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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腐的干系吗?”
王笑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了看。
卢正初还是闭着眼,又说道:“既然话说开了,老夫也与你直言,没有人关心张恒是谁杀的。王珍之所以救不了,恰恰是因为他是户部侍郎的侄女婿。现如今朝庭都在盯着义章,想救你大哥出来已是不可能。另外,他既然招了,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你们王家吧”
王笑脑子里如被重重一击。
他猛然想起昨天与王珍的对话。
自己劝大哥说,将全家人的性命都摆到这赌桌上来罢了。
现在牌面掀开,自己却是赌输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好失魂落魄地转身向外走去。
卢正初张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少年人的背影。
当年自己也有过这般年华,如今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呐。
看着王笑走到门口,他轻轻敲着手指,正打算开口
突然。
王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抬起手,指向卢正初,朗声道:“你这个骗子!”
这显然是一句掷地有声的控诉,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有些脸嫩。
林向阳等人眯了眯眼,微有些怒意。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也敢指着次辅大人骂。
卢正初却是笑了笑,样子有些开怀,似乎对骗子这个称呼很满意。
“你这个骗子。”王笑又说道:“你们分明就是贪了赈灾的粮饷!”
卢正初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王笑愣了愣,心道这老头莫不是想骗自己过去,然后打自己一巴掌。
但卢正初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服从的气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再过来些。”
这下王笑觉得他真可能是想打自己一巴掌。
但他看卢正初的笑容颇为和蔼,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互相端详了一会。
“老夫最小的孙子也已经二十三岁了,如今已会花天酒地,远不如少时可爱了。他以前与我玩闹,也喜欢指着老夫的鼻子说祖父是骗子。”
卢正初说着,竟是又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个在与孙子玩闹的可亲老人。
王笑低头看去,能看见他脸上的老人斑,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但下一刻,他明白过来这是这个老头子把控谈话节奏的技巧。
糟老头子坏得很。
“你们分明就是贪墨了赈灾粮。”王笑眉头一皱,再次控诉道。
卢正初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你们从灾民的嘴里把人家的救命粮抠下来,大发国难财,可耻至犹。”王笑气极,骂道:“你还想骗我,你们就是贪了粮食才想让我大哥去打理粮食生意,你还骗我”
卢正初淡淡道:“但这是陛下允许的。”
王笑一愣。
“这是陛下允许的,理由老夫刚才也说了。吾等之于陛下,便如同王垕之于曹孟德。”卢正初道,“你大可以把事情捅出去。但,陛下不在乎,老夫也不怕。”
王笑气道:“你”
卢正初摇了摇头,道:“老夫与你说过,许多事眼见不一定为实。没错,我们确实从赈灾粮款里克扣粮钱,但老夫刚才与你所言,也不全是假话。传言说我们吞了十万石,可能我们只拿了五万石。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不能吃的陈粮,有一部分是要送到辽东,还有一部分是用来救急的。
你知道这朝局,有多少危机吗?比如当年京师被围,陛下许给建奴的银子、许给勤王将领的银子,这些银子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慢慢的往回填,填了多少年了啊?这还只是比如,用钱粮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楚朝的辅国之臣,不好当呐当然,这其中,确实有人私吞。我们昆党中,也确实有很多贪官。”
卢正初摸着膝盖,正色道:“但,又能如何呢?老夫问你,谁有办法保证天下的官员个个都廉洁无私?事情总得有人做,人总有私欲,这些人怎么办,杀光吗?那天下官员十亭去九亭矣。大厦将倾,谁来挽狂澜于既倒?!这天下官员,有些人有才无德,有些人有德无才。打个比方吧就如罗德元与白义章”
白义章听了这话,便颇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卢正初道:“罗德元此人,算是清正典范了。但他今日在殿上所为,其后果比侵吞粮钱还要恶劣百倍!朝中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局面被打破,党争再开,致使满朝文官勾心斗角、只知钻营算计,白白消耗国力。反观你这位舅舅”
卢正初指了指白义章,一时语塞。
他有些疲倦地闭上眼,道:“向阳,你来说吧。”
林向阳清了清嗓子,道:“白侍郎在户部任职以来,肃清了户部贪腐之风,理清了冗账、冗员、冗饷等诸多陈年旧疾,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从无半点错处,梳理税赋、清丈土地,改变了他上任以前国库年年亏损,天子无所支调的局面”
“过誉了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做了些自己该做的。”白义章连连摆手,颇有些谦虚地说道。
王笑翻了个白眼,心中骂道:那也是个大贪官。肃清了户部贪腐之风?那就是自己贪,却不让别人贪,没品。
林向阳又向王笑说道:“你想捏我们的把柄,逼我们来保你大哥。这是何其天真的想法?老师一心为公,俯仰无愧于天地,又岂是你这样的小儿能要挟的。事到如今,你若想保你王家,一会到了殿前”
王笑正愣愣得发呆,突然耳朵一动。
一会儿到了殿前?
