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罗德元却是正色道:“员外郎所虑不无道理,若叛乱未定,陛下确实该考虑这点。但如今毫无证据,却不该如此揣度人心。”
说了和没说一样。
钱承运、白义章双双含怒瞪了他一眼,皆有些不悦。
延光帝不置可否,却也在心中隐隐提防起卢、左两人。
有时候,要让人心生隙,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此时这一句话已说完,钱承运也不再揪着这事不放,却是道:“陛下,臣认为应立刻下旨收回驸马节制上直十二卫的兵权。”
延光帝摇了摇头,道:“王笑初立大功,现在就下这样的旨,难免让功臣心寒。”
话虽如此说,延光帝心中却是对钱承运再次看高一眼。
曾经有人弹劾王笑结交朝臣,这朝臣便指的是钱承运。
但从上次钱承运弹劾王笑回家过于勤快便可看出,彼二人非但没有勾结,反而心中有间隙。更何况当初钱承运罢官落狱便是因为王笑。
结交?
呵,那些蠢材看不出钱承运的心计罢了。与其说结交,不如说想伺机构陷。
钱承运是只精干的老狐狸,看得出现在局势变了,也明白朕需要有人牵制四皇子一系。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果然,钱承运对此事不依不饶,再次禀道:“臣认为,驸马有功、却也有过。”
“爱卿何出此言?”
“驸马临危受命,却指挥不当,致使虎贲卫伤亡过重,武骧卫主将战死,此其过之一。”
罗德元再次正色道:“一派胡言。王笑其人虽品行不端,今夜却是有功。坦若将士打了胜仗,陛下却责其损兵折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钱承运并不理他,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道:“锦衣卫、齐王卫率入宫之后,并不正面拦截反军,却绕至北门,致使皇宫被反军洗劫、天子威仪受损。此其过之二。”
罗德元怒道:“若不用此谋,如何快速平定叛乱?到时徒添伤亡,又如何”
“徒添伤亡?守煌煌宫城,何惧伤亡?”钱承运慨然道:“上直卫损伤惨重,锦衣卫却毫发无损,焉知他是何居心?!”
延光帝微微凝目。
钱承运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了。
王笑和周衍走得太近,不得不防。
“你!”罗德元一指钱承运,怒吼道:“奸佞!将士浴血杀敌在前,你安居于后却包藏祸心、构陷功臣,你又是何居心?!”
钱承运心中暗自好笑。
老夫是何居心?
老夫就要是激你出头啊。
自己人互相攻击,让对手出面替解围,免得陛下猜忌连这样的手段都看不出来,你也配为官?
他心中暗讽,脸上却是一片深沉,向延光帝执礼道:“陛下,臣认为现在议的是当朝大事,一个低品级的御史在此大放厥词,实为不妥。”
“钱承运!”罗德元气到脸色涨红,指着钱承运骂道:“天下大事,是该以品级而论,还是该以品性而论?我看你才是最没资格议事的那一个!”
“都闭嘴!”延光帝叱骂了一声。
接着,他淡淡道:“罗卿一片公心,直言不讳,有资格为国谏言。”
今夜罗德元是第一个赶来护驾的。
虽然一介书生毫无用处,但维护君上的一腔热血可嘉。
延光帝打算让朝臣都看看,自己是如何待忠臣的。
此时一句评价入耳,罗德元热泪盈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道:“陛下,臣绝无半点私心。所谓赏厚而信,罚严而必,陛下既下旨许诺平叛者封侯封伯,臣请陛下践行诺言。”
寿皇殿中便静下来。
驸马都尉,位在伯上。若要封赏,那便只能封侯了。
楚国开国以来,驸马因受皇帝宠信封侯的不少,如今王笑这样一个功劳,确实够得上封侯了
但,延光帝不乐意。
他目光再看向冥顽不化的罗德元,脸色便沉下来。
“不可。”钱承运站出来禀道:“今日之叛乱,也许就是因为王笑擅杀勋贵所起,绝无重赏之理。”
延光帝挥了挥手,淡淡道:“容朕想想,都退下吧钱承运留下。”
第356章 找平衡
对于陛下只留下钱承运这件事,有人嫉妒,有人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等另外几人都退了出去,延光帝站起身踱了几步,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牙道:“有件事,朕只能与钱卿商议。郑元化掳了皇孙,带着五军营南下了。”
钱承运惊得面色一变:“竟有此事?!”
“噤声!休要走漏了消息。”
“是。”
钱承运尤自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胡子都被吹得有些散乱。
但,事实上这个消息他早前已然知道,传信的纸条还在袖子里。
延光帝皱头深深眉起,丢过一道奏折,叹道:“你看看吧。”
钱承运目光看去,却见这奏折竟是郑元化上的。
内容很奇怪,说来却也简单陛下,今夜徐乔功谋反,挟持了太子。陛下经此一事,担心社稷不稳,命老臣拥皇孙南行,镇南京之地、安天下之心。老臣领旨谢恩。
“这他这是在威胁陛下?”钱承运喃喃道。
“老贼!”延光帝恨声道:“朕迟早将这老贼凌迟处死!”
