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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中,有惨叫,有马嘶,有拳头打在肉上闷沉沉的声音,也有刀劈在地砖上的叮当声。
“去你娘的!”
终于,秦玄策翻身上马,同时一把捞起耿当,策马从这小巷子中跑了出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两人见身后没了追兵,才掉转马头回了积雪巷西三十六号院子
“你受伤了?”鼻青脸肿的秦玄策看着耿当身上的刀伤,皱了皱眉。
耿当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我欠你一条命。”秦玄策道,声音难得有些郑重其事。
耿当挠了挠头,却是摸了一锭碎银子出来,道:“刚才俺想起你身上没有银子,想着给你送点过来。正见你被人打得老惨。”
秦玄策也不伸手去接,反而如看着一个傻子一般看着耿当。
“干啥这样看俺?”
“哪里就惨了,我还占了上风。”秦玄策道:“还有,你送这一点银子,哪里够我花?”
耿当道:“就这些了,别的都留给俺娘了。”
“竟有你这样实诚的人。”
“俺实诚,却比你聪明。都说了让你小心些那家伙。”
秦玄策也不接银子,而是在他肩上一拍,嘴里又是“嘿”了一声。
“你且看着,老子迟早把这场子找回来。”
一口血痰重重呸在地上,他嘴里恨声骂个不停。
“贼杀才!给老子等着”
第96章 下决心
夜风很凉。
走在前面的小黄门提着灯笼,照着皇宫的地砖,显得有些沧桑。
一直走到东华门,王笑才出震惊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回望了一眼金顶红砖的巍峨大殿,将心中那点茫然暂时抛掉。
“谢过刘公公送我。”王笑很有礼貌向那小黄门行了一礼。
名叫刘安的小黄门吃了一惊,极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难为附马爷竟知道奴婢的名字。”刘安笑道。
“陛下今日特意问过公公的名字,我因而记得。”王笑道:“想必公公是要前程无量了。”
他也不知道正常的礼节是怎么样,便随手掏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在刘安手里,道:“辛苦公公了。”
反正,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入宫嘛,贿赂一下小太监。
可惜来的时候罗德元看着,没能把大太监也贿赂一下。
刘安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凝固在那里。
他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听说这个附马是富商出身,却也没想到出手这么大方。
自己算是个什么?居然送了他出宫一趟便得了五十两银子!
等刘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转头看去,却见王笑已走出了宫门,上了一辆马车
米曲坐在车辕上,车厢里坐的却是王珍与王珠。
两个兄长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见王笑上来,脸上的表情方才放松下来。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王珍受了刑,身上伤口颇多,一双手更是缠得和猪蹄一般,此时却是笑了笑,道:“大哥总该来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是你亲弟弟,说什么谢不谢的。”王笑道。
马车缓缓走起来。
王珍、王珠的目光皆是落在王笑脸上,让他很有些不自在。
王笑张了张嘴,也不知这种劫后余生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道:“好饿,我们去吃宵夜吧?”
他最后一次进食,还是在刑部大牢里吃的馍馍。
口感极差!
王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向车夫吩咐道:“去逸园。”
王笑也不知这逸园是哪,只当是什么酒楼。他便在老老实实坐着,只等到了地方大吃一餐。
他此时的样子,其实是显得有些乖巧的。
王珠却还要批评他。
“你好大的胆子!大哥下了狱,你万事不找我商量,却自己入了牢。真拿自己当附马了是吧?翅膀硬了?!”
王笑嘟囔道:“二哥你又不在家,我怎么找你商量?”
王珠从来都只批评人,不回应对方的辩解。
他也不会回答“这么说怪我喽”这样的话,自顾自地又训叱道:“白义章、卢正初那是什么样的老道之人,这些政客向来是毫无情面可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去与他们较量,不怕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他声音不大,语气却极有些严厉。
“从来没人教导的小崽子,也敢来与虎谋皮!”
王珍自然是认为王珠说的有道理。
但他刚被自己的三弟救出来,没办法,总是要替王笑说两句的。
“这次万幸是有惊无险,往后我看好这孩子便是”
王笑却是低着头发呆。
王珠说“这些政客毫无情面可言”,这句话在他脑中荡了荡。
他便又想到了傅青主说的那场鼠疫。
卢正初的话很委婉,意思其实还是延光帝那个意思。
说什么鼠疫防治起来极难,但归根到底,他们就是不惧怕死人。这天下,对而他们而言,有太多人可以去死了。
两万万,这个数字对他们而言太多了,是可以划掉一点的。
这不是自己原先那个以人为本的时代。
在这个皇权为尊的世界里,卢正初、郑元化这些人哪怕是忠臣。他们忠的也是皇室、忠的也是国祚。他们心中的社稷,是江山版图、是国运万年,而不是具体到一个又一个的人。
但自己呢?
