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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耿当在巷口分别之后,王笑便绕到能看到唐芊芊家的地方。
他远远看了一眼,却见她屋里暗着灯,也不知她去了哪里竟还没回来
“缨儿呢?”
铜镜前坐着的潭香一身红妆,样子极有些娇美。
桑落笑了笑,道:“你今日刚成了姨奶奶,便开始管我们这些丫环来了。”
“你少打趣我,我见她似乎有心事。”潭香道。
桑落道:“她不太舒服,又牵挂着她少爷有没有回来。便先回去了。”
“我看她的样子,莫非是在生你的气?”潭香斟酌着,却还是开口道:“一下午,都未见她主动与你说过话。”
桑落道:“可不就是生我的气吗?怪我非与她说以后不能再跟着三少爷了,让她早做准备。”
“你何苦与她说这些?”潭香道:“你又不是不知她心思。”
桑落道:“正是知她心思,我才与她说的。又不是谁都与你一样有福份。”
潭香低下头道:“从小我们三个玩得最要好,你跟着二爷得了势,却要多顾着她些”
桑落道:“我哪叫得了什么势,一个丫环,又能真的与外面那些掌柜比?”
她说着,给潭香整理了一下头发,笑道:“也只有你命最好,成了姨奶奶。”
潭香便低着头,脸红红的,道:“我这是大少奶奶开恩。你却不同了,以后你跟了二少爷,却是真有情份的。”
桑落愣了愣,喃喃道:“我倒真希望二少奶奶还活着,她若还在,我还能指着她开恩。偏偏她去了,二爷的心也就死了”
两人便一时无言起来。
过了一会,潭香拉过她的手,轻声劝道:“二爷为人护短,到最后总不会辜负了你。”
“是啊,我这般活着,还算是有些指望。缨儿那丫头,却是连指望也没有了”
王笑回到院子里时,却见刀子正在带着青儿那孩子在屋里下飞行棋。
“缨儿呢?”
王笑特地站到烛光暗些的地方,他此时解了细布,但他额头上的伤别人不会注意到,缨儿却肯定会注意到。
一见他回来,青儿便道:“恩公,缨儿姐姐不太舒服,先睡下了。她说了若是你回来便叫醒她,我这便去”
“不舒服?”王笑便有些担忧起来,便道:“你别去喊她了,让她歇着吧。”
他心中挂念,却也不好到缨儿屋里去看。只好在门外站着。
刀子便抿嘴笑道:“少爷你又在犯傻了,缨儿姐姐不过是有些头疼脑热的,歇一宿便好。你在院里着了凉,才叫她担心。”
说着,她便推王笑回屋去睡。
这一夜王笑又是梦到了很多,清早醒来时却都已然不太记得。
屋外有人在说着话。
“哈哈哈,那孩子也太可怜了。”
听声音竟是沈姨娘。
接着便是刀子轻声应道:“堂少爷被这般打,沈姨娘怎好这样笑话。”
“哈哈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昨日我去看了,珰儿那孩子哭得那是肝肠寸断,大叫冤枉,偏偏二房叔叔就要打他,哈哈哈哈。”
刀子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昨天傍晚,书院的先生到西府去告状,说是珰儿日日迟到不说,还与人打架。二房叔叔一看,果然是掉了一颗门牙,登时就是发作起来”
王笑揉了揉眼,暗骂沈姨娘吵闹,大清早就惹人清梦。
却听沈姨娘又道:“我学给你看啊,珰儿哭着道前几天王宝明明是自己摔晕的,父亲你偏偏要打我!今日出门明明是孩儿被那女流氓抢了银子、还打掉了一颗门牙,偏偏先生又打我一顿戒尺!这就罢了,回到家来,父亲你又要打我!孩儿明明老老实实啥都没干,这几日来却连着挨了几顿毒打。呜呜,爹,你还打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作父亲的儿子了!”
“这最后一句话出来,又是一顿打,哈哈哈哈。刀子,你怎么不笑啊?”
刀子便轻声道:“堂少爷出了这样的事,我一个丫环怎么敢笑。”
“那是你没看到啊,珰儿哭得那叫肝肠寸断哈哈”
屋里,王笑拿被子蒙住头。
第64章 一家人
“你可听说了潭香的事?”
刀子道:“听说了。”
沈姨娘便道:“这丫头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刀子道:“我也早知道她有这心思,如今总算如了愿。”
沈姨娘道:“也算是文君开了恩,栓了你家大少爷十二年,终归还是给他纳了妾。唉,这女人活着啊”
这话刀子却是不好应了。
沈姨娘却是谈兴颇高,又道:“本也是栓不住的,你可知大少爷当年成婚时,京中有多少女子哭断了肠?”
刀子没有说话,但似乎是摇了摇头。
沈姨娘便解释道:“你想想你家三少爷这般长相,再加上中了举人,再加上为人洒脱,该是何等的风采?当时我家里在文贤街开了个酒垆,也见过你大少爷与少奶奶新婚时模样,年少伉俪,何人不称羡?唉。”
刀子道:“可是我听说,少奶奶搬到别的院子住了”
王笑微微一愣,暗道,大哥与大嫂分居了?
