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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某处清幽的小院里,窗前的烛光微闪,那手执笔墨的少女眼神忽动,警惕的望向前方那片风影重重的庭院。
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院中,那张熟悉的冷峻面容此时被乌云遮住了表情,可夏浅薇分明感受得到对方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这少女披了件衣衫跨了出来,便见院外的侍卫不知何时无声的倒在了地上。
一阵寒风拂面而来,眨眼间冷玉寒就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只是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夏浅薇眸光一闪,听说锦衣卫近日接了一道命令,所以他是刚刚完成任务回京?
“跟我走,离开这里!”他的目光深沉无比,这声音透着一股隐忍的哑然。
离开?
夏浅薇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的包袱上,衣衫似乎还残留着一股风沙的味道。
几日不见,冷玉寒竟清减了不少,可浑身上下却有种刀锋磨砺过后的坚毅,只是那通红的双眸似乎浸在一汪阴沉与压抑中。
“夜深人静,冷千户若是为了任务潜入夏家,浅薇愿意配合,若不是,冷千户便鲁莽了。”
谁知,冷玉寒突然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他的眼神似有狂风暴雨,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渐渐蔓延开。
“我们一起离开京都,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他的手不住的轻颤着,天知道一回镇国府他就收到了消息,几日前在汴国皇子的践行宴上,辰皇为幽王与永乐县主赐了婚!
冷玉寒直到现在,心中都是一团乱麻。
为何偏生自己那时候有任务在身,若他在场,岂能容慕珑渊趁人之危?!
是的,一定是趁人之危,那个卑鄙的男子最擅长的不就是如此?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冷玉寒根本无法接受,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将夏浅薇带走,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不能让没慕珑渊如愿以偿!
“冷千户得到镇国将军与夫人的同意了?已经决心抛弃他们多年来的心血与希望,舍弃这些日子的所得,一辈子做见不得人的通缉犯?”
夏浅薇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已然失去理智的男子,声音异常咄咄逼人,“冷千户凭什么以为,我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跟你去过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
冷玉寒看着她这几近嘲弄的表情,不死心的摇着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是怕拖累我。”
“拖累?看来冷千户是知道这一走,镇国府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哪怕如此也不后悔?”
拐走未来的幽王妃,慕珑渊那儿暂且不说,他这等同于抗旨不遵打了陛下的脸面,是要整个冷家和夏家一同陪葬的死罪!
冷玉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分明看见了夏浅薇眼中的嘲讽之意,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给他的感觉竟如此陌生。
而这表情这神态,竟又与慕珑渊如出一辙!
“我本以为冷千户进了锦衣卫是一件好事,没有想到只是让你更快的认识到自己的胆小,请不要再拿别人当借口逃避自己的责任,浅薇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毫无担当之人受千夫所指!”
“你……”她居然说他胆小?
“不是所有长了翅膀的雄鹰都可以遨游天际,当初,浅薇本以为自己所鼓励的是一个被囚困于笼中苦无际遇的将才,没想到,冷千户只是一件精美的玉器,经不起任何的敲打。”
夏浅薇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厉,她确实没有想到冷玉寒居然会偏执至此,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便要放弃整个家族,这样的感情她不屑,也不需要!
难道他不知如今的镇国府即将面临的是何种考验?
身为冷家唯一的希望,他居然想要一走了之?
“住口!”只听一声冷喝,眼前的男子瞬间勃然大怒,夏浅薇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戳着他的心口,一种狼狈得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袭来,如同当初他在宫门口被泼狗血一般,各种羞耻与畏惧环绕在他四周。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不安,他不是不知道冷家的处境。
可越是如此,他才越不敢失败!
为何她一眼就看穿了他?
这一次出任务的锦衣卫中,他死了几名部下,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让人肝胆俱裂。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后,冷家也要跟着一起消亡!
冷玉寒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力不从心,仅凭他一人,真的可以维系镇国府的荣耀吗?
所以当他听见慕珑渊终于得偿所愿时,那种不甘和绝望,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真的很嫉妒,嫉妒得要命!
明明自己努力的想要做好每一件事,可永远事与愿违。可慕珑渊呢?
幽王率领的阎幽军无所不能,他们相识的这些年,他亲眼看见那名男子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服气吧,哪怕一次,只要一次都可以,他也想让慕珑渊尝尝失败的滋味。
所以此刻他才会在这里,想带夏浅薇走,想以爱的名义抛下一切,抛下冷家大少爷的身份远走高飞!
