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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你个无赖!”
秦琼喘着粗气,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一番大战,居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瞧了眼披头散发,浑身瘫在床上的崔氏,“行了,别总是算计,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要是真聪明,就跟三郎好好处好关系,我老了,三郎还年轻,你们娘俩也还年轻,将来我们秦家,还是得靠着三郎来当家做主的。”
“三郎是个大方的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不计前嫌的帮衬你们崔家,更不会给家里孝敬这些了,你眼睛只盯着碗里的,却看不到外面的,多么可笑短视?”
崔氏还嘴硬,“是,我是短视妇人,我没你们爷俩有本事,我只能盯着碗里的这点东西,我为儿子攒点家业有错吗?”
秦琼靠在床头,思绪飘飘。
“跟你说件正事,我打算年后让五郎他们兄弟三个都随我去松州,不经风雨,难见彩虹,不好好磨砺一下,五郎他们这些人打小锦衣玉食,是难有出息的。刚才圣人对太子便是说了这么一番玉不琢不成器的话,连天子都想着办法要磨砺太子,我们秦家更不能让子孙成为纨绔。”
“五郎正在崇贤馆读书,去什么松州穷乡僻壤,要带你就带四郎六郎去,我们娘俩才不去。”
“这由不得你,早几年五郎他们确实还小,可如今都已经十三四岁了,这年纪贫家百姓里都已经算是半个壮劳力,甚至都要到官府去轮役当执衣、白直了。”
“不行!”崔氏坚决反对。
秦琼扭头打量崔氏一眼,崔氏赶紧扯过被子包住自己,“不要了,你个禽兽,想弄死我么?”
“一千顷地,两京三百个铺子,现在起分到五郎名下,由你代管着,但五郎年后必须得随我去松州,至少呆三年后再回来,换吗?”秦琼面无表情的道。
“这不是你给三郎准备的娉礼吗,你给五郎?”
秦琼哼了一声,“你以为今天圣人来府上做什么?皇后反对婚礼奢侈铺张浪费,所以提要求大婚花费不得超过二十万贯,圣人来说是要我们家把娉礼和婚礼花费控制在二十万贯以内。”
崔氏一听喜上眉梢,本来浑身散架一样动弹不了了,这会居然也有了力气爬过来靠在秦琼身上,“真的?”
“骗你做什么!”
“那你原准备的可不止这一千顷地和三百个铺子。”
“别得寸进尺,我也总得为五郎其它六个兄弟们留些,既然你总惦记着这些,那我干脆现在就把家当给归置一下提前分了。”
崔氏一听急了,“府上这么大家业,五郎做为嫡子,就分这点?”
“少吗?一千顷地可是十万亩!”
“我知道是十万亩,可有多少是边疆的商屯地?”
“好了,你就别争来争去了,先给五郎一千倾地,三百个铺子,他其它六个兄弟,每个先分一百顷地,二十个铺子。至于剩下的,先不动,部份留做姑娘们将来的嫁妆,部份做他们兄弟们将来的娶妻娉礼,待我百年之后,再给他们彻底分了。”
崔氏得了这个话,这才欢喜起来,“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嫡庶有别!”
秦琅盼了眼变脸跟翻书似的崔氏,“我也跟你郑重声明,你今天泼妇一样的行为,有失你五姓嫡女的身份,也有失我秦家当家娘子的身份,这样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念你也是为母顾子心切,便不跟你计较了,可切记,仅此一次,否则休怪我秦琼不讲情面。”
“哼,要是你心里但凡有我们母子一点地位,我用的着跟个泼妇似的吗?你看长安多少勋戚豪门,虽然妾侍成群,庶子众多,可谁家把庶子那般看重的,不都是随便给点钱财,打发出去另立门户吗?”
秦琼不耐烦的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不说就不说,不过你刚才说的,口说无凭,你一会就立个字据,最好是给三郎修书一封跟他说明,让他也做个见证。”
秦琼眉头紧紧皱起,对怀里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心生厌恶,这长安城,除了有些老伙计值得留念,真没什么让他喜欢的了。
还不如松州,那蓝蓝的天,碧绿的草,苍茫皑皑的雪山,才让人真正的自在放松。
“我阿兄说最近刑部尚书空缺,他这个兵部侍郎也当了许久了,想要争一下刑部尚书的位置,你帮我阿兄在陛下面前举荐一下,也跟三郎说声,让他帮忙举荐我阿兄”
崔氏依在秦琼胸口,又是一阵喋喋不休。
第921章 太子无计
太子承乾被父亲李世民牵着手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外表普通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平坦的青石板街道上,皇帝父子在车厢里究竟又说了什么,就连长孙无忌也无从得知。
太极宫门口,皇帝下车,太子承乾要扶,李世民甩开他的手,“朕还年轻着,又没老。真论起来,朕如今还能策骏马开大弓,甚至能挥槊击敌,就算百万军前,亦无惧也,你能行吗?”
