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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的前车之鉴摆在那,以瑞朝的情况,唐苙自然极反感府兵制……
话到这里,唐中元也已经明白了,随口道:“此事朕明白了,由朕想想。”
“是。”
唐芊芊微微一叹,心道计划了那么久的军屯一时也难以展开了。
这瑞朝的粮食困境要想解开,怕是只有那一两条出路……
义军不再四处劫掠之后,施政治民就显得笨拙起来。
她父兄都是布衣中的英才,能力的进益还算是很快。只说唐苙,短短几年间,从只会认一部分字,到现在博览群书,通晓经史。
但要学的东西太多,偏又遇到眼下这样的局势,也不知还有多少时间……
第一桩事谈到最后搁置了,唐中元敲了敲桌案,说起另一桩事。
“多尔衮派人来了,说是要与朕二分天下,以黄河为界……”
唐芊芊眼神微凝,心头思量起来。
燕京来的使节是昨天才进城的,她派人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得到具体的情况。
但唐中元这句话已给了足够的信息。
黄河过了河套平原后笔直向南流,把山西、陕西分成东西两边,所谓‘黄河为界’,就是要瑞朝让出山西。
多尔衮要山西做什么?自然是兵出太行陉,攻取山东。
而这黄河为界,下游指的应该是徐淮河道。
只看这“二分天下”“黄河为界”这两个词,唐芊芊就能想象到,多尔衮与唐中元的对话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你把山西让出来,我去打河北、山东。趁我和王笑打的时候,你可以出兵河南,拿下江南。我灭北楚,你灭南楚。”
“老子凭什么把山西让给你?”
“你不让,我就打,你打得过我吗?但你让了,我只会先打王笑。这是在给你活路,你打算永远困守关中不成?你要想破局,最好是下江南。但王笑却趁你大败之际拿了河南,封锁了你南下的道路。你要取江南,迟早要与他翻脸,不如让我去打他,还能多一个喘息的机会。”
“老子才不上你的当,灭了北楚,你下一个要灭的就是老子。”
“所以,我要先灭了你是吗?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我们先把别的势力除了,让我看看你占据了江南富饶之乡后能不能有所作为,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
外面有小太监通传了一声。
“陛下,刘大学士到了。”
“宣。”
……
“参见陛下。”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唐中元道:“你来说说吧,建虏的主张,你是什么意见?”
“父皇,儿臣认为这意见就不必听了。”唐苙忽然拱手道:“与建虏谈判绝不可行,依儿臣所见,不如斩其使节,示百姓我大瑞抗击外虏之决心。”
刘循侧头看了唐苙一眼,微微摇头。
唐苙的结发妻子早年就过世了,后来娶了刘循的女儿,立为太子妃。
所以唐中元刚才说‘自家人’,但刘循却感觉到,联姻之后唐中元就对自己有了打压之意……
至于眼下太子与自己意见不同……刘循对此感受颇为复杂,却只是在心里微微笑了一下。
“抛开与建虏谈判之事不提,老臣敢问太子,倘若多尔衮强攻山西,如何是好?我们可守得?”
唐苙沉默片刻,道:“再难守也得守。”
刘循又道:“只看双方兵势就知道,我们若与八旗死战,最后还是守不住山西,白白损兵折将,能得到什么?”
“让了山西,等建虏西渡黄河,引颈待戮不成?”
“让了山西,建虏暂时不会西渡黄河。”
刘循说着,转向唐中元,又道:“陛下,依臣所见,多尔衮派人来,并非是真想与我们联盟。他也知陛下有大义,绝不会与他合作。他派人来只为告诉陛下——我们放开山西,他会去打王笑,而不会攻打陕西。”
唐中元开口道:“老七,你觉得呢,大学士所言可有错?”
唐芊芊似有些冷笑,却是应道:“多尔衮确实是这个意思。”
刘循道:“那事情就很明白了,山西贫脊之地,我们又守不住,那不如让了,保存实力,积蓄力量。再往后推演,建虏得了山西,必攻山东。我们何不趁乱取河南,占富庶江南?”
唐苙摇了摇头,道:“那这与建虏联盟有何区别?”
“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岂是联盟?”刘循道:“我们也可以依太子所言,斩建虏使节,以示抗虏决心。但抗虏亦要讲策略,先伐江南,据黄河而守,收钱粮,养精兵,往后才有机会不是吗?”
唐苙道:“要打江南必先攻河南,实质还还是背盟攻打北楚,中了建虏假道伐虢之计。”
“灭楚、抗虏,两件事我们都要做,区别无非是先灭楚还是先抗虏。难道哪天北楚势大了,还能放过我们不成?”