过了一会,见钱承运苦思不语,他便又问道:“爱卿怎么看?”
“臣”钱承运低声道:“臣可以说实话吗?”
延光帝一滞,恍然想起了些什么,怅然道:“说吧。”
“如今的情形,对陛下而言可谓危在旦夕。不提唐中元、建奴,只说这京中京师三营,神枢营叛逆,五军营南逃,神机营今夜按兵不动。”
延光帝颓然长叹,似被抽干了力气般跌在椅子上。
“上直十二卫的战力也可见一斑,东厂甚至都没有出现。今夜发生的这些,满朝武都看眼里。以后,还有多少人继续忠心于陛下?他们刚才在陛下面前作模做样,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朕知道大势已去。”
延光帝再也懒得装下去,倚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
这一刻,君王的气势泄尽,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事实上,从得知太子叛乱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楚朝社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要被扯下来了。
当所有千疮百孔呈现出来,这煌煌大楚不过是一株烂透了的枯树,一碰就碎。
现在碎了,拦不住了。
自己也不想再演什么明君了。
十七年来家国天下,只落下一身的疲惫和无奈
钱承运跪了下来,拱手道:“当此危局,臣愿与陛下共存亡。”
“说这些还有何用。你说,朕还能怎么办?”
“郑元化的折奏只能批。”钱承运沉吟着,叹道:“若不依他所言,等他到南京,拥立皇孙、声讨陛下,局势只怕会更糟,这是阳谋。”
“更糟?哈,还能更糟?”延光帝轻笑了一声。
钱承运不敢应,殿中便安静了一会。
延光帝终于开口道:“若受其胁迫,这天下还有多少地方是属于朕的?”
“只要郑元化不明着反了,陛下还可以徐徐图之。”
“周肇那个孽障敢反了朕,朕却还要下旨称其是被挟持?郑元化这些年拿着国库的银子整顿京营,整来整去却成了他的私军,朕还要受他威胁?”
延光帝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卢正初!那些银子都是他过手的,此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情?今夜他赶去神机营真的是要勤王?哈哈哈,反了,全都反了!”
“陛下,忍一时,可谋万世。”钱承运道:“臣认为当务之急,应重建一支天子亲军。”
“没有钱粮了啊。”
钱承运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延光帝叹道。
“臣在想京中勋贵还有钱粮,陛下也还有一人可用。”
“爱卿先前还在说王笑有过。”
“正好让他抄了钱粮,数罪并罚。”
“朕也是如此考量。”延光帝喃喃道:“但每次见他行事,朕便担心此子尾大不掉。说起来很奇怪,但,朕就是无法完全信任他。”
他闭上眼,缓缓叹道:“那孩子貌似纯良,但朕总觉得,没完全看透他。”
钱承运正色道:“臣愿为陛下盯着他。”
延光帝目光扫了钱承运一眼,心中权衡起来。
对于重用王笑这件事,他一直以来都有些矛盾,既想用王笑来抄家,又担心四皇子势力过大、激起权贵作乱。
结果,正如他所担心的:激得太子叛变,如今四皇子一家独大。
权力的平衡被一理被打破,朝堂便乱了。
但,如果在天平的另一边加上钱承运和何良远呢?
能否恢复平衡?
钱承运有条不紊地说道:“神枢营总兵一职,臣举荐神枢营参将高成益。今夜徐乔功叛乱,高成益虽是其手下参将,却心向陛下,孤身拿下太子,忠心可嘉。”
“此事,待朕见过高成益再行定度。”
“是。”钱承运又道:“神机营按兵不动,此大罪,应罢免神机营总兵施奉国。”
“何人可任?”
“锦衣卫今夜立了功,便该有赏赐。但张永年放任反军肆掠皇宫,不该赏。臣举荐锦衣卫同知杜正和,其人本是神机营出身,可以更快地掌控局面。”
钱承运说着,忽然压低声音道:“陛下派杜正和监视锦衣卫此事臣能看出来,王笑便也能看出来,再留杜正和在锦衣卫已无用。”
延光帝眉头一皱,微有些不悦。
钱承远一脸坦荡。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延光帝苦笑了一些,沉吟道:“从三品同知迁至正二品总兵?”
“平叛是为不世之功,正该官迁三级。”
延光帝摇头道:“杜正和可为神机营副总兵,暂代总兵之责。”
“陛下明鉴。”钱承运道。
“若如此,锦衣卫如何牵制?”
钱承运道:“自然该由东厂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