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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坐镇,命人持续擂鼓,响应左营。
又让那十个千夫长,各守一方,严令不许擅自追击。
凭着简陋的拒马、木栅,再以弓弩还击,打了有半个多时辰,倒也守住了。
号角响起,吐谷浑人如潮水般的开始撤退。
“阿豹撤了,乙弗部败了。”
有人高呼。
刚才在围攻下显得慌乱不安的吐谷浑和党项诸部,这个时候却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痛打落水狗,捡个便宜,这是许多蕃将此时的相信。
细封存义一箭将一个乙弗骑兵射翻,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他娘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
“都随我追!”
“将军,大将军有令,各自坚守,不得出营浪战。”
“什么叫浪战,没看到乙弗部被我们击溃了正逃跑吗,此时不追,更待何时?”细封存义翻身上马,“杀!”
身后的几千细封骑士,自然都听自家首领的。
他们纵马疾驰而出,乙弗骑兵见状,跑的更快了,这让细封家骑士们更加得意起劲。
柴绍在右军中军帐中闻报时,还在弹着琵琶。
“去传令细封存义,命他立即退回。”
亲兵赶紧追出传令。
好不容易找到细封存义,结果他只是哼了一声,倒继续追下去了。
对于他来说,追的正起劲,那些乙弗部的败兵,为了逃命,都开始丢盔弃甲了,细封部的骑士们都已经捡了不少,这可都是些东西呢。
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追上他们,就算追不上,再多捡些盔甲武器也是大赚啊。
此时就算是细封存义下令,估计也未必控制的住局面了。
柴绍闻报,琵琶也不弹了。
慕容顺进来。
“大将军,要不派人去接应下细封将军?”
“不听军令,自寻死路,由他去吧。”
慕容顺犹豫了下,“大将军,已经有好多酋长带着本部追出去了。”
柴绍闻言,眼一翻,“目无军纪。”
“是不是出兵接应?”慕容顺又问。
柴绍有些不屑的看着慕容顺,知道这个吐谷浑太大子虽为右军副将,可实际上毫无威信,哪怕这右军大半是由他挑选的人马组成,但那些千夫长们依然不怎么听他的。
就如现在,说是接应,实际上就是各军完全不听号令的行为,更是无视慕容顺,他半点都约束不了自己的人马。
“慕容将军难道没看到左营的鼓令?守营。”柴绍说道。
“可是如今右营半数出击,在下有些担忧。”
“担忧,当然要担忧,就凭那几千人这般莽撞的追杀出去,一头钻进山,摸进黑里,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大将军以为阿豹这是故意诈败诱敌?”
“难不成你以为是什么?被我们打败,溃散了?”
慕容顺有些脸红,他确实不懂军事,更不懂得打仗,主要是没有机会带兵打仗,他在中原呆了十几年,虽挂个将军名号,可实际上一直都只是宫廷宴会上陪酒助兴的客人而已。
“那他们岂不危险,大将军快发兵救啊。”
“要救也得左营发兵救,他们若不发兵,我们右营就算全跟上去,这黑火瞎火的一头钻进山里去,那也是自寻死路,传我将令,禁止出营,否则军法无情,后果自负。”
慕容顺嘴唇颤抖着,“那几千人马就不顾了?”
“自寻死路,怪着谁来。”
柴绍说完,抱起琵琶继续弹了起来。
慕容顺站在那里半天,最后只能扭头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一群吐谷浑将领过来询问。
他只好把柴绍的话说了一遍。
“他娘的,这个柴绍是不顾我们死活啊。”
“这种时候,还他娘的在弹琵琶,我看这家伙也是个没用的。”
“要不干脆别理他了,咱们自己上。”
慕容顺担忧的道,“柴大将军说的也有些道理的,这黑夜追击,又不熟悉地理,万一遇伏,到时可就后悔不迭了。”
“梁乙真是我女婿的父亲,如今他带着我的女婿和外孙都上了,我总不能在后面干看着?既然有危险,那我就更得出兵了。大太子,我先去了。”
一名大将对着慕容顺拍打胸口,说完就扭头去了。
其它诸将,也在议论纷纷,最后还是有许多人直接就领兵追击去了,有的人是因为有兄弟亲戚族人已经出战了,有的则是认为柴绍是胆小怯懦,人家抢的正欢收获正丰呢。
剩下的人还在犹豫。
慕容顺看着他们的目光,有此无奈。
“你们也想追击吗?”
“大家都追出去了,就剩下咱们几个,总不意思就这样呆在营中吧,要不然,以后还不得被大家耻笑死?”
慕容顺无奈,“可是左营的卫公也按兵不动。”
“他是他,咱们是咱们。”
慕容顺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咬牙道,“柴大将军是右军主将,他的军令不能违抗。”
这话让一众将领很是不满,大家各自散去。
结果回营后,又有数个酋长领着手下追击出营去了。
黑夜里,柴绍听到禀报,只是问了一句,“慕容顺出营了没?”