此时,这少女已然笔直的迎上了他危险的眸光,“冷千户请回吧,浅薇也没有那个本事叫醒装睡之人。”
她正要转身回屋,却不想冷玉寒竟猛地将她推到柱子下,咔嚓一声,他手掌竟生生震下了一片木屑。
“连你也看不起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仅仅是夏浅薇,那些睁大眼睛等着镇国府落没的人,也都是这种眼神!
等等,那是什么?
这时,冷玉寒眼角的余光竟是瞥见窗前的桌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无比眼熟的手铳,他瞳仁当即一缩,想当初慕珑渊可是费尽心机才让他把这东西拱手相送,没想到,竟被拿来讨她的欢心!
莫非那个时候,慕珑渊就已经对夏浅薇动了心思?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
“三更半夜,冷千户有何事想请教本王的王妃?”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
第五百二十章 天无不公
夏浅薇诧异的望向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的俊美男子,慕珑渊的眼中泛着冷意,他此刻看着冷玉寒的眼神与以往不同,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与彷徨。
“你监视我?”冷玉寒微微眯了眯眼,难怪从方才开始,哪怕他解决了暗中的守备,却依旧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夏浅薇轻轻看了慕珑渊一眼,其实夏府早已被阎幽军重重保护了起来,若没有他的默许,冷玉寒不可能踏足这儿一步。
所以,他究竟在暗处看戏看了多久?
夏浅薇顿时心中一沉,索性转身折回了屋内,将那一切纷争阻隔在了门外。
只见银光一闪,冷玉寒只觉自己的背上一轻,在他还未回神之际,慕珑渊竟已拔剑而起削断了他肩头的包袱,些许银票和衣物当即掉落在地。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收拾得这般匆忙,你可想过要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没有周密的计划,如何逃过本王的追捕?”
冷玉寒早已紧紧握起了自己的双手,听着这讥讽的语气,所以他是在嘲笑自己太过幼稚,目光短浅甚至异想天开!
“无需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觉得不公?这天底下并无不公之事,莫要把你的无能怪罪到旁人的身上!”
今日的慕珑渊极尽刻薄,冷玉寒的表情渐渐有了一丝崩裂。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从前与自己交好,不过只是为了利用镇国府来行他之便,如今镇国府落没,被陛下收走了实权,他便不再掩饰那副虚伪尖酸的嘴脸!
只听嗡的一声,腰间锋利的长剑顺时出鞘,冷玉寒的眼底迸发出无限的杀意,慕珑渊嘴角微微一勾,他已然感受到了对方想要与他一较高下的决心。
“本王记得你向来不喜那等恃强凌弱之事,但今日就要让你知道,这世间没有谁能永远迁就于你,弱者只能俯首臣服,你适应不了这世道,就注定惨败!”
“闭嘴!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
只听一声怒吼,冷玉寒已然凌步上前,顷刻间院中一片刀光剑影,夏浅薇望着窗外那激斗中的两人,下一秒他们又跃上屋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清净了?
夏浅薇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今日慕珑渊已经决意做个了结,再放任冷玉寒不管,只怕对方真要被执拗折磨得走火入魔苦不堪言。
夏府不远处的林子里,那浑厚的内力伴随着剑气削掉了一片竹丛,慕珑渊霸道的招式逼得冷玉寒步步后退。
在他们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昔日友人的情谊,只剩下你生我死的针锋敌意!
冷玉寒的胸前再次生生受了一掌,他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用剑撑着地面不至于狼狈倒地。
他不甘的看着眼前毫发未伤的慕珑渊,恨恨的咬牙道,“若非我本就受了伤,岂会……”
“当了锦衣卫,找借口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莫非敌军来袭,见你受了伤就要退兵不成?”
慕珑渊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且不说兵不厌诈,战场之上莫非还要讲究什么礼仪谦让?
话音刚落,他毫不客气的朝着冷玉寒再次攻去,却不想下一秒,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只见那受了重伤的男子突然滚向一旁,重重的朝着身旁的树干拍去,震下了一阵凌乱的树叶,随后那张布满了毒针的大网从慕珑渊的头顶上落下。
冷玉寒在这一刻,目色中一片清冷。
他等的就是现在!
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顺利的将夏浅薇带走,慕珑渊如此狡猾,若不多花点心思,如何能够让这个自负的男子尝到败北的滋味?
一切都结束了,这张网中的毒针见血封喉,慕珑渊若以为自己会手下留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冷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