承乾怔住,皇帝从马车上跃下,身形健稳。
“回去吧,记住刚才朕跟你说的话,今日朕与老伙计们见面聊天,一时高兴虽喝了些酒,可却没醉。”
皇帝进入宫门,太子仍然怔在原处。
长孙无忌上前,“殿下?”
“阿舅!”
长孙拍了拍有些失神的承乾,“今日你我皆是微服,便不以君臣相论,我倚老卖老就以你阿舅的身份跟你闲谈几句,阿舅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你八岁立为太子,到如今转眼差不多十年了,你的变化很大,朝野间也深负圣贤太子之名,可你也不要为这名声所累,因而沾沾自喜,你父皇说的没错,今日的你,跟昔日的他相比,还差的太远了!”
“知道你父皇今日为何有些失态吗?因为你父皇也是个好强的人,想他当年十六岁起兵,二十来岁便打遍东西南北无敌手,你父皇不仅是一位能骑擅射的悍将,更是运筹帷幄的大帅。天下多少英雄,都尽入你父皇彀中,天下英雄谁不服你父皇?”
“可是今日,你父皇听秦琼他们谈起秦琅、程处默他们,发现这些猛将们的儿子,居然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你知道你父皇当时有多受触动吗?许多勋戚贵族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秦琅程处默他们这些新贵二代,却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走的比他们父辈更远,站的比他们父辈更高。”
“你父皇当年领着我们这群人,那是最优秀的,你明白吗?”
承乾低头,“阿舅是说我给父皇丢人了?”
“那倒不是,只是说秦琅、程处默他们有今天的成就,与陛下的善于用人有关,但也跟他们能够经受磨砺有很大关系,玉不琢不成器,你看秦怀良和程处默他们,雕琢了十年不止了,所以才有今日之成就。”
承乾点点头,“我向来最佩服的便是老师卫公,阿舅,你说我是不是应当也自请外出,去好好磨砺一番?”
长孙无忌笑了笑,却又摇头。
“你是太子,太子哪能轻易离京呢,你需要更多磨砺,但并不是一定要处出去磨砺。这几年你在陛下不在京时监国摄政,平时总揽雍州府的事务,表现的都还是不错的,只是你终究还毕竟年轻,难免会犯一些错误,你自己却没发觉,就比如说太子妃这件事情上,你就至始至终都在犯错,却始终没醒悟。不管你为何不喜苏氏,可既然他都入宫了,她便是东宫当家娘子,殿下不去太子妃处住,也不理太子妃,这是何等幼稚?若是殿下连身边的这么点家事都处理不好,陛下又如何相信殿下将来能更好的继承大唐天下呢?”
承乾有些痛苦,他确实不喜欢苏氏,从见面的第一次起,就不喜欢她,入宫后,越发讨厌她,甚至到如今都没碰过她。
“殿下,你已大婚,最好是能早日让太子妃怀孕,最好是能早点诞下一位皇嫡长孙啊,这样对你的储位也是有极大帮助的。”
虽然承乾当了九年太子了,但并不是说他的储位就十分稳固,多少当了几十年太子的人,最后都没能当上皇帝呢?
何况当今天子还这么年轻,所以许多事情真的充满了不确定。
“阿舅,我确实不喜欢苏氏。”
“你傻啊,到现在了还说这种幼稚的话,苏氏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是你父皇和你母后为你挑选的,并且都已经完婚入宫了,难道你还要废掉自己的太子妃另娶?你想过后果吗?”
“不管你喜不喜欢,这都是既成事实,所以你可以把不喜欢放在心上,但该做的你还得做,其实这世上的事情大多如此,并不是什么事我们都能随心所欲的,普通人如此,为君王者就更是如此,如果你连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无法正确面对,那将来你坐上那个座位后,又如何应对天下万般诸事呢?”
“你什么也别说了,今晚就临幸苏氏,从现在起,就住在苏氏那里,直到她怀孕为止。”
承乾面现痛苦之色,年轻的太子殿下,还很能接受这种观念。跟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朝夕相处,还要跟他生孩子。
“殿下啊,人生就是太多的不由自主,万事皆需权衡利弊,往往需要妥协。你看那万里黄河、长江,有笔直向东的吗?没有,不管是黄河还是长江,都是九曲十八折的奔腾东流,为何?因为前面会有无数挡住去路的高山、巨石,山不会硬冲,而是会转折绕过,有时甚至要调头迂回,这大自然的景象,其实正是蕴含许多至简的人间大道的。”
“有时啊,你应当多学学秦怀良,他是你的老师,你看看这个家伙,做事就很灵活,从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不会对着块石头死磕。”
承乾望着关心自己的舅父,最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一件事情。
“我面对苏氏的时候毫无感觉。”
“灯一关被一蒙,都一样。”
“不一样,真没感觉。”
“一点感觉没有,不能?”
“不能!”
长孙无忌听了也不由的挠头了,这倒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