至少,此时此刻,王笑绝对不是一个政客
“他们不做,我来做!”
他突然下定了决心。
在离开皇宫的马车上,在二哥的训斥声中,他在心里默默做了这个决定。
没有誓言,没有仪式,就像是做了一个要去吃宵夜这样简单的选择。
哪怕这件事很难
遗憾的是,逸园根本不是什么酒楼,而是王珠置办在玉渊潭附近的别院。
下了马车,看到月色中这个精致的园子,王笑便失望地叹了口气。
“放心,已经让厨房备了酒菜。”王珠见了他的表情,淡淡说了一句。
王珍笑道:“你二哥这园子里的菜,比任何酒楼都是不逊色的。”
“哦。”王笑这才舒了口气。
王珍又对王珠轻声道:“今夜我便在你这园子里歇下。”
王珠侧目道:“大嫂可是很担心你。”
王珍摇头自嘲道:“我这幅样子回去,怕是父亲又要责怪,你嫂子也聒噪,告诉他们我无恙便是。”
这一席话王珠听得明白。
父亲要责怪,自然不是责怪自己受了伤的儿子,个中内情一旦被知晓,到时候父亲怕是还要埋怨陶家牵连。
呵,高门大户,无一日安生。
王珠道:“那家里人又要说你眠花宿柳。”
王珍道:“说就说吧,也不冤枉。”
正说着话,那边却有个汉子从假山后显出身来,大咧咧道:“王老二,买卖还做不做?老子可快要憋死了。”
王笑耳朵一动,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那大汉脖子上纹着一只老虎。
咦,这不是那个白老虎吗?
他不是在巡捕营牢里吗?
王笑正有些诧异,却听王珠淡淡道:“买卖不做了,订金就算是送给白当家吧。”
“嘿,娘的。”白老虎颇有些失望,骂咧咧道:“你们王家好手段,竟自己将人弄了出来。既然买卖不干了,那老子这便回自己的天字牢房。直娘贼,睡惯了那的大板铺,再睡这软绵绵的床,弄得老子腰疼。”
王珠笑道:“白当家请自便。”
“直娘贼,这园里竟连个唱曲的都没有。还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白老虎又自言自语地低声骂了一句,转头一见王笑,却是又道:“咦,这不是在巡捕营里见过那个弄油水的小兄弟吗?脑袋瓜子贼机灵那个”
王笑极有些无语,白老虎这一席话,信息很多啊。
什么买卖不买卖的,想必是二哥找了人想劫狱。找谁不好,居然找了这么个大嗓门?
天字牢房里居然还有唱曲的?啧啧,实在是了不起。
还有,什么叫弄油水,自己那是见义勇为!
“哈哈,白当家好,又见面了。”王笑道。
那白老虎也是打了个哈哈。他与这三兄弟又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便大咧咧地往外走去。
那边王珍与王珠对视一眼。
王珍叹道:“你何必呢?”
王珠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王笑却是忽然福如心至般地,有灵感在脑中闪过。
他一转身就追上白老虎。
“白当家,你等等。”
第97章 白老虎
白老虎回过头,诧异道:“怎么?”
王笑有些犹豫,但时间紧迫,他也顾不了别的许多了。
“那买卖,我跟你做。”
白老虎一愣,“嘿”了一声,讥道:“你可知老子是干什么买卖的?”
“不就是从大牢里劫人出来嘛。”王笑道,说着就从怀里摸钱。
白老虎皱了皱眉,有些茫然起来。
什么叫不就是从大牢里劫人出来嘛?
这可是劫牢!掉脑袋的大买卖!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当这是过家家吗?!
下一刻,却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被递在眼前。
“订金。”王笑道,“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
白老虎一愣,喃喃道:“捞谁?”
那边王珠已转过头,极有些不悦地骂了一句:“王老三!”
这称呼对于王笑却有些新鲜。
王笑连忙低声道:“你去积雪巷西三十六号院子等我,我回头去与你细说。”
白老虎点点头,拿过银票,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去。
王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其实也很没底。
这汉子大大咧咧的,看起来并没有很靠谱。
但二哥能用他,想必业务水平还是过硬的
那边王珠已大步走过来,冲着王笑就骂道:“刚说你胆子肥!我看你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