似的。
“咕哇咕哇”
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过这也说明,这真的是酒。
这个时代的酒。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用珍贵的粮食酿出来的劣酒。
这些人有的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喝一口这种金贵玩意,自是把它看得无比珍贵。
白景源叹了口气,对这世界又多了一点了解。
跪下,站起,跪下,站起,也不知跪了多少次,那老者的歌声终于歇了,人群的忍耐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随着第一坛酒开封,那俩一直留只眼睛盯着他的汉子就不管他了,眼里只剩下那麻麻赖赖的粗陋酒坛!
人群跪拜的时候,白景源趁着混乱,不知不觉就挪到了人群边缘。
因为他哪怕不打算逃跑,也怕被激动过度的人群给踩死。
刚开始他还以为那老者开了酒,就是要喝了,结果第一碗却是对着天空泼了出去,随后又往地上泼了一碗。
接下来,光膀子大汉息了声,换了那打扮夸张的老者独唱。
之前的汉子唱得人热血沸腾,这老者的歌却悠远而又苍凉,莫名给人一种古老的感觉。
周围的人听得如痴如醉,不一会儿,甚至有人低声啜泣,白景源只隐隐听出了一句“蠹兮蠹兮,予尔美妻”,然后,就有一眼熟的妙龄女子,被一大汉抓在手里,不顾她挣扎,一把按在那刚刚平整好,打算建成城主府的地方,一刀斩了下去
“啊!!!”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把手塞进了嘴里!
圆滚滚的头上,发丝少见的顺滑柔亮,滚到白景源一米外时,红艳的嘴唇还在翕动。
白景源双腿发抖,看着她瞪大的不甘双眸,不知不觉就退到了夜色之中!
周围有汉子说着可惜的话,也有人不顾祭祀正在进行,抓起身边的女人就打。
直到那老者长吁一声,吩咐分酒,那群汉子立刻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个俩眼死盯着酒坛,恨不得抡起拳头打跑周围的人,好挤到最前面!
见那些小孩子也纷纷往前凑,已经没有人管他了,白景源这才握紧拳头,压住心底的恐惧,往雉的草棚跑!
因为那女子,是雉的姐姐粟!
第11章 嘘!
白景源躲躲藏藏,眼看着就要跑到雉姐妹俩住的草棚,就见一熟悉的小小身影抽泣着从那边冲了过来!
见周围无人,白景源忙跳出去,一把将她扯进了树林。
雉吓了一跳,却未挣扎,哪怕哭得打嗝,还不忘低声祈求:“奴奴会游戏,奴奴愿意陪你们玩,奴奴不要挨打”
明明才几岁大,竟像那些十几岁的大姑娘一般,被抓住的第一时间,就扭腰摆臀,企图摆出个诱惑一点的姿势。
显然这种情况她不止遇到过一回,看得白景源眼眶发热,嗓子发堵,一巴掌拍在她干瘦的背上!
怒道:“是我!别说话!跟我走!”
白景源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快把他撑炸了!紧紧的抓着雉柔软冰凉的小手,就想往聚居地外走!
之前他贪图安逸,觉得与其冒死逃亡还要连累她们,不如好好待在这里,至少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但他看到粟死不瞑目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雉捂着脸哭着跑远的背影。
她还那么小,若是赶过去看到那一幕,此生怕是都过不好了!
以后没有粟护着,只剩她小小一个,等那些人回过神来,鬼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粟是做了祭品,他听到那些人说,要把她埋在城主府地基下,就算雉过去,也没法给她收尸,何不趁着他们喝酒欢庆的时候逃跑?
所以,我们一起走吧!你不是要我逃跑吗?现在我打算逃了!你还跟不跟我走?
这么一想,他竟久违的寻回了年少时不顾一切的劲头!
这疯狂的、吃人的鬼地方!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再待下去,不被杀死他也会发疯的!
雉听到他的声音认出他来,忙将袖中磨得锋利的竹管收起,惊慌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要是被首领发现快跟我走!”
话语里再没有之前故意装出来的娇柔,开始变得大大方方起来。
随后竟是哭都顾不得了,反过来抓着他,七弯八拐的钻进了芦苇荡,提都没提去祭祀现场的话!
当她看到白景源满脸惊惶出现在她家附近,死死拉着她不让她去祭祀那边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现在就算赶过去,肯定也见不到阿姊最后一面了。
之前她从白景源的木屋跑出来,不一会儿就想明白了他为何装没听到。
没想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善良一些!竟会因为担心她,在好不容易摆脱看守之后,没有趁着今夜守卫稀松逃跑,而是跑来拦住她,不让她去那边
他竟觉得她会害怕!
想到这,雉眼里又泛起了泪。
原本她与阿姊已经约好,一旦阿姊遭遇不测,她就要尽快自我了结,现在她却决定让阿姊等等她了。
因为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他因为她耽误了时间,那她就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他能走多远,她至少要把他送出这片大泽!
白景源一直被关着不清楚,她却通过自家阿姊得知,自从黄钩将大泽里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又搬到了大泽深处这片山林里住,芦苇荡那边的岗哨到了夜间就没有了。
因为芦苇荡里到处都是水,还有吃人的沼泽,对这里不熟悉的人,根本没法摸黑通过那里。
她和阿姊过得太苦了,这些年来,她俩不止一次想过要逃,最后都没勇气行动,其实附近的地形早就印在脑海中了。
这也是她小小年纪,却敢提出帮白景源逃跑的原因。
一直没有人追,雉没有问起她姐,白景源也说不出口,只闷头跟着她跑。
他甚至幻想着雉永远都不知道她阿姊没了这件事。
毕竟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应该没人告诉她。
两人跑到天边泛白,从大泽侧面钻了出来,只见前头重峦叠嶂,一条土色大道好似飘带,沿着山脚迤逦向前!
浑身汗出如浆,俩人吐气如牛!两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了。
“到了这里,我就不认得路了。”
雉双手撑着膝盖,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清鼻涕流下来,被她抬起手背粗鲁的抹了。
白景源见了,犹豫一下,还是撩起衣袖给她擦干净了。
后半夜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到了这会儿,雪依然下得很大。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两人不过站了一小会儿,身后小小的脚印就已经看不清了。
身上的热汗凉下来,白景源打了个哆嗦,却见雉已冻得小脸儿泛青!
到了这会儿,情绪平复他才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雉留在聚居地里,以她的勤劳和聪慧,肯定能活下去的
现在却跟着他在这野地里挨饿受冻,说不定他俩都得死在这里!
他不该,也没有权利替她选择
想到这,白景源咬咬牙,飞快的剥下衣裳,往雉身上裹!
就算要死,也让他先死吧!
事已至此,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见他解下外面的麻衣给了自己,又要去解里头的深衣与丝袄,雉流着泪按住了他的手,哽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肯定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丝,试试吧,很暖和的!”
她的手像冰一样,白景源嗓音干涩,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