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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益心中不耐,还是招手让高正业走近了说。
却听高正业低着声音在耳边道:“是嘉宁伯薛高贤。”
“谁?”
高成益以为自己听错了。
“嘉宁伯。”
“你怎么会”
“我们去过象园之后,锦衣卫只问了几句话,便带我们去喝花酒,才到储芳阁”
高成益不由低语道:“请你们几个大头兵去储芳阁?那地方的花销可是不菲。”
“哪有去成。”高正业懊恼道:“才到地方,白花花的姑娘们还在招手,那边也不知怎么就起了冲突。我们想着锦衣卫那些番子们大方仗义,便上去帮着吵了两嘴,想拨刀吓唬一下对方,他娘的,刀才出鞘,对方就一个不稳摔了过来”
“这就死了?”
“死了。”高正业低声道:“谁能想到死的是正是嘉宁伯,他娘的,一个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锦衣卫的番子让我来找将军”
高成益心中大怒。
找老子?
你杀了人,别人让你回来找老子你就回来找老子?
脑子呢?!
他深吸两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气,来回踱了几步。
这是明晃晃的阳谋,薛高贤是太子的嫡亲舅舅,高正业一进逸园,此事便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且这件事,自己搞不定。
解铃还须系铃人。
王珠这个铃,系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
他转过头,目光看去,却见王珠正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王八糕子小猢狲”
第320章 卖自己
在心里将王珠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高成益依然有些失神。
同时他也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慌,为将者最重要的就是冷静,也许是王珠诈自己的呢?没准是拿个假冒的嘉宁伯来骗自己的把柄水浒中便有这样的计谋。
思来想去,高成益便向高正业再确认了一遍:“死的真是嘉宁伯?”
“千真万确,绝对是嘉宁伯。”高正业低声道:“错不了。”
一瞬间,高成益满脸的络缌胡子上每一根都写着拒绝。
他娘的,这可是一个伯爷!
伯爷是什么?
自己家世也算不凡,也要经历大小数十仗、手底下的人命上千条,又打点出去无数银子,才做到正三品武官、京营参将。自己要是想封伯,只怕还要再填进去数万人命,再加上天大的气运。
高家世代武官,不可能让子弟去选驸马。家中女子长得又都丑,也不可能出个皇后
这样一个一世难以企及的伯爷,就让自己的族侄一刀捅死了?
真是王珠为了拉拢自己布的局?
这个局他兜得住?
“王兄弟,哥哥这边出了些麻烦”心中疑惑万千,高成益还是开口道:“为了不牵连你,哥哥还是尽快离开逸园为好。”
王珠心中略有些冷笑。
不牵连我?那你开口就成我哥哥了?
这般想着,他却是面露沉思。
高成益瞬间便有些紧张。
面对建奴大军他都未有过如此紧张。
建奴嘛,打仗的时候躲远些,时机不对跑就是了。但今日王珠若不解这个铃,身家性命就真完了。
好在片刻之后王珠便道:“我与高将军情同手兄,绝无袖手旁观之理。将军遇到什么事但说无妨。”
要的就是这一句情同手兄,高成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将事情说了
“嘉宁伯?”王珠微微色变,沉吟道:“此事属实棘手。”
棘手?
这天大的事到你这就是棘手而已?果然是你设的套,狗杀才!
高成益心中愈发生气,面上却流露出爽豪仗义的表情来:“王兄弟有办法?”
王珠道:“嘉宁伯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
说到这里,他脸上竟是露出冷笑来。
高成益便感到气息一凝,一时竟察觉到有些莫名的危险感。
下一刻,王珠却是笑了笑,仿佛刚才的冷笑没出现过一般。又道:“我与他也打过交道,当是舍弟能选上驸马,还是托了他的关系。”
高成益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无非是在吊自己。于是他咬了咬牙便下了决定,低声道:“太子德行世人有目共睹,圣上早有废立之心。高某虽一介武夫,却也知道齐王殿下贤德聪慧,实乃储君不二人选。”
王珠微微讶然,侧目看了高成益一眼,有些刮目相看之意。
难怪能做到京营参将,识实务,也够直接。
“高将军杀伐绝断,小弟佩服。”
话既然说开了,也没什么好扭扭捏捏。高成益便当自己是青楼里被梳拢过的名妓,干脆有话直说:“事已至此,既无退路。高某想见齐王殿下一面,烦请引见。”
王珠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高将军与殿下皆身份特殊,不便相见。”
对于高成益而言,自己是这样的大将,这么早便投靠齐王,那便该有应得的待遇,以后的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先不提,至少也要让齐王先理贤下士才行。
就好比水浒中卢俊义被逼上梁山,好歹也是二首领。
“高某愿为齐王效犬马之劳,若不相见,恐不放心。”
“高将军放心,万事有我与舍弟出面联络也是一样的。”王珠道:“舍弟与淳宁公主永结秦晋,百年之好,可以代表齐王的意思。”
高成益沉默一会,忽然话题一转道:“王兄弟可知,神枢营以前叫三千营,开国时便是以三千蒙古骑兵为骨干,乃三大营中骑兵最多,战力最高的一支。”
我得要卖个好价钱。
“确实如此。”王珠点头道:“将军果绝骁勇、高瞻远瞩,今虽虽只是参将,异日必为总督。神枢营近年来在徐总督手中军备废驰,屡战屡败,急需高将军这样的猛将整顿。”
你只是一个参将,神枢营也不能打。卖不了好价钱。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便有些僵住。
讨价还价这种事,王珠久经商场,经验丰富。
高成益统管一军,老于阵仗,也绝非沉不住气的人。
今日他若对王珠服了软,以后在齐王麾下,他便要矮王家兄弟一等。
手下人杀一个嘉宁伯,卖给齐王以求自保可以,卖给一介商贾怎么行?