“慕容将军还在营中。”
“哦。”
柴绍继续弹琴,弹到一半,停下。
“收拾下东西,我们去左营。”
“去左营做什么?”
“去向秦琅禀报一下,顺便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右营跑了大半,就剩下这么二三千人,万一追击的那些蠢货遇袭兵败,到时肯定会溃逃回来,乙弗部若是趁夜追击杀个回马枪,咱们岂不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先走为上。”
柴绍对整个右营没抱半点期望,本来他就是被秦琅从南路军中踢出来的,为的是给程咬金让位,到了北路军,却又把他踢到右营,这右营一万骑名义上听他指挥,可就如现在,这些归附的吐谷浑和党项羌又哪个真听他的?
手底下就那么一队亲兵,柴绍又哪约束号令的了右军万骑。
柴绍干脆果段的收拾了东西,带着亲兵跑到了左营。
秦琅见到柴绍孤身前来,也是意外。等听明白柴绍的话,恼怒之余,又有些无可奈何。
“大将军约束不了麾下,应当早点上报才是。”秦琅道。
柴绍却也不恼,“宣相让我孤身入右营,约束不了应当早有所料啊。”
“来人,去右营召慕容顺过来。”
“传令诸营,加强警惕,小心敌人再次来袭!”
柴绍在那里微微笑着,“宣相不出兵去接应右营?”
“一群蠢货,总不能为了他们,我也变成蠢货,不值得。”
这种情况下,秦琅宁愿放弃右营,也不愿意冒险出击,所以最后他选择把慕容顺这个重要人物给带回左营来。
至于剩下的那二三千骑,就懒得理会了,留在那或许还可以做个饵。
如果阿豹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还敢再回来,那到底就要给他个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唐军可不是好惹的。
“真放弃右营?出击了七八千骑,若是没了,损失可是很大的。”
“没了就没了,反正也都是新附之人,未必忠心!”
第590章 君子藏器
细封存义等不顾夜黑风高,也不顾山路难行,一窝蜂似的追逐着乙弗败兵深入谷中。为了争抢乙弗部丢弃的盔甲马匹武器等,右军诸部将领甚至你争我夺,有的公然斗殴。
那模样真有如疯狗抢食,哪有半点样子。甚至争的火起,吐谷浑人骂党项人叛徒,党项人骂吐谷浑人无能,打着打着干脆拔刀相向,趁着夜黑直接就火并起来,一发狠灭了对方,把对方当成乙弗部给砍下袋来充当斩获,把战马夺了,盔甲剥了,武器抢了,一个个倒是一边骂一边抢的兴高彩烈。
诸部一路疯狂追击,都想多抢点。
谁成想追入曼头山谷中不远,突然听到如打雷一般的震天喊声,然后是两面山上杀出无数的吐谷浑军,这却是阿豹早就埋伏在此的伏兵。
阿豹也趁势调头,带着诈败之兵杀了回来。
早追的全没了阵形的右军数千人马,一时发怔,还没有等他们明白过来,已经是乱箭齐飞,骑兵冲撞入队伍中。
成片成片的人马倒下,有些家伙中箭落马时,马上还满载着刚一路抢来的战利品。
阿豹领着他剩下的两千五鹰卫带头冲锋,黑夜里犹如一只夺命的利箭直射而来,两边山坡上一支又一支乙弗轻骑居高临下的冲下来,一些阿豹拦截收扰的其它部落兵,也居高临下的在山坡上对着下面放箭。
细封存义直接被打懵了,他冲的最快,抢的最多,此时也遭遇了最猛烈的反击。
数之不尽的乙弗骑兵,漫山遍野都是高举的火把。
细封存义面如土色,明白上当了。
“撤,赶紧撤出去,回营!”
其实用不着他喊,此时哪个不知道中伏危险,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后撤,狭窄的山谷里,遍地都是人马,此时都只想着后退,哪还有什么秩序和号令。
夜黑难辨,许多人马挤在一起,于是混乱里许多人稀里糊涂的就被挤下马,被踩踏成泥。
几千人马匆忙后撤,阿豹又怎么肯放走这到嘴的肥肉,于是四面冲击,掩袭而至。
山外。
左军大营,六营团团护卫的中军营大帐里,秦琅面沉如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豹果然有诈败诱敌,如今山里传出的喊杀声传出了数里地远,细封存义等七八千蕃骑,只怕是凶多吉少。
秦琅沉默着。
段志玄、张士贵诸将也都坐在那里喝茶,一声不吭。
没有谁这个时候提议说要去救那些蕃骑。
帐中的慕容顺和几位侥幸没出击的千夫长们,一个个面如土灰,冷汗涔涔。
若是他们刚才没忍住也出击了,那下场也跟细封存义等一样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