“你们为什么要费劲口舌与我说这些?!”王笑猛然说道。
“哈,因为皇帝要召见我?”他再次指向卢正初,侃侃而谈道:“你刚才也说过,陛下要见我。所以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对付政敌,才在我面前演出一幅忠心为国的模样。呵,好一个一心为公的卢大人,口绽莲花,晚辈今日才算开了眼了!”
第84章 大破绽
林向阳猛然瞪大了眼。
他没想到,自己才一开口就让王笑捉住了破绽。
王笑道:“若想利用我,可以。救出我大哥。不然我就在皇上面前,揭露你这大奸臣的嘴脸。”
他说完,目光炬炬地看向卢正初。
让他有些泄气的是,卢正初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还笑了一笑。
“少年人心志坚定,没有让老夫失望呐。”卢正初睁开眼,看向王笑,道:“也只有你这样的意气少年才问忠奸善恶,这世上的事与人,是是非非,哪有那么泾渭分明。罗德元是忠臣,却是误国的忠臣。白义章是贪官,总的来说却是利国的贪官。至于老夫所行之事忠奸善恶皆有,自然也不算好人,却确实是一心为了楚朝江山。”
“这些话,一会你大可以转达给陛下。今日也与你说了许多了,告诉你实话也好不错,老夫是想利用你反将一军。”
王笑终于松了口气。
面前的老头比自己想像中要难对付的多。
但总算是勉勉强强应付住了。
于是王笑道:“只要你救出我大哥,你们要我怎么做都好说。”
卢正初摇了摇头,道:“你的筹码就那么多,老夫便只能替你保住王家。至于王珍,党争一开,要牺牲的又何止他一人。”
筹码。
眼前的老人,忠也好,奸也罢,为国为公还是为权为财,他结结实实就是一个高官。
于高官而言,只有筹码,没有人情。
说到最后,一层层面具撕开,谈来谈去,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能拿什么与老夫交易?
王笑深深吸了口气。
一瞬间他想到很多。
将亡的大楚王朝,阴暗的刑部大牢,对未知的恐惧,对发生的一切的无力感
“我来替你们打理赃款。”王笑说道。
这不是他昨天的计划,但卢正初比想像中要难缠得太多。
他只能再继续往赌桌上加筹码,因为他不想输。
“我来替你们打理赃款。”
王笑又说了一遍。他此时是最美好的年纪,眼神清澈,看起来很有些纯良。与这句话极有些违和。
白义章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笑儿啊,你知道别人称舅舅我叫什么吗?钱袋子。你以为我让王珍来打理是为什么?因为我不好出面而已”
王笑道:“京城的笑谈煤铺听说过吗?是我的产业。”
白义章愣了愣,他确实打听过关于笑谈煤铺的事。
这虽只是一桩小生意,但确实能看出来,那个小煤铺的东家有些脑袋瓜子。
“那又如何?”白义章轻笑道。
王笑道:“我们是亲戚,我还是附马都尉,这个身份,替你们做生意很方便的。”
白义章再次一愣。
“那又如何?”
王笑又道:“你们不答应,我便不与你们合作,大不了我王家全部人死干净。”
一句话入耳,连卢正初也是一愣。有些年没见过这么狠的角色了。
王笑再次开口道:“捞不出我大哥,等我见到了皇上,我不仅要告诉他你们是奸臣,我还要告诉他,你们勾结太平司”
卢正初一下子站了起来。
林向阳猛然看向王笑。
丁典与阮康平对视一眼,眼中尽是讶然。
过了一会,白义章喃喃道:“竟还真是开窍了”
王笑的呼吸很重。
此刻,他是一个赌徒,他已经将自己的所有筹码都摆了出来。
只等开盘。
“老夫答应你,救你大哥出来。”卢正初道。
王笑长舒一口气。
“次辅”林向阳喃喃道。
卢正初又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能看到这一层,那就这样吧,以后你替我们昆党打理钱粮。”
“你大哥今天就能出狱。而你,要在进宫之后,按我说的做。”
王笑点头,问道:“怎么做?”
“这件事,老夫不能亲自与陛下提。正好昨日北镇抚司到过你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