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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头进去了,宋北云看了巧云一眼:“是他么?”
巧云摇头道:“我不知道……”
就算当年跟宋北云一起刀山火海过来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巧云,现在却明显有些害怕了。
“姐姐不怕。”碧螺握住巧云的手笑道:“当初相公帮我找到妹妹,我以为她会不成人样,但结果总比真相来的要好上许多。”
巧云应了一声,然后便等待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里头出来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正冲着屋里吵嚷:“爹,娘。明日我便去港里寻一份差事去,你们也莫要再催了。”
说完,那小伙子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在桌前:“客官请慢用。”
说完,他随眼一瞧巧云,然后立刻愣了片刻。而巧云也正在打量他。
“绝了……”
宋北云凑到碧螺耳边小声说道:“俩人居然有八分相似。”
不是宋北云说胡话,而是这个小子看上去真的就是男版的巧云,长相十分清秀。
估计他现在也是懵的,毕竟在自家店里看到女版的自己,这种感觉……应该是很微妙的。
“怪了。”那小伙子笑着摇了摇头:“邪门,真邪门。”
他继续说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我只是见这位大姐有些面熟。”
可不面熟么……你们俩人就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而巧云也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了宋北云,而宋北云则低头吃了口面后对那小伙子说道:“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了,客官怎么了?”
宋北云摇头道:“去喊你爹来吧。”
那小伙子摸着脑袋走了回去,不一会儿里头那个小老头便走了出来,他好奇的来到宋北云面前低头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宋北云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巧云,小老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先是疑惑,然后便是惊恐,惊恐之后就成了愕然,而在愕然完了,他也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匆匆跑了回去,不多一会儿便拉了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女人出来,那女人站在巧云面前仔细端详起来,然后竟是捂着嘴哭泣了起来。
他们此刻也不顾宋北云在身边了,拉着巧云便问了起来,而宋北云此刻则拉了拉碧螺的手。
“姐姐,我与相公先去外头逛逛。”
两人结伴出去之后,宋北云靠在巷口笑着对碧螺说:“当初你妹妹与你相见时,你心情如何?”
“我哭得死去活来呢。”碧螺捂嘴笑了起来,然后却又是一脸忧伤:“妹妹的命苦,没有遇到相公这般的人。”
“你当时可是要杀我的呢。”
“哎呀!”碧螺不好意思的拧过了脸:“我错了还不成嘛……反正啊,这辈子我欠相公的是还不清了,下辈子只好做牛做马了。”
宋北云靠在那看在墙上,看着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喃喃自语道:“你们都能找到家人,我却没办法找咯。”
806、八年7月15日 雨
有些事情被人以为是伤疤的,其实揭开了也就那样了。就像巧云姐这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卖掉的,这件事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即便是到了现是仍然如此。
但是今日她找到自己家人之后,在这一描述之下才知当年她并非是被亲生父母所卖,而是当年那兵荒马乱之中尚且年幼的她与亲人在乱阵之中走散,被他人所拾。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真相,宋北云认为不重要了,因为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结果,而即便是用谎言来遮盖原本的真相,只要能够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世人都道难得糊涂,这不正是那难得糊涂么。
“相公,依我看啊。巧云姐就是被她亲爹妈卖了去的。”碧螺凑在宋北云耳边小声说道:“那般的兵荒马乱,谁会带着一个孩子逃荒的。”
宋北云揉了揉她的脸,笑着指了指远处满脸笑容的巧云:“巧云姐现在高兴不高兴?”
