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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去吗?”他期期艾艾地问道。
淳宁捋了捋头发,道:“依祖制,公主成婚后便要搬去十王府,如何能不去?”
王笑愕然道:“为何?怎会有这样的祖制?”
依楚朝祖制,公主成亲后须与驸马分居,为的是防止公主与驸马过分亲近、以致外戚干政。
“公主不宣召,不得共枕席”,而每宣召一次,还须报知内务府记档,其权皆在管家婆。此时封建礼教颇严,公主若频繁宣召驸马,还会被看做无耻不堪。同时管家婆多数是久居深宫的老妇,内心扭曲、且喜弄权,若不加以讨好贿赂,便会百般刁难。
所谓公主,纵使金枝玉叶,其实也不过是活在封建礼教下的小小女子,自有其无奈之处。
此时淳宁想到往后在十王府中的孤寂,心头亦有些茫然。
她不想让王笑也不高兴,便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许是怕公主被驸马欺负了吧。”
王笑很不能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祖制。
以他的思维模式想来淳宁发现自己在外面偷吃,心里头不高兴了,搬出去住几天的可能性更大。
他只好道:“我哪里有欺负你。”
淳宁闻言莞尔,道:“夫君带我吃了许多好吃的,自不是欺负。但祖制难违,明日我走后,夫君独自在府中,却是要照顾好自己。”
王笑有些黯然,只好说起正事,道:“四皇子封王一事,如今已有着落。”
“我已听说了。”淳宁走上前,轻声道:“夫君为我所做谋划,我”
她话至此处,却有些无言起来。
以前看姐姐姑姑们形单影只,她觉得过得苦,也觉得这样的祖制实在荒谬。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可不就是与驸马过分亲近、外戚干政吗?
如此一想,老祖宗要防的本就是自己与王笑这样的公主驸马,夫复何言?
但总之,她其实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蛮开心的。
“夫君把朝服换下来吧,穿着怪重的。”
淳宁说着便伸手解王笑的玉带,只一眼她便发现他的衣带有些不同,和自己给他穿上时位置不一样了。
又有淡淡的香气了。
“夫君总是这样,若我是平常女子,可能真的会生气吧。但夫君你玉质华章、聪睿通达,尚给了我,做这样的空房驸马,确实是委屈了也好,彼此少些相思之苦。”
她说着,还抬头对王笑轻轻笑了笑。
笑容其实是有几分无奈的。
王笑微微有些慌,他看着淳宁的眼睛,多少有能明白她的无奈,便道:“你若不想去十王府,我去与父皇说。”
淳宁摇了摇头:“四弟的大事正到关键时候,我们如今不宜太惹人瞩目,免得被捉住话柄,说我们行事乖张。”
她将王笑的蟒袍挂好,回头见王笑神情讪讪然的,便又展颜笑道:“回头孤宣召夫君,夫君可要奉召而来哦。”
王笑微微一愣,他忽然觉得这个公主府若少了她,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夜,两人睡得很早。
依旧不到四更时辰王笑便已起身,披星戴月地去上早朝。
早朝这种事,参加过一次,第二次便很是枯燥乏味了,于是他站在金鸾殿中闭着眼小眯了一觉。
再回府时,淳宁已然不在这里。
新婚不久的少年便和衣仰在榻上,枕着手,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句:“真好,自由了”
内阁,郑元化的值房中。
“瑞王之死,下官查来查去,似乎他真是自尽的。”温容信道,说着微微皱了皱眉。
郑元化道:“你不信?”
“学生实在难以想像瑞王会自尽,他不是经不起挫折之人。”
“这不是挫折的问题。”郑元化道:“瑞王这一辈子的心血为何?”
“清正廉洁的名声、一脉四王的荣耀。”温容信答道。
“不错。恭王死,其爵位可有人继承?”
温容信一愣,发现自己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道:“以当前情况,陛下应不会再保留恭王爵位。”
“那恭王府的钱去了哪里?”
“是东厂?”
“不错,陛下并不止锦衣卫一把刀。”郑元化叹道:“恭王一死,东厂以控制内城瘟疫之名暗中拿了恭王财库,钱财尽归陛下的内帑。这才是王笑最狠的地方,他让恭王从猛兽变成人人争抢的肉。”
“首辅大人是说,瑞王害怕了?”温容信问道。
郑元化摇了摇头:“当年先帝还未即位之时,安陆王有争位之心,瑞王与其私交甚笃。但最后,出卖安陆王的也是他。其人心狠,可见一般。为了留京,他出任宗人令,一任便是五十余年。他能让子孙富贵,能守一世清名。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博出来的东西,谁要敢碰,他便要咬谁。”
“王笑,值得他这样吗?”