他转念一想,谁家夫妻没有这样的事。何必操人家这份闲心。
“你才听到这里?”沈姨娘道:“唉,人间夫妻本就是这样。陶家这几天派了不少人过来给文君出头,崔家见了也是有样学样,老爷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啊”
今日缨儿却没有来叫王笑起床。王笑便闭上眼,打算再眯一会。
屋外沈姨娘却一直在说话,吵得他睡不着,只好爬起来。
他自己随意穿了衣服,走到大厅里,青儿见他过来,忙跑上来似有话要说。
却听见沈姨娘笑道:“笑儿起来了,跟姨娘去见见你母亲吧。”
这却是大哥和二哥昨日就交待过的,王笑便老老实实跟着沈姨娘去见崔氏
对于府上很多人而言,崔氏消停的这些天来,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很多。
但王康要的不是大家好过,而是自己好过。
这几天崔家本就给王康施加了很多压力,加上昨天王珠也开口了。他便让沈姨娘带王笑却给崔氏问个安。
说是问安,其实却是向外面表个态事情过去了,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所以王笑一进到崔氏的厅里,便见到了很多人。
西府的周氏再次带着她的一众儿媳妇女儿过来,也算是见证这一场母子修好。
“孩儿见过母亲,愿母亲身体安康,长命百岁。”王笑乖乖由着沈姨娘安排着,鞠了个躬问了安。
崔氏道:“真是个乖孩子。”
心中再意气难平,她终究还是陪着将这场戏演了下来。
这场戏演得再难受,它也还是靠娘家替自己争来的,换作别的没靠山的女人,一辈子便是被冷落到死了。
崔氏这般想着,勉强笑了笑,赏了王笑一件玉如意。
王思思今天也过来了,正倚在桑落怀里,此时便咯咯笑道:“祖母终于笑啦,要开心些呀。”
她这一说话,气氛便一下子热闹起来,纷纷夸崔氏有福气,有这样的孙女
众人说了会话,崔氏便道:“这几日困顿得很,且都回去吧。笑儿,你扶为娘到里间。”
王笑便乖乖点了点头,上去扶着崔氏。
等进了里屋,崔氏屏退左右,便挣开王笑的搀扶,向他怒目而视,冷笑起来。
“老二说,你会向我道歉。”崔氏道,神色间有些得意,又有些刻薄。
王笑苦笑起来。
这事情是王珠交待过的,他便不担心有人在听墙角。
“孩儿向母亲认错了。”
崔氏依旧大怒已,骂道:“你害得我们母子分离,又害我受尽冷眼,一句道歉就能了事?”
王笑道:“孩儿认打认骂,母亲说如何便如何。”
崔氏道:“那你把宝儿接回来。”
正是因为王宝敢开口说要欺负缨儿,王笑才对付的崔氏母子,自然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四弟如今在香山书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母亲何苦要影响他的学业?”
崔氏骂道:“孽畜!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道歉。”
说着,她拿起备好的藤条便上来要打王笑。
这就很突然了。
王笑也不知这是不是道歉的必备流程,却不会让崔氏白打一顿,闪身躲过。
那藤条“啪”的一声打在桌上,极为响亮。
“孽子,还敢躲!”崔氏不依不饶,又是再次狠狠抽过来。
下一刻,手腕便被王笑握住。
王笑有些气极而笑的样子,将崔氏手里的藤条抢过来,有些随意地挥了挥。
他叹了口气:“母亲唉。”
崔氏本就激动,此时更是狞着眉,骂道:“孽畜,你还敢打母亲!”
她其实是极希望王笑将自己打一顿的。
藤条只要打在自己身上,王康就得信了自己的话,到时候崔家再一施压,自己就还是那个体体面面的大夫人,就能替王宝的守住该有的那份前程。
至于眼前这个孽畜,打了自己的母亲,那就是悖背人伦,一辈子都要背着不孝的骂名,走到哪都受人唾弃。
还想尚公主?想压自己的宝儿一头?门都没有。
这般想着,崔氏咽了口口水,有些激动地骂出了早早准备在喉咙里的那句话:“你这个贱胚生的儿子!杂种!”
一句话出口,崔氏只觉浑身畅快。
十五年来,苏华芮那个女人虽然不在,但她留下的东西,处处在这王家里压着自己。
这杜康斋的名字,这屋内的摆设,这园里的草木
死者为大,自己还不能说什么。
更有苏华芮那两个儿子,样样出挑又如何?凭什么因为他们出挑,就要让自己的宝儿受尽讥嘲!
人家还说自己好福气,一嫁过来就得了两个人中龙凤的儿子。
哈哈哈哈,老娘可去你的吧!
“你娘就是个贱胚!”崔氏又骂了一句。
她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