“高兴呀。”
“那就够啦。”宋北云一边从柜子里取出钞票一边对碧螺说道:“有些事若是深究伤人伤己,主要是伤己。而且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不能改变的过去,反倒给未来徒增烦恼。倒不如大梦一场,听之任之。反倒是活得个干净利落、清清爽爽。”
说罢,他拿着钞票走上前,来到巧云面前:“巧云姐,明天去给家里送些钱去,弟弟也该讨媳妇了,父亲母亲也都该养老了。”
巧云转过头一头钻进宋北云怀里,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那夜,巧云格外卖力,宋北云也随她而去,就当被女鬼吸了阳气。
第二日一早,巧云就要出港寻父母去,宋北云自然也跟了过去。
她倒是没有跟父母谈论自家男人的身份,只说他是个徽州的世家子弟。
宋北云倒是很热情的跟巧云的父母和弟弟攀谈了一阵,听闻说弟弟想要在港口找份工,宋北云也二话不说便给安排了进去。
“北云……谢谢。”
“你这……”
走出家门之后,巧云眼泪涟涟的看着宋北云,多年的心结终究是解开了,她巧云也不再是没有姓的女子了。虽然芦菜花这个名字并没有比巧云好听,但终究在将来死后的墓碑上是有名有姓的人了。
至于宋北云,他对巧云的父母和弟弟的诸多关照让巧云感动的不行,一向不开后门就连自家儿子都要下地干活的铁面宋北云竟为了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亲自开口给他开了后门。
这让巧云发自内心的觉得愧疚。
“问题不大。”宋北云笑着牵起巧云的手:“只是巧云姐客气的让我有些不适应。”
巧云应了一声,死死揪住宋北云的衣角,脑袋顶在他的胸口。
大家都已经不能够用熟悉来形容了,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行了,别感慨了。今日这个雨水下的让人烦躁,倒不如回去好好歇着,明日我便让人领着这小舅子去上工了。”
“嗯……”
家和万事兴,就是这个道理嘛。让自家娘们舒坦了,她反过来能让你更舒坦。
第二日,宋北云亲自吩咐说让那个小伙子入职,下头的人怎敢怠慢,那可真的是由厂公亲自带他去选岗位。
巧云的弟弟本来还以为这个姐夫只是说能介绍他随便去个什么炼钢厂之类的地方,但却没想到大清早就有人来接他,然后亲自带着他在整个港口转了一圈,什么纺织厂、钢铁厂、水泥厂、造船厂甚至是一般只招女性的被服厂都转了一圈,然后问他想去哪里,想要什么岗位。
这种受宠若惊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会被吓一跳的,不过还好这个便宜小舅子并不是那种很贪心的人,他挑了一份还算轻松但能学到手艺的技术岗便安顿了下来。
而从巧云那得了一大笔钱的父母,馄饨铺子也不开了,本来说是打算要随着巧云一起伺候她生孩子带孩子之类的,但最终还是被巧云拒绝了。
这些事么,宋北云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搀和了,他已经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给做了,剩下的便是巧云自己调和了。
“突然没什么事情做了。”宋北云躺在竹床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屋檐外的雨:“港口的事,现在就差等着大船下水形成舰队,然后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开拓了。”
“相公,此番开拓,为何要那么多人啊。”碧螺一边轻柔的给宋北云采耳一边小声问道:“我见他们出海百人都已经是大船队了。”
“绿海开拓和蓝海开拓的本质是不一样的,蓝海开拓大概分两种一种是殖民掠夺一种是贸易经商,但不管哪一种模式,它所到一个地方就会在一个地方建设港口,开拓永久航线。特别是全球贸易方面,航路的开拓会让我中国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繁华期,而这个红利一直可以吃上几百年。”
碧螺快速的眨巴着眼睛:“那航海是不是很有趣?”
“旁人看来应该是有趣的,未知的岛屿、不明的生物、各类财宝香料等等。但真正出海的人却是要经历痛苦的,数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孤独,入目都是茫茫大海。永不停息的颠簸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惊涛骇浪,稍不留声就会永远葬身大海。”宋北云呢喃着说道:“但富贵险中求嘛,一旦能够才成功登上新的大陆,高产的粮食、化工原料、矿产和黄金都是源源不断的。”
说到这,宋北云长叹一声:“其实换句话说,就是一种变相的掠夺吧,即便是我尽可能的用文明和开化去交换,但资源毕竟是流向了中华。但真的没什么办法,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相比较一群远在天边甚至连语言不通的人,我自然是要让我中国百姓优先吃饱穿暖,只有这样才能将未来极端天气、自然灾害所造成的损害降到最低,先让这一块地方先富裕起来吧,几百年后在让它去带动别的地方共同富裕好了。”
碧螺嗯了一声,她的思维顺着宋北云话飘向了远方,多少也憧憬起了未来的画面。
“相公啊。”
“嗯?”
“碧螺是生在普通人家的女子,见识过这人间的苦楚,但这些年看来真的好了太多了。”碧螺笑道:“一切大概都是相公的能耐吧。”
“我?差太远了。”宋北云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也没有那个能耐敢教日月换新天。我只是在某些时候不经意的推这个时代一把,即便是没有我,它迟早也是会发展到那个程度的。”
“可是如果没有相公,那是不是就不会是我大宋先到那个程度了呢?”
“谁知道呢。”宋北云哈哈一笑:“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反正我是局中人,我不知道未来。只有等我死了之后,后人在史书中对我的功过得失来评价才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