唐苙“哼”了一声,拂袖不语。
“好了!”唐中元道:“议事就议事,老大你休在你岳翁面前摆脸。此事再议,你们先下去……老七,你留下,朕问你几句话。”
“是……”
唐苙与刘循退走。
唐中元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轻骂了一句“他娘的当个破皇帝”,接着又问道:“你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唐芊芊应着,表情似还在思量着什么。
“假道伐虢……老大说的不错啊。”唐中元道:“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们守不住山西,可让北楚帮我们一起守……”
“你错了。”唐中元道:“如果要守,不是北楚帮我们守,是我们在帮他守。刘循说得很明白了,多尔衮要走山西不是来打我们,是去打他。”
“儿臣不这么看……”
“朕不管你怎么看,山西那地方凋敝,朕反正是不想守的。王笑若想要朕帮他,拿出点有用的东西……送几车粮食,打发乞丐吗?”
“那是他给我们母子的,父皇若要粮,他会遣人来交易……”
“交易?哼,听听你自己说的。”
“大家联盟抗虏,去年他北上救了父皇;如今建虏要攻打他,父皇却要抛弃山西的治下之民,再向盟友卡要好处不成?”
“少说这些没用的,朕还不够义气吗?啃着土豆都没给他捅刀子。”唐中元道:“你写封信告诉他,朕要是没路走了,就去河南先把他那小皇帝先剁了。他要是不想完蛋,自己过来和朕谈条件,也顺便看看你们母子,这是他该做的……”
~~
济南。
王笑抬手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下,喃喃道:“无兵可调了啊。”
“当然无兵可调。”王珠道:“现有的兵力都还不足,德州要守、黄河水患赈灾、河南要收复、陛下要护卫、徐淮也要增兵驻卫……摊子一下铺得太大,自是捉襟见肘。”
“那就再练新军。”
“哪来的人口?河南要耕地,黄河要治理,民夫尚且……”
“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你别说了。”王笑搁下笔,又打了个哈欠。
王珠道:“你也别急,慢慢来吧。眼下是开扩的时候,熬过这一年,自会有成果出来。”
“嗯?说起来,最近二哥好像有点不一样?”
王珠脸色转淡,抿着嘴站起身。
“既然公务谈完了,告辞……”
“二哥你等等,我一会跟你去看看爹。”
王笑知道最近为了备盐与瑞朝贸易,王康也是辛苦。现在钱承运和王现领着使团与商队出发去西安了,也该过去给父亲请个安,给二叔说几句宽心的话。
王珠却是道:“你自去便是,我还有事。”
王笑转头看了看天色,道:“有什么事一起陪爹用了饭再办也不迟。”
“不想陪爹用饭。”
“若少了二哥在,爹就要朝我啰嗦,还是一起吧。”
“我看你也困了,下次吧。”
王笑又打量了王珠一眼,感到有些奇怪。
接着又觉得,许是自己位高权重久了,少有人敢拒绝自己,所以才感觉哪里奇怪吧……
“二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瞒你?”
“那明天再去。”
“好。”
忽然有人通传道:“靖安王,军机处的左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王笑吩咐过后,向王珠道:“我把左明德调回来了,本以为他明天才来求见,既然今天不去看爹,正好见他。”
王珠点点头,拿起几上的茶又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王笑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讶道:“二哥不是有事吗?”
“茶没喝完,你不用管我。”
“哦……”
左明德进了大堂,敏锐地感觉到靖安王对自己热情了许多,居然还起身亲自扶了自己一把。
“说过来,我还不知道明德字什么?”
“下官字觉修,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上明字,是始觉之修,下明德二字,是本觉之性,故长辈赐字觉修。”
王笑点点头,道:“巧得很,此次调你回来,我有意在济南再设一官学,名为‘进修校’,为官员进修……自古考了科举便可为官,之后如何施政全凭个人领悟。但我不是如此认为,我认为官员不能只会四书五经。所以要把各个官员做实事的执政经验作为学科传达下去……你在讲武堂任过职,此事我打算交给你筹备……”
左明德心知这事虽小,却是一个对前途极有利的差事,连忙深深行了一礼。
“下官绝不负王爷厚望……”
“好,具体怎么做我已列好条例,你先拿回去看看……”
那边王珠一杯茶喝完,起身向往走去。
忽又听王笑向左明德问道:“对了,我听说你与杜忠肃公之女已有婚约?”
杜正和战死,周衍登基后已追封了爵位,又赐谥号‘忠肃’。
左明德有些黯然下来,行礼道:“是。”
王笑道:“我有意简化守丧之制,以月代年