郑元化叹了一口气:“老人惜命,过得再苦也惜命。但,他为了那个清名,有腿疾而不治,二十年饱受痛风之苦。瑞王府的凄凉寒酸,连老夫看了都不忍。如此煎熬挨过来,终得天下敬誉。但他那三个儿子的富贵祸事一旦牵连到他头上,会如何?王笑便是这个可能性,他此次展露出的决心与手段让人心悸,瑞王必须扼杀这个可能。”
温容信沉思了一会,忽然道:“学生明白了。”
“真明白了?”
温容信道:“被秦小竺毁掉的现场,应有凶手王笑之类的留信,其实证据也是不足以指证王笑,比如学生便能看出他是自尽。但,他以他的死,将王笑的把柄交到我们手上,让我们扼杀这一种可能。因为他知道,我们虽与王笑合作了一局,但彼此有冲突。”
“不仅是我们。这世上有许多人会有那小子有冲突。”
“是。”温容信道:“但我们首当其冲,如今太子一事,便是我们对付他的理由”
第308章 迁新居
补了一觉起来,王笑看着空荡荡的府邸,忽然发现淳宁不在自己竟有些不适应。
但反正,他是不会留在公主府吃那个厨子烧的饭菜的。
“还什么皇后特地赏下来的御厨,会不会毒死人不知道,能做到这么难吃也是不容易。”心中这般抱怨了两句,王笑打算回王家吃饭。
往常王笑嫌带着淳宁出行不能骑马,如今能骑马行在长街上了,他却颇觉无趣。另外,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是宫中派来的,半保护半监视,让人更不爽。
如今的京城连内城也沾着些凄凉气氛,时不时便能听到远远的有哀乐飘来。王笑心中便也有些莫名的悲怆。
好在该布置的也已布置妥当,只等这两天钱承运的消息了。
到了王家,留下那两个侍卫在前边用饭歇息,王笑自己则一路进门,正好遇到王康在吃饭。
“你怎么又回来了?”王康正一手执筷一手拉袖子,很是文雅的在进餐。他转头又见到这个三儿子,瞬间便面露嫌弃。
“父亲不欢迎孩儿么。”王笑嘿嘿一笑,也不客气,坐下来便夹了一筷冬笋往嘴里塞。
王康眉头一皱,道:“你成亲前老夫都没这样天天见你,最近实在是有些烦了。”
“孩儿希望常在父亲跟前尽孝啊。”王笑理所当然道。
王康颇有几分不屑,但这儿子如今是驸马了,逆子二字是不能再喊,只好吹了吹胡子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他停下箸,微微沉吟了一会,露出一幅老谋深算的表情,又道:“老夫已交待你大嫂,另寻一处宅子把你那两个迁出去。”
“两个什么?”王笑微有些茫然。
王康摒退左右,四下一看,方才压低声音道:“你那两个女人。”
王笑眼皮一跳。
却听王康又道:“怎么这么久了她们还没怀上?你捉紧点,以免夜长梦多。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是了不起的大罪。”
“爹,你可真是。”王笑无奈道,“我到外面的宅子见她们岂非更容易被人发现?还有,我往常出门有宫中侍卫跟着呢。”
王康便又咳了两声,道:“以后她们不在家里了,你也少回来,免得老夫又被人弹劾。”
“弹劾算什么,还能撸了你的虚阶不成?”
“闭嘴。”王康叱道:“你看哪家的女儿嫁出去了还天天往娘家跑的?驸马也是一样的理。”
王笑瞥了王康一眼,极有些无语。
你这老头,万事只顾着自己。
他随意扒拉了两口饭菜,匆匆跑回自己院子里,果然见唐芊芊和缨儿正在收拾东西。
缨儿忙了一会,脸上红通通的,极有些可人,见了王笑便喜道:“少爷,大少奶奶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宅子,说是以后”
话到嘴边她却又说不出来说是以后好和少爷相见呢。
王笑一手拉过她,一手拉起唐芊芊,道:“让别人忙,你们歇一会。”
唐芊芊脸上挂着一抹揶揄的笑容,轻声道:“如今可真成你的外室了。”
她语气中那些许嗔怪把握得极好,眼波流转,美态盈盈。
王笑便有些挪不开眼,他便借机不回答这句话,而是真心实意地夸了她一句:“今天也真漂亮。”
唐芊芊于是很有些不爽地轻轻拍了他一下。
等收拾完东西,一行人便由陶文君引着往新宅子去。
王笑则是被装在一口箱子里带过去。等一出箱子,他就有些愣神。
这处宅子在王家南边,与王家之间只隔着一条细细的小溪。
更关键的是:王笑之前便起意要买这宅子来安置缨儿,只因牙房报价三千二百两,他一时拿不出来,后又想着这京城不稳,便没能买下来。
没想到,梦里有时终须有!
“我与此宅有缘啊。”
他到后院一看,只见当时那个秋千架还在,想到以后和缨儿、芊芊在此举案齐眉,更觉是人生乐事。
接着,他目光一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站到石桌上往隔壁院子一瞧,更是喜上眉梢。
隔壁竟是钱朵朵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