这般想着,他便马大金马地坐下来,拿起一个烤着腿扑哧扑哧地啃起来。
王珠也是一幅云淡风清的样子,斟了一杯酒,放在鼻子下闻着。
良久。
有亲兵急报道:“将军,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多锦衣卫,让我们交出杀嘉宁伯的凶手”
顺天府。
王笑絮絮不休地安排了许久之后,看着官吏们开始忙碌地加班,他方才点了点头,露出资本家的微笑。
接着又对周衍道:“还请殿下在府衙坐镇,请夏大人安排屋舍给殿下休憩。另外,待各位大人将京师街道沟渠的图纸找出来,请殿下安排亲卫军分散清理街渠。”
周衍道:“今夜便开始?”
“今夜便开始。”王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夜里,我们上头那些老头都歇了,可以少些麻烦。”
周衍终于翻出了人生中第一个白眼:“休要对老大人们与父皇如此称呼。”
王笑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殿下在此,事可吩咐我表兄明轩,武事可吩咐白老虎。”
一旁的王珰便道:“还有我呢。”
“哦,你照顾好殿下。”王笑随口道。
周衍便问道:“你要去哪?”
“殿下不便知道。”王笑摇了摇头,又道:“今日殿下或许对我有所不满。待顺天府整理出京中户籍、统计出死亡人数,或许能明白楚朝重症需猛药。”
周衍目光微滞。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许错愕自己对王笑确实有不满,但这种事哪有说出来的?为人处事该有修饰,这般直接说出来,那我再对你不满,便显得我小气了。
那边王笑已招呼着秦玄策出了顺天府。
夜风吹来,两人吸了吸鼻子,任由漫天的小雪洒在脸上。
秦玄策咧了咧嘴,笑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你不也一样?”
“我不一样,我家底厚,捅了天大的娄子有我祖父顶着。”
王笑朗声一笑。
秦玄策又道:“你捅了娄子,我替你兜着。”
“若真有娄子,你兜不住。”王笑道:“不过想来应该无妨。从我们劫出傅青主到现在,筹备良久,我已经过于小心了。”
“那天太有趣了。”秦玄策哈哈一笑,道:“我其实觉得这京城也蛮好玩的。”
“二世祖,就知道玩。”
“我们现在去哪?”
“杀人放火抢黄金。”王笑手在空中一挥,握住两片雪花,又道:“叫上秦小竺,让她开心一下”
第321章 谁的人
对于张永年而言,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比巡捕营都司要难上百倍。
官与勋贵瞧不起武人,巡捕营在那些人眼里不算什么,或者说,只能算是下人,就好比是京城的护院家丁,平日里与下三滥的盗贼打交道,官勋贵们不高兴了便骂上两句。
锦衣卫则不同,锦衣卫更像是官与勋贵的敌人。
当敌人,比当下人难。
当下人只要懂得弯腰,当敌人却要日夜防着暗箭。
这些日子,张永年头发都白了不少。
但弯腰改变不了世道,拔刀才行
是夜,张永年按着刀站在逸园门外。
身形魁梧挺拔。
他身旁站着的人是杜正和,锦衣卫同知。
杜和正三十一岁,原是神机营副将。他虽是武将,看起来却颇为雅,脸圆圆的很有些温和,手里提的却不是刀,而是一把鸟铳。
他被调入锦衣卫任同知,是王笑与左经纶的利益交换,也算是浙党对张永年的一个牵制。
同知作为在锦衣卫内仅次指挥使的二把手,左经纶能调他来,显然其人有些能耐。
但这些日子以来,杜和都是不